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剑情深[综武侠]

　　“啊……”

　　洪方抱着风清扬，尖锐的惨叫声叫得他耳膜隐隐作痛。

　　“落地啦。”

　　“啊……哇呜……”

　　“落地啦！”

　　“啊……”风清扬睁眼，看着洪方，顿时紧紧的抱着洪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目中流泪哭着道：“师父……呜呜呜……”一时伤心过度，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好啦，没事了。”洪方拍着他的小肩膀安慰道。

　　其实吧，洪方是想借此机会练练风清扬的胆识以及独立自主的意志，是以便木石人心的丢下狠话“你是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然后抬头就像看戏剧一样看着风清扬，一直没有要大发善心出手救下爱徒的意思表示，一股脑儿的要只等着风清扬自己下来。

　　他是这样想的——如果风清扬在下树的途中真的不慎掉落，有自己在地上接应，断可保风清扬无虞。

　　只不过这法子有那么一丁点儿残忍，吓得风清扬是啼哭不已，直到晚上睡在梦中都还在大哭大叫。当洪方在夜晚听着风清扬梦哭闹心的时候，他才有些后悔自己做出的愚蠢而错误的“完美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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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华少坤和谢凤凰一起归宁于谢王孙家。

　　暮秋。

　　乍凉天气。

　　杏花村没有杏花，只有酒。

　　杏花村的酒不但味道好，而且具有诗意。

　　杏花村连接神剑山庄的船只永远都停留在绿水湖岸边。

　　翠云峰下，绿水湖前，神剑山庄，曾经是天下英雄神往的地方，直至今日，尚未有人敢私自涉足神剑山庄半步。不过荣光总有暗淡无光的时候，如今也只不过徒留关山夜月，与千里之外的素光，并无不同。

　　舟横，渡湖。

　　绿水湖的湖水上浮着一只木舟，木舟上载着华少坤和谢凤凰。

　　舟停，他们便双双下舟。

　　岸的尽头没有迎接之人，故此谢凤凰娇脸上有若隐若现的失落之色，她想，就算自己和夫君没有送拜贴事先告知大哥，大哥也应该知道今日是她归宁的日子，怎么会没人来迎迓？

　　——不迎接自己，就是不欢迎夫君。

　　这就是她的想法。

　　小小妇人心思又这样想，或许是大哥有什么事给耽搁了没来接自己，反正自己也识得路，就慢慢走过去罢。

　　华少坤容光焕发，谢凤凰也神采奕奕。

　　他们在岸边看着彼此莞尔而笑，然后又同时看着前路。

　　前路是一条小小的石径，通往神剑山庄，被枫林夹道。

　　枫林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今天的夕阳特别娇艳，其红如血，山坡上的枫叶在夕阳的照映下，显得更加艳丽，说是“枫叶红于二月花”一点都不为过。

　　晚风中，隐隐约约有一股肃杀之气，这正是秋天的写照。

　　可这些看在谢凤凰的眼里，却说不出的恬适和安静。

　　她低了低眉，然后伸手拉着华少坤的手，她感觉华少坤的手很厚实，也很踏实。

　　而华少坤拉着她那滑如丝缎的手，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他柔声道：“夫人，走吧。”

　　石径是一块块不规则的石块铺盖而成，他们就走在石径上往神剑山庄走去。

　　他们走得很慢。他们似乎不是来归宁的，倒像是单纯到这枫林间享受午后生活的。

　　生活，本就是用来享受的，只要你有心，时时刻刻都可以享受生活，那怕是劳作在深夜也一样，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你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生活。

　　谢凤凰真的像一只凤凰，很美，宛如夏天绚烂的花，美艳绝伦。

　　而华少坤人已到中年，说得形象化一点，就是到秋天该收割的时候了。对于他说来，生命已经太匆匆，很少有静下来享受的时光，所以，此刻他并不焦躁，也不着急。

　　慢，或许才是生命的真谛，慢，才能发现生命中的美。

　　秋叶，夏花，岂非都很美？只不过一个凄美，一个和美。

　　他们齐头并进，驻足，远眺，山下的神剑山庄已隐约可见。

　　谢凤凰看着那宏大的山庄，内心隐隐刺痛了一下，眼中似有痛苦之色。

　　她看着看着，纤细的腰肢慢慢挺直，如此一瞧，胸脯就显得很凸出。她之所以挺直腰肢，是因为作为谢家的后代，她已无愧于谢家，她已尽到了她该尽的责任。

　　一片红红的枫叶从眼前飘落，谢凤凰怔了一下，内心深处却突然想到一个人……红叶。

　　“怎么了？”华少坤见谢凤凰出神，便问道。

　　谢凤凰眉头一皱，眼波流转，道：“没……没什么。”顿了顿，又道：“我是在想，我出门一次，再次回到家就已成为人妇，这变化挺快的。 ”

　　华少坤笑笑。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结婚，而且娶的是谢凤凰，这变化不但快，而且意外。

　　谢凤凰定了定神，看着华少坤，不再去想那个让自己糊里糊涂就“献身”的人。

　　她很感激华少坤在她已失去第一次的情况下还能接受她。所以她不能再去想别人，不能想对不起夫君的事。

　　谢凤凰嫣然一笑，道：“走吧，我们去见‘大哥’。”

　　华少坤点头，他是第一次来神剑山庄，他希望谢家人欢迎他。

　　神剑山庄的大厅里，人人肃穆，没有一点喜色可言，任何人看着大厅里的一切，都不会笑，因为笑不出，因为大厅里摆放着一具棺椁，棺椁里装的是谢家的二小姐谢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谢王孙四十不到，可是此刻已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两行老泪已哭干。

　　谢老夫人匍匐在棺材前，撕心裂肺的大哭，声音已哑。

　　次子谢廷峰面目苍白，一脸杀气。

　　谢梅梅两眼通红的抱着还在襁褓里的谢晓峰，闵书省面无表情的站立在其侧。

　　谢子衿正是豆蔻年华之时，却轰然西去，怎能叫人不碎心，怎能叫人不心碎？

　　华少坤和谢凤凰乍见此景，心中大惊，脸上没有丝毫血丝。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子衿她……怎么会？”

　　谢王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

　　摇头的意思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谢夫人突然匍匐到谢王孙跟前，像个泼妇一样摇着谢王孙的身子，哭道：“定是你要把子衿许配给人家，子衿不愿意，所以就默默的死了。”她边哭边摇着谢王孙，“子衿才十三岁，你却要把他许配给别人，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她，你还我女儿来，你还我女儿来，你还我女儿来，呜呜呜……”

　　谢王孙坐着，像个木头一样坐着，不躲不闪不避，随谢夫人摇晃，别说摇晃，那怕谢夫人拿着刀来砍他他都绝不会避让。

　　谢凤凰算是听明白了。谢子衿之所以会死，是大哥要把她许配给人家，她不愿意，所以选择……死。

　　她转目看着大哥，眼中有责备之色。

　　为什么？

　　为了谢家的荣誉、家业，我已经做出了牺牲，你为什么还要逼侄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才十三岁啊，那到嫁人的年龄？

　　女儿家的幸福，就不能自己做主？

　　谢王孙也看着她，他从妹妹的眼中看出了这些内容，这些内容只有他和谢凤凰知道。他知道，妹妹定然在鄙夷他。

　　他紧握着手，手指甲已刺进皮肉里。

　　他想说，他没有逼女儿，他只是说要把女儿许配给别人，结果女儿就死了。

　　可是他不必说，因为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女儿会死。

　　他想不通，女儿就算不愿意嫁，可以拒绝啊，可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默默地悄无声息的死？

　　他知道女儿天性懦弱，向来不敢说出心里那些有违父志的话，但到底是父女，那有什么事是死也商量不通的？

　　华少坤以为自己带着谢凤凰归宁，后家会喜笑颜开的欢迎，哪知道竟然……

　　全家人都在难过，唯一不知道难过的，或许就只有那个脑识空白的谢晓峰了罢！

　　作为长辈，华少坤在棺椁前的火盆里投入几枚冥币以为心意，那是谢子衿通往黄泉的买路钱。

　　火盆里的冥币没有断绝，谢王孙的书童在不断往里面扔冥币，好像生怕谢子衿不够用一样。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

　　在众人的悲痛之中，书童自吟自咏地诵着这首词，显得有些异类，不过却没有人责备他，因为这首词与此情此景并不违和。

　　悲痛随着黑夜淹没了整个神剑山庄。

　　谢王孙去整理女儿的房间，他想把女儿生前的东西都送过去给她，女儿喜欢读书，房间里有许多书。

　　谢子衿埋在翠云峰下。

　　谢王孙看着眼前一堆小小的坟茔，心中就像被人千刀万刮一样，绞痛。

　　他把女儿的书一本本投入火中，让火带过去给女儿。

　　他随意翻开一本，发现书本里有一件事物。

　　——一对鲜艳的蝴蝶，一片枫叶。

　　蝴蝶已死，但却栩栩如生。枫叶暗红，上面写着三十八个字。

　　谢王孙从头至尾的把这三十八个字看完，最后停留在“子衿”二字上，他已忍不住叫了出来：“子衿……”

　　“你为何走得如此着急……”

　　忽然地，他又拿起枫叶，仔细仔细的看着，他不但认识这些字，而且认识这字迹。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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