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的冲喜小美人

　　宋昭宁摇摇头，诧异地看着他:“谢安说你喝了五瓶梨花白……”

　　薛景煦这才意识到自己漏了陷，连忙又抓着她的手肘，将头靠上去，小孩儿一般贴着她，用演技圆了回来:“为夫厉害否？”

　　不知何时，小手已经被他悄然间握住，执于心口，觉之温热。

　　宋昭宁侧过脸，微微抬头，薛景煦的脸近在咫尺，额前几缕细长的碎发垂下，如墨般幽深的眸子，半阖着，就那样慵懒地看着她，微笑不语。

　　世间真有这样的人，眉目间自成风流，使人陷于无形？

　　他靠得这样近，呵气如兰。

　　宋昭宁心跳如鼓，薛景煦却一点也不慌，他离开她的肩膀，这样更能看清她的神色。

　　小娘子竟是将脸羞红到耳根子底下去了。

　　饶是脸颊发烫，却更觉车窗外灌进来的晚风刺骨，得了空，宋昭宁便打破车内平静道:“九郎，我觉得热，想下车走走……”

　　宋昭宁说着便要推开他，谁知被一把强扯入怀中。薛景煦怎么说也过了弱冠之年，力气是有的，更何况宋昭宁那弱柳扶风的腰肢，轻轻一扯便落入怀中。

　　许是那车窗外灌进来的夜风寒凉，竟也吹得薛景煦几分酒气上涌，他低低地在宋昭宁耳边道:“下车吹冷风？你说，你是不是孺子不可教也？”

　　他都这样了，奈何宋昭宁就是不开窍，他感觉遭遇了十几年来风流不羁生涯上的泥石流。

　　既然孺子不可教，倒不如……

　　他浅笑，抬起手来，温柔撩去了她鬓边几缕碎发，勾了她的下巴，便将唇轻轻附了上去。考虑到他这小娘子还未及韶华，便也只是浅尝辄止，给了一点点甜头。

　　宋昭宁全程是懵然的，无奈薛景煦吻技极好，她被亲得七荤八素，半晌才反应过来，要推时整个人已经酥倒了，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唇齿间皆是淡淡的酒气。

　　梨花白不愧是坊间第一烈酒，只是闻着他身上的淡淡芬芳便觉醉意朦胧，虽然不至于闻着便醉倒，但是马车颠颠簸簸，一路上宋昭宁又被薛景煦抱着，怎么都不肯撒手，闻着这酒倒好入眠了。

　　薛景煦摸着她的头发:“睡吧，我又不是妖怪，你还怕我怎么你了？”

　　宋昭宁想睡，又忌惮着，于是不敢睡太死。

　　等到了宋府，薛景煦发觉怀中人早已入眠，便轻轻抱她下马车，常喜早送了宋悱回来，此刻已点了灯等他们。

　　见薛景煦抱着宋昭宁下车，便道:“小娘子内院有些远，不如，让常喜叫王嬷嬷来背小娘子回去？”王嬷嬷是宋昭宁的乳娘，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倒是健壮得很。

　　薛景煦没空看常喜:“不必了。”他自己的夫人，自然要自己抱，为何要假手他人？

　　常喜行了个礼，之后乐呵呵地看着薛景煦抱着自家小娘子径直往里院去了。谢安好一阵摸不着头脑，问他笑什么，常喜立刻收了笑容:“去去，小孩子哪来这么多问题……”谢安自觉没趣，牵了马车去后院喂草去了。

　　**

　　归宁后便是上元节，宋昭宁回府后便听闻，薛家已经敲定了薛云织与傅雪涯的成亲的日子，就在这个月初九。

　　一大早，薛云织的丫鬟就过来送糕点、缠花和各色小吃，说是每个院里都送了的，但说到底还是与九哥最亲，所以送到九哥院子里的东西最为琳琅满目。

　　薛景煦在一旁看书，心里冷嗤，他这个妹妹花样真多，不过也难为她说出那一句“与九哥最亲”，怕是连谢安听了脚趾头都得蜷成一团在地上挠个洞。宋昭宁倒是一点也不怀疑薛云织的别有用心。

　　宋昭宁随手打开一个什锦盒子，里头盛放了九种干果蜜饯，红豆，薏米，杏仁，葡萄干等等，都十分精致小巧，尝了一下倒真是不错。

　　薛景煦继续淡淡地翻着书，心里头纳闷，这憨憨是越发没心眼了？薛云织这丫头送这东西来明摆着是刺激她，亲兄妹，她心里盘算着什么，他不用想都知道。

　　宋昭宁吃着东西，似乎还很开心。

　　薛景煦问道:“真有这么好吃？”

　　宋昭宁吃得满嘴蜜饯，嘴边还沾了点碎屑，忙不迭用帕子手忙脚乱去擦，却还是有一点沾在嘴边。

　　薛景煦放下书，用手帮她抹去。

　　然后他抢了她手里的盒子，自己尝了一块，随后皱着眉，表示嫌弃:“我们去逛灯市如何？城东新开了家蜜饯铺子，卖的东西比这好吃多了。”

　　其实他不是真的想出去逛街，只是从宫里得报，大梁的皇子卫长洛欲入京了。卫长洛入京并不是作为使臣来访，而是作为质子，入住定安府。

　　藩国欲与我朝建交，必得送皇子入大垚作质子，以此换取金银与兵器马匹等武备，这是开国以来便有的传统。定安府也是开国以来为安置藩国质子所建的一座府邸，有大内重兵把持。

　　虽然薛景煦早先是个纨绔子弟，从来不关心国事，但在酒楼坊间亦有听闻，大梁从未立太子，王储之争甚为激烈，大梁王未死，几个长子就明里暗里开始算计对方，手段之残忍，诡计之多端，令人闻之色变，先后已有三位皇子死于争储。

　　这位卫长洛，在大梁皇子中排第七，前头几个哥哥，王储之位他是如何都排不上名的。他性情和顺，不争不抢，三岁时母亲病逝，是出了名的好欺负，总是成为几位兄长的出气筒。如今大梁欲派皇子为质入京，他自然成了第一人选。

　　薛景煦知道这个名字是在梦里，卫长洛后来被他兄长二皇子刺杀于上京，然后嫁祸薛郭两家。

　　所以，此人他必保。

　　**

　　夜里，上元节的昌宁街热闹非常，又无宵禁，男女皆可着盛装，戴魃与倛。

　　宋昭宁跟在薛景煦身后寸步不离，那些鬼面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看得目不转睛。以前哥哥带她逛灯市的时候，也买过这个给她，只不过她出嫁后，这些儿时的小玩意儿都藏箱子底了，也没跟着带过来。

　　宋昭宁巴巴地望着薛景煦:“九郎，你身上可有带银两？”

　　薛景煦回头看宋昭宁，知道她心底其实还是小孩子心性的，只是谢安不知去哪里了，他的钱都在谢安身上。

　　正欲开口，眼前突然窜出个戴着魃面具，一身雪青色长袍的少年，他手里拿着另外两个面具，唬了宋昭宁好大一跳。

　　宋昭宁“啊”一声，条件反射地躲到了薛景煦身后:“什么东西？！”

　　薛景煦虽心里吃了一惊，但他倒是淡定，面上波澜不惊:“别闹了，你把我夫人吓到了。”宋昭宁听薛景煦这语气，细看那人，身形竟有几分熟悉。

　　他摘了面具，“咯咯”笑出声来，可不正是谢安，少年眉清目秀，笑如三月杨柳风。

　　谢安作了个揖:“抱歉，九郎，小娘子……”

　　谢安将手里的魃和倛分别递与薛景煦与宋昭宁，宋昭宁接过，她满眼欢喜地对薛景煦道:“九郎你也戴吧。”

　　薛景煦撇撇嘴道:“不行，我长得这么好看，戴上面具别人岂不是看不到？”他一袭白衣，墨发如瀑，阑珊灯火映着他风流俊俏的脸庞，他竟是眉梢一挑，十分认真对她道这番话的。

　　宋昭宁折服于眼前美色，心里却——虽然但是，此人也未免太自恋了些……

　　“小娘子，前头有火树银花，是圣上特地请了有名的手艺人做的花灯树，很多娘子在那里许愿呢，据说很灵，小娘子要不要去看看？”谢安殷勤地对宋昭宁道，与薛景煦对了个眼色。

　　宋昭宁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好啊好啊……”随后又看向薛景煦，她很想去，可毕竟是陪着薛景煦出来的，没有他的意思，她怎好丢下他自己去玩。

　　薛景煦从怀里掏出把折扇，有意无意地扇着:“去吧去吧。”宋昭宁得了允许，让谢安带着去看火树银花了。

　　有谢安在，宋昭宁应当是无大问题，薛景煦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一辆马车便停在了他两步开外的地方，随后有人下车。

　　是名十六岁的少年，身着苍青色长袍，胸口秀着白鹤穿云团纹图案，很是精致儒雅，他腰间挂着七寸短刀，和两副香囊，容貌丰神俊朗，身手看着干净干练。

　　他下了车后，便对着薛景煦行了一礼，缓缓开口:“定安府秦真问九郎安……信已送至，郎君请您离芳阁一叙。”说罢他转身，邀薛景煦上车，“郎君刚入京，没有特许，原是不得接见外客的，只因今日上元节，所以陛下特地赦免了禁令。”

　　薛景煦道了声好，他正是想着今日赦礼，又无宵禁，才写信托秦真送予大梁的七皇子。

　　秦真的父亲是大理寺司丞，秦家当年犯了案子，是薛家力保才幸免于难，所以秦家待薛家便是救命恩人一般。秦真年纪仅比薛景煦小了四五岁，小小年纪，已在定安府当值。他是家中独子，只有一个姐姐，所以待薛景煦亦如兄长一般。此番托信，他也办得滴水不漏。

　　薛景煦听完他答话便上了车，很快便到定安府的离芳阁。

　　阁间焚着沉水线香，烟气倒飘到了外间廊上，廊上几只画眉鸟正挨在一块叽叽喳喳。薛景煦由秦真引着，到了阁内。

　　隔着烟雾与罗纱，一清瘦人影端坐在案前，琉璃案上摆着棋盘，黑白密布，显然已经陷入僵局。

　　薛景煦道:“七皇子好雅兴，入京为质子，还有心思下棋？”

　　七皇子卫长洛凤眸微抬，他面容清秀，五官淡雅，肤色又白，秦真起初看他，只觉得清秀无双，说是个女子也有人信了。

　　长洛纳闷，他虽为质子，好歹是个皇子，谁人如此大胆？

　　抬眸时那人映入眼帘，他一袭白衣襽衫，墨发金冠，浅笑间如冬日暖阳，明雪澄岚，瞬间整个阁子里都暖将起来。

　　他手里的棋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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