神曲

作者:童雨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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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底深渊


      三重天的电闪雷鸣和刀光剑影从未停歇过。
      十几次交手下来,河神宫的浣清汐、水神府的水姿澜、幽冥府的曲幽砚、各得了一支令箭。
      夜潋雪体质阴寒,虽激战数百回合,却不见香汗淋漓,五支令箭各得其主,正暗自窃喜之时,水帘幕上渐露青色,一位着青衣的神仙女子从水幕中缓缓走出。
      夜潋雪定睛一看,那女子眉染烟霜,左额描画青松玉翠,小嘴樱樱,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盈盈有倾倒之势。
      来者自报家世,称百草皇家的嫡女,小名青鄂,并未冠以族姓。青鄂徐徐走上高台,背后水帘渐渐消散,是了,这场比武选妃结果已定。
      夜玄黯饶有兴趣的观看这一幕,并未叫停。
      夜丞相大惑不解,问道:“太子殿下,臣只备了五座飞撵,您也只给了公主五支令箭,这这……”
      “莫急,余下女子越是不甘,本太子越有兴趣!”
      说来也奇怪,当青鄂走近的时候,夜潋雪只觉得一阵久违的亲和感。
      “青鄂姐姐,比赛已结束了,小雪没有穿云箭了。”
      “令箭虽有限,只望能与夜公主切磋技艺,也不枉此行。”
      “姐姐讲得虔诚,小雪虽然气力不济了,但若只是切磋也无妨。”
      “谢公主。”
      青鄂使得一手漂亮青带,夜潋雪眼中大有羡慕之意,即便如此,仍是马虎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破解青鄂的攻、绞、围、缠、劈,周遭阴云密布,响雷轰轰,夜潋雪最后的发力,由于体力透支,一招一式都开始牵动着周围的密雷闪电。
      云层突然产生了压迫感,发出阴沉的轰隆声,夜潋雪一阵心悸,被这响彻云霄的雷声吓破了胆,丝毫没有注意到天上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轰隆!
      闪电没劈着自己。
      随着夜潋雪一阵凄厉无助的颤抖,眼前那袭清丽的绿蓦然倒下,不带一丝预兆的。夜潋雪这才反应过来,青鄂替自己挡了那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
      “青鄂姐姐!青鄂姐姐……”夜潋雪努力的摇醒青鄂。
      夜丞相冷汗直流,问道:“太子殿下,这……”
      “有意思。”
      夜丞相大惊失色,“这这这……太子殿下赶快救人吧!”
      眼瞅夜玄黯不紧不慢,神态悠然,夜丞相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了:这么多神都在看着呢,这太子殿下还能在这九重天呆得住?
      “你们谁救救她?……”夜潋雪抬头望天上的神仙,诸神面面相觑好一阵,忽然,有一束金光照射在青鄂的身上,青鄂紧蹙的眉头在这束光芒的照射后渐渐地舒展。
      像是雨过天晴般,瑰丽的云霞像女子的腮红晕满天际,一缕缕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阴沉的气息。
      “她已无碍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夜潋雪脸上泛起了喜悦的泪光,回头一看,暮夕正在高台的那一端温柔地对着她笑,手里摇着那把透骨清寒的折扇。
      “暮夕哥哥!”夜潋雪一脸惊愕地站了起来。
      暮夕站在有光线照射的地方,全身泛起暖暖的金黄色光晕,犹如一块正在沐浴天泽的上等美玉。夜潋雪急忙拭去眼角的泪,这才发觉方才的梨花带雨之景已经蓦然成了烫手的暖炉。
      暮夕又是温柔的一笑,就在那头问说:“不知道在下是否有幸领教夜公主的绝技呢?”
      诸神面面相觑,正当夜潋雪露出讶异的脸色时,夜玄黯骑着澜狜刹在了夜潋雪的前面。
      “暮夕,本太子不寻你,你倒送上门来了!”
      夜幕再次降了下来,伴随着比斗法之时更可怖的风暴,诸神的身影突然全都不见。夜玄黯望天边一看,心中大喜,已经嗅到夜帝的存在了。
      不一会儿,夜帝果然现出了真身,整个夜空都化为夜王身体的一部分,“雪儿,请朋友到殿内一叙。”
      一瞬之后,高台上的神全都不见,夜玄黯也将青鄂抱上马带了回去。
      回到黑暗神界后,夜潋雪未能再见到暮夕的人影,反倒是若璃仙子等被无罪释放了。夜潋雪一个人苦恼地坐在宫殿顶端,冥思苦想暮夕去哪了,若璃自回来后变得失魂落魄,时常倚着窗子发呆,主仆俩竟都是满腹心事的模样。
      夜潋雪跑去神殿偷听,竟听到哥哥夜玄黯和夜帝说——
      “父王,儿臣已将那暮夕押在海底深渊,此时不向天后发难,更待何时?”
      夜潋雪吓得花容失色,一溜烟逃之夭夭,哥哥说得大抵是真的,通往迷离海的长明湖被暗夜兽神重重封锁,更被夜帝施了最大的结界,连一只水鸟都飞不进。夜潋雪好不容易瞅准岸边的一处比较薄的草地,用天霞剑夜夜捅挖,这才造出了个通往湖底的缝隙。
      夜潋雪穿上了隐身破结界的百霞衣,从缝隙里下了水,用水草将挖出的缺口妥妥地掩盖好后,就一头扎了下去。
      夜潋雪像条美人鱼,深入大海的心脏,所到之处,尽是巡逻的虾兵蟹将、夜叉海豚,不时有鱼群游过夜潋雪的身边,夜潋雪时而淘气地和鱼群嬉戏,时而去偷人鱼端送的水果。
      海底深渊就在最深的海沟里,不时有夜玄黯座下的夜叉乘着魔鬼鱼在海沟里巡视,海沟静谧得可怕,稍有气流就会惊动夜叉,夜潋雪试了几次,都以险些被夜叉发现躲起来告终。
      一条红绫鱼经过,夜潋雪逮着机会,将红绫鱼拽到珊瑚丛里,显出真身来,“好姐姐,你去海沟吗?带我去。”
      红绫鱼开口道:“我只是经过这里,海沟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才不去呢!你不是……”红绫鱼认出了夜潋雪,却被生生地堵住嘴巴。
      “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海沟里有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你带我下去,我就把这个美容养颜的凝脂粉送给你。”夜潋雪拿出一盒贝壳装的胭脂粉,往红绫鱼的脸上抹了抹,“你看好不好?”
      “嗯……那好吧,我就带你下去。”
      夜潋雪抓着红绫鱼的尾巴游来游去,即便有游过的水痕也能掩饰过去,正暗暗庆幸的时候,红绫鱼遇到了麻烦。
      一条硕大的魔鬼鱼掠过头顶,魔鬼鱼上面传来夜叉的声音,“站住,欲往何处?”
      红绫鱼甩了甩尾巴,抖了抖鱼翅上挂的食盒,发嗲道:“没看到本小姐正在出差吗?”
      夜叉即刻乘着魔鬼鱼到别处巡逻去了,红绫鱼将夜潋雪带到了海底深渊,临走前朝夜潋雪眨了个眼:“公主殿下,您可小心着点,要是没被夜帝发现的话,记得再给我一些胭脂。”
      “姐姐再见!”
      夜潋雪独自一人游到了无人看守但布满结界的海底深渊,渐渐出现了奇形怪状的珊瑚礁,随着爬满绿蔓的地面映入眼帘,夜潋雪一阵欣喜,目的地到了。
      “暮夕哥哥——”因是无人之境,夜潋雪扯开了嗓子喊道。
      夜潋雪见着暮夕,两眼巴巴地趴在红色的珊瑚栅栏上,暮夕双手双腿皆被缚以寒冰铁索,饶是如此特别的待客之道,暮夕的脸上依然呈现出一派祥和。
      就像西天的如来佛。
      “暮夕哥哥,父王为何关你?”
      “因为我来抢他心爱的女儿,自然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仅此程度的关押,我还要多谢夜帝仁慈呢。”
      夜潋雪觉得很开心。
      “暮夕哥哥还说笑,你很喜欢这里吗?”
      “当然,能够到公主的家一游,实乃荣幸。不过,小雪儿想必也时头一回光顾,我便反客为主了。”暮夕身上突然没了禁锢的锁链,极其自然的拂袖一挥,“请进。”
      夜潋雪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牢笼。
      “哥哥说,你被押在海底深渊,央求父王此时要向天后发难,暮夕哥哥你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以不动应万变。”暮夕凡要休憩之处,茶几玉盏必不能少,此刻又将珊瑚变成了一张桌、两张椅,再用上好的珍珠贝壳制成了一副茶具,引海底晨曦流淌的甘泉烹茶,将冰冷阴沉的囚牢化为了安谧静美的品茶雅地。
      夜潋雪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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