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不是数理化史地生，没有任何戎阳看不懂的专业术语，不谈诗词歌赋，只谈……人生哲学。

　　没错，人生哲学。

　　把这份不长的卷子反复看了好几遍后，戎阳琢磨出点味道了——即使卷子上没有明说，但着实不难看出，这是一份三观，或者说，性格测试。

　　原来笔试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所谓的体试和笔试，考验的是武力值和性格。

　　因缺斯汀。

　　戎阳的兴致一下子起来了，作为一个好歹经历了九年义务教育和一段苦逼高中生涯的二逼青年，他第一次透过试题感受到了来自出题者温暖如春的人文关怀。

　　数理化史地生他比不过学霸，心理测试可就不一定了！

　　相信其他候试者大多和戎阳一样，没多久就明白了这场笔试的用意，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性格测试，难免会有人为博高分故意投其所好，违心地选择自己明明不认同却“政治/正确”的选项，而这样的“作弊”并没有在实质上违规。如此一来，性格测试不就适得其反了吗？

　　可是细细一看这些试题，就明白根本不存在什么“政治/正确”。

　　第一题就让绝大多数候试者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假如你是一个火车司机，正在驾驶一辆火车，出发之前你的路线已被规划好，且规定不得擅自更改路线。行驶至途中时，你突然发现轨道前方有100个小孩在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临时更换到另一条已停用许久但仍能使用的废弃轨道上，可这时你发现，这条废弃轨道上也有1个小孩在玩，你将如何行动？”

　　题目下面留有大片空白，这表明写出自己的选择可能还不够，还得解释自己作出选择的理由。

　　来参加这场考试的应试者大部分文化程度不低，很多人一下就看出来了，这不就是鼎鼎有名的经典悖论之一——“电车难题”么？

　　然而，这道试题又与电车难题有着一些难以忽视的区别，它在电车难题的基础上作了不少改动，比如原来的5对1改成了100对1，还增加了一些举足轻重的细节，这样一来，就不能简单地以思考电车难题的方式来思考这道题了。

　　第二题甚至比第一题还绝望。

　　“假如你所在的城市被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而你是拆弹部队的一名成员，你们不知道炸/弹的位置，只能对城市进行紧急疏散，但只要炸/弹爆炸，就一定会炸死这座城市至少10000人。在疏散过程中，你偶然得知某个普通公民掌握着定时炸/弹的情报，可是这个公民受到了恐怖/分子的威胁，如果他泄露定时炸/弹的信息，他全家人——他的妻子、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一共6人，将立刻被杀死。你是否会对该公民采取酷刑逼供？”

　　和第一题一样，这同样是由一个经典悖论——“定时炸/弹”衍生出来的变体。

　　这特么都什么玩意儿？他们不就是在研究所看看大门吗？怎么感觉那么凶残？难不成还要跟外星人战斗？

　　戎阳一边有点好笑地在心里吐槽，一边刷刷刷刷地在卷子上写下几个堪比鸡爪子的字，什么经典悖论，他一个都没听过，这些匪夷所思的题目他都是第一次见识到，反正都是主观题，那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写好了，至于理由……以前让他写作文跟要了他的命似的，他哪扯得出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论调，没有理由，就是这样。

　　继九道一题比一题令人纠结的问答题后，最后一题画风一变，竟是道选择题。

　　但这选择题一点也不好选。

　　“请在以下选项中选出你最不喜欢的三项。”

　　选项一共有20个，全是四字成语，每一个成语都代表了一种社会公认的美德，如舍己为人、大公无私、两袖清风、光明磊落、鞠躬尽瘁、克己奉公、尊老爱幼、锄强扶弱、言行一致、忠贞不渝、慈悲为怀等等。

　　其中有些成语，像“修己慎独”，戎阳压根不懂什么意思……这就很尴尬。

　　不懂也不要紧，选自己懂的就行了。戎阳大笔一挥，哗啦啦在试卷上甩了几个钩，再一看时间，才刚过10点不久，他不到1个小时就把卷子答完了，虽然答得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考试前他们就被告知过，笔试禁止提前交卷，中途离场视为弃考。考完试检查一遍这种事戎阳是从来不干的，在他心里这跟好马不吃回头草一个道理。没事，对付这种状况，他经验丰富。

　　当坐在戎阳后方的另一个考生在苦思冥想间不经意抬头，看到戎阳把卷子和笔撂在一边，自己趴在桌子上睡得像头死猪时，他的内心是震惊的。

　　他就答完了？！怎么可能！纵然总共只有十题，但十题里没有一题是能够轻易作答的，他们不仅要被迫在难以衡量的选项中作出选择，前面九题还得为自己的选择给出一个站得住的立场，这些题目可以切入的角度实在是太多了，心理层面、社会层面、法律层面、哲学层面……对很多候试者来说，那一点空白估计都不够写的。

　　而且，说实话，答这张卷子是一种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抗拒乃至厌恶的经历，每认真做完一道题，就仿佛自己亲手犯了一次罪，做完九道，就是犯了九次罪，哪怕对自己的选择再笃定，那种筋疲力尽的心慌都挥之不去。

　　在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这人是魔鬼吧？！

　　对其他人的目光，戎阳浑然不觉，就那样一觉睡到了考试结束，出去吃了个午饭后，下午准点回来参加最后一个环节，体试的第二部分。

　　下午的体试比起上午显然提升了难度，上午的考核大多在人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下午的考核则显得十分不近人情，几乎每个考生都是在坚持不下去时或主动下场，或被考官叫停，人人都是一脸懊恼。戎阳也不例外，他也遇到了自己的极限，不过他是被考官叫停的。

　　这一天的初试考完，戎阳比平日送了一天快递还累。

　　初试结束后，又足足过了一个月，戎阳才等到TNL研究所的下一条通知——他通过了初试，获得晋级复试的资格。

　　这条通知和第一条一样，简洁利落，只说清楚了事情和时间地点，对于复试的内容和应该为此准备些什么一字不提。有了上一回的心理准备，戎阳对此见怪不怪了，到了日子就去参加考试。

　　复试的莫名其妙比初试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中的细节戎阳都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复试他也歪打正着地过了。

　　那之后，才是重头戏。

　　又是一个月之隔，戎阳收到TNL的通知，让他去参加终面。可到了后戎阳才发现，这终面不是真正的终面，而是终面前的一次洽谈。

　　洽谈的主要内容，是让候试者，也就是戎阳，决定是否签署一份秘密协议，只有签署这份秘密协议后，戎阳才能继续参加正式的终极考核。

　　看着对方推过来的那份足有20页厚的协议书，戎阳鼓起勇气翻开瞅了瞅，特么，密密麻麻全是字，当即触发了他的阅读恐惧症。

　　而且，这洽谈只进行一次，候试者必须当场决定签还是不签，继续参与考核还是放弃，这些霸王条款一摆出来，若不是TNL研究所的招牌太过响亮，他真的会以为对方是什么传销组织。

　　没办法，看在2万底薪的份上，戎阳打起精神浏览起这份协议来，结合起面试官的解说，戎阳大致弄懂了这协议是什么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他将应聘的是TNL零号研究所的职位，而TNL零号研究所属于顶级机密组织，入职TNL零号研究所的每一个员工都要签署一份秘密协议，协议对候试者提出了非常繁琐的限制与要求，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绝对保密”，有关TNL零号研究所的所有情报，包括这份协议本身，都禁止对外泄露，一旦违反，TNL有权“处置”泄密者。

　　不仅如此，协议还要求即使候试者无法通过最终考核，没能顺利入职TNL零号研究所，这份保密协议也同样生效，TNL零号研究所仍保留对候试者一应泄密行为的“处置权”。

　　“处置”这两个字，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疑。不，应该说只要候试者有一点法治与人权意识，都会觉得这份协议严重不平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戎阳就是再后知后觉，也明白他要做的，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保安。

　　戎阳压根没回头看身后的会议室门口一眼，拿起笔就签了。不就是保密吗？有什么难的。

　　贫穷使他自律！

　　签了这份协议后，一个新世界在戎阳面前打开了。

　　原来T大里有关TNL零号研究所的都市传说不完全是瞎几把扯的，又也许是瞎几把扯对了，这里确实一直进行着在科学的禁忌边缘疯狂试探的研究，可这些研究具体是什么，此时研究所还未向候试者们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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