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之我的职业是老妈子

　　白若云将儿子哄睡后，捶了捶酸痛的腰，慢慢挪到屋外，看着青桐一边劈柴，一边往吊着的大锅下添柴。

　　一主一仆，一父一母，最后都沉默地看着滚沸的水，垒得整整齐齐的柴垛与一大缸备用的水。

　　青桐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走进屋中，将熟睡的孩子抱了出来。白若云扶着门框，怔怔地看着青桐将那孩子放进了锅中，仿佛冰块入水般，迅速地化掉了。

　　一声厉喝传来，白归元飞快地跑了过来，踹散了火堆，正准备把孩子捞出来时，见到锅中的景象，不由愣住了。

　　青桐第一反应是后退，挡住了白若云，警惕地看着突然蹿出人的方向。

　　“三少爷！”青桐脸色白了又青，白若云软倒在地，扑簌簌发起抖来。

　　慢了一步的白庭山与艾亭此时也走到了，锅中升起青色的烟，立时便消散不见。水面因为失去火力供热，变得平静起来，水中空空如也。

　　他们明明看见，青桐把一个婴儿扔进水中，只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就不见了。

　　艾亭惊疑地看向青桐与白若云，突然发现，坐在地上的白若云，原本平坦的小腹，突然涨大了，就好像即将临盆的孕妇般。

　　白庭院也注意到了白若云的异常，他皱着眉，让艾亭将白若云扶进了屋中坐下。白若云神情痛苦，咬着嘴唇不发一声，她刚才的软倒与颤抖，不是因为被家人看到刚才那一幕而羞愧、惧怕，纯粹是疼的。

　　短短几步路，白若云已疼得全身衣服都被汗浸透了，完全是被艾亭拖着躺到了床上，一旁孩子用的襁褓还留着余温，被艾亭随手拿去给白若云擦汗了。

　　白归元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白若云没空回答，他随手给了青桐一巴掌，怒道：“怎么回事！”

　　青桐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吭声。白庭山盯着锅里的水，头也不回道：“别问了，先把人带走。”

　　他们是偷着上山的，在这逗留得越久，被孙家发现的风险就越大。

　　幸而白若云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挣扎着直起身，望着白庭山道：“小叔，你们走吧，我是走不了了。”

　　“我背你下山！”白归元急忙道。

　　白若云摇头，惨笑道：“你们就当我死了吧，让我死吧！”

　　她说完这话，痛哭起来，哭得其他几人头皮发麻。

　　白庭山正要说什么，突然住了嘴，往小屋外看去，一个年轻男人躲闪不及，犹豫了下，上前两步道：“是，白家的人？”

　　若是其他时候，白归元见到孙世伟，肯定二话不说，先揍一顿。可如今他的脑子一团浆糊，见着孙世伟，第一反应竟是，也许可以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

　　孙世伟比白若云还小一岁，白白净净，一副好欺负的米虫世家子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会把怀孕的媳妇打流产的人。

　　任务单中，只说白若云在山上生的孩子没活到半岁就夭折了，当晚白若云也死了，青桐埋了白若云和那孩子外，自尽在了坟头。

　　艾亭理所当然地便认为，这个孩子是白若云与青桐生的，因为这两年，没有第三个人上过山。可被任务单坑习惯了的艾亭，依然没有想到，这短短几句话背后，会如此复杂。

　　她本想着找个白家人，上山把白若云母子接走，便可避免白若云悲惨的结局。可如今看来，白若云身上的谜团，半点不比白洪少。

　　孙世伟大着胆子走过来，看向门里面跪着的青桐，后者冲他点了点头，孙世伟松了口气，对白庭山道：“先跟我下山吧，不能在山上过夜。”

　　白归元立刻道：“我要带云妹一起下山，她需要看大夫。”

　　孙世伟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你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老实说，这个地方处处不对劲，白归元一时还真没想到，孙世伟指的是什么。艾亭环顾了一圈简陋的室内，道：“这已经很久不开火了，没有餐具、厨具、米面油盐。”

　　白归元后知后觉地转了一圈，外面的那口锅，都是临时架起的，柴是现劈的，屋里别说碗筷了，连个杯子都没有。

　　在白若云断断续续的悲鸣中，心事重重的四人下了山，赶在天黑前，到达了山脚孙家宅子的后门。

　　孙世伟的小厮在那守着，见到白庭山等人，愣了下，什么也没说，待他们都进来后，将门从里锁上了。

　　“请大哥来我这。”孙世伟吩咐道。

　　那小厮领命走了，孙世伟领着人到了自己院中，门边各站了一个小厮，手上拿着柚子叶，往他们四人的身上招呼。

　　艾亭一脸懵逼地被扫了几下，发型都被弄乱了。

　　她匆匆抹了几下头发，跟着进了屋，发现没人斥责她，便大着胆子站在墙角，竖起耳朵等待解密。

　　孙世伟请白家两位落座，亲自烹茶，一人倒了杯，自己却没喝。

　　“若云肚里的孩子，真不是我的。”孙世伟苦笑道，“我一开始，真以为她背着我，和别人好了。大哥说要把她和姘，和青桐关到柴房，我没阻止。晚上我去柴房想要质问她，结果看见，她，她的肚子，竟然隆起来，就好像要生了一样。

　　我们三人都吓坏了，我要请大夫，若云不肯，说太邪门，怕被当成妖孽烧死。她求我弄碗堕胎药，我不敢，想跑，被她拉住了，然后，她就不小心小产了。那，那东西，出来后就融到地里了，我吓晕了，醒来后，大哥已经把若云和青桐关到后山上了。

　　之后的事就更邪门了，当晚柴房碰过那东西的人，若云、青桐还有我，再没有进食过了，勉强吃了，也会吐出来。后山也成了禁区，一到晚上就全是雾，人进去就出不来，除了我们三人。

　　孙家的人，都以为若云和青桐早死了，反正他们也不敢上山。那东西，不会离开若云身体太久，过一阵子就会回到她腹中。若云想了很多办法，也摆脱不掉它。

　　但是每一次重新被生下来，它的模样，就会更像一个人类婴儿。五个月前，它出生时，几乎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婴儿了。

　　我们想着，再杀它一次，用热水模拟它在若云腹中的样子，再生下来，可能，可能就是一个人了。那样，我们三个，也许，就能变回人了。”

　　也不知这两年，他们三人是怎样在崩溃中度过的，孙世伟已经能够很平静地诉说此事，待孙世杰来后，他将主位让出，请孙世杰坐了。

　　“你当初，为什么把他们关到后山？”白庭山盯着孙世杰，快且准地抓住了重点。

　　孙世杰先喝了口茶，道：“首先，我要代表孙家致歉，发生这种事，恐怕与我们孙家，脱不了关系。弟妹如今住的那间小屋，两百年前，是我们孙家一位先祖修身之处。

　　那位先祖信奉道教，想要辟谷修仙，不许任何人上山打扰他清修。半个月后，家里人忍不住上山去寻先祖，发现他已坐化了。后有高人指点，我们将先祖葬在了他坐化之处，只埋棺，不修坟，并在上面建了一木屋，做祭拜用。

　　那木屋是用山中寻常木材建造，可是历经百年不朽，我们都以为是先祖庇佑，无事不敢上山打扰他老人家。

　　孙家到了我与世伟这一代，人丁凋零，我两任妻子难产而亡，弟妹嫁进来后也迟迟不见动静。我便与世伟上山，请求先祖保佑我们孙家血脉不断。当晚，我与世伟便都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多浑身是血的女人。”

　　孙世杰停在这处，那个梦冲击力之大，直到现在都在影响着他。

　　孙世伟继续道：“没几天，若云就被诊出有孕，按时间推算，她有孕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家。大哥与我最初没先到那个梦和先祖身上，后来若云小产，浑身是血，沾得我与青桐身上都是。一个人哪来那么大的血量，若真出了那么多血，人早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大哥害怕，命青桐带着若云上了山，住到了那小屋中。”

　　白庭山道：“那个孩子，云儿腹中的那个孩子，它也不吃不喝吗？”

　　孙世伟点点头：“除了这点外，与寻常孩子无异。”

　　白庭山捻着衣角，想到了唐氏所生的那个两个孩子。是巧合吗？

　　“你们认识一个叫张巧娘的人吗？”

　　孙家兄弟回忆半响，对视了一眼，孙世伟道：“巧娘这个名字，很常见，张这个姓氏也很常见，小叔能说得更详细点吗？”

　　白庭山只犹豫了一下，便将张巧娘的事和盘托出。

　　孙世杰的脸色诡异起来：“神智如幼童的暗娼？”

　　“你认识？”孙世伟讶然问道，一脸自己哥哥竟然会和这种女人有牵扯的表情。

　　孙世杰看着弟弟，神情如半日前的青桐，只沉默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她是你生母，生下你没多久便失踪了。爹以为，是娘做的，他一直担心自己若不在，娘会对你不利，去世前悄悄告诉了我，让我护着你。两年后，娘病逝前，同我抱怨，说她不是不容人的人，爹为什么说都不和她说，便将你的生母处置了。我当时想，你生母已失踪那么多年，许多人都不在了，这已是一桩无头公案，便没有追查。”

　　白庭山和艾亭的脸色也诡异起来，这个张巧娘，怎的到处留种？

　　“她怎么会认识你爹的？”白庭山问道。

　　“家父不曾说过，我只知道，这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孙世杰道。

　　“原来我不是娘生的。”孙世伟神情恍惚道。

　　“这张巧娘有什么不对吗？若云变成这样，与她有关吗？”白归元道，企图把那几人关注的重点重新拉回到自己妹妹身上。

　　艾亭心想，难道这一切的源头是张巧娘？她是真的傻吗？她如今还活着吗？白庭山为何要问起这个人？自己这次任务，还能成功吗？

　　那个孩子何时会再被生下来？任务单中记载的它的那次死亡，是真的死了吗？是它的死，导致了白若云的死吗？青桐被记录为自尽，他若不自尽，会不会也很快如白若云那样死了？孙世伟呢？

　　她不经意抬头，看见白庭山移开了落在自己这边的视线。

　　他是有意让自己留在这听到这些消息的，他想看看，自己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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