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男演员的春天

　　“没有！”赵乾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林辰挑了挑眉，明显有些不相信。
　　赵乾坐了起来，又说了一遍：“真的没有，做个假设，假设而已嘛。”
　　他十分坦诚地看着林辰，林辰被他看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偏过头去，耳朵尖还隐约有些泛红，他点点头，说：“嗯。”
　　林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到目前为止，他的人生太过顺利了，应该也不会有人想不开去包养他……他包养别人还差不多……所以赵乾猛地问他这个问题，还真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隐约中能感觉到赵乾为什么要问这样的一个问题，那应该和赵乾的过去有一点点关系。
　　对于赵乾，他知道的还是不够多。
　　林辰想了想，有点迷茫地说：“我应该……不会的。”
　　赵乾笑了笑，说：“我也不会。”
　　林辰还是半信半疑，问道：“真的没人要包养你吗？”
　　赵乾一副“少年你想什么呢”的表情，笑道：“拜托，我都三十岁了，人家要包养不会找个年轻点的吗？要我这种大叔？”
　　大叔听了这话要打人，林辰想，赵乾如果不主动说，还真的就没人能想到他已经三十岁了，因为他看起来真的要比他的实际年龄小不少，甚至有些地方还保留了一些少年感。
　　“怎么会。”林辰说，他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还是一样……招蜂引蝶。

　　自从那天林辰差点儿对赵乾“出柜”以后，两人便没什么独处的时间。今天还是头一次这么有空，赵乾和林辰便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那之后又有别的演员进来休息室，赵乾自然也不好再让林辰帮他按太阳穴。
　　林辰给别人挪了位置，坐到赵乾旁边去了。两个人挨得很近，膝盖和肩膀自然而然地碰在一块儿，偏偏有别人在，林辰还要装出不太在意的样子。
　　赵乾看了看他目不斜视的侧脸，忽然想使点儿坏，他低头喃喃地说：“我手机放在哪里了？”接着，他就伸手在沙发上乱摸。赵乾的手从林辰身后的缝隙穿了过去，林辰一下子就紧张地坐直了身体。赵乾摸到手机后，没有第一时间把手缩回去，而是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这样看上去倒像是赵乾把手搭在林辰的肩膀上一样。
　　林辰先是没怎么察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转过头，看了赵乾一眼。
　　赵乾朝他笑了笑，挑了挑眉，故意说：“怎么？”
　　林辰无奈地说：“……没什么，来打一局游戏？”
　　这段时间比较忙，赵乾很久没碰游戏了，他们和余瑶瑶、郝来的直播也有段时间没玩儿了，赵乾还怪想他们的。林辰这么一说，他有点儿心动，于是一口应下了：“来战！”

　　有人看了看他们，揶揄道：“赵老师和林老师私下底关系还真的挺好呀。”
　　赵乾晃了晃手机，笑道：“是啊，那是因为我们都是网瘾少年。”
　　那人说：“最近看网上，好多赵老师和林老师的小段子啊哈哈哈，可乐死我了。”
　　赵乾倒是没怎么关注，好奇地问道：“什么段子？”
　　“萌你们真人CP的人编的。”
　　“真人CP？”赵乾问。
　　那人解释道：“是啊，前段时间还是玉清真人和沈钧，这段时间都已经发展到你俩身上啦。”
　　赵乾挑了挑眉，说：“那我得去看看。”
　　真人CP有点儿不太好说，有时候挺讨喜的，但是有时候也挺招黑的。当然，赵乾也没多想。

　　半个月后，赵乾和林辰拍了《爱言》的最后一场戏。
　　陈瑾看了看镜头，喊道：“cut！”
　　至此，《爱言》也就迎来了杀青。
　　剧组的众人都在同一时间鼓起掌来，陈瑾虚脱了一般坐在椅子上，不少人走过来和他握手，这毕竟是他的第一部电影，其中所投入的心血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说的清楚的。
　　“恭喜恭喜，陈导！”
　　陈瑾看上去简直都要哭了，黑眼圈也越发明显：“谢谢，谢谢大家。”
　　但这不代表一切大功告成，演员的部分结束之后，下面还要进行后期剪辑的工作。一部片子的好与坏，其实和剪辑师也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总之，赵乾和林辰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晚上是杀青宴，按照惯例又是吃吃喝喝。夜里的温度要比白天凉爽不少，赵乾走出酒店的时候，一阵风吹过他有些燥热的脸颊。他喝了不少酒，林辰也喝了不少，两个人走路都有点儿歪歪倒倒。
　　这还是赵乾第一次和林辰喝酒，上回演《侠灵传》，有梁固学那个酒鬼在，众人都不太敢喝酒。
　　赵乾看了看远处的路灯，心中忽然有点儿说不出的感慨。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考虑要不要退休养老，结果张心眉硬是逼他演了一部《侠灵传》，自己不仅没退休成功，还再次走红。
　　然后他……
　　遇见了林辰。
　　世事难料啊，赵乾在心里想。
　　林辰说：“走吧，回去休息。”
　　赵乾点了点头，说道：“好。”
　　这时候，唐力羽却忽然跑了过来，小声对赵乾说：“赵哥。”
　　赵乾抬起头，问：“嗯？什么事？”
　　唐力羽面色古怪，犹犹豫豫地了半天，还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林辰。
　　赵乾：“……？？？”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林辰的面说的？
　　唐力羽又继续扭捏了一会儿，说：“赵哥，借一步说话呗……”
　　还借一步说话？赵乾无语地说：“有事快说！”
　　唐力羽跟在赵乾后面久了，自然也听到了他之前的一些事情，再加上他每天都在一旁关注着赵乾和林辰，早就觉得这两人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林辰对赵乾的态度简直要闪瞎他的狗眼。
　　唐力羽：“……”没救了没救了，赵哥，我给过你机会的，后院起火可不要怪我啊。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秦枫来找你了。”
　　这下轮到赵乾愣住了，他几乎和林辰同时开口道：“什么？”
　　唐力羽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说道：“秦枫，影帝！”
　　顺着唐力羽指的方向，赵乾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人站在那儿，正远远地隔着灯火注视着他。

　　34
　　咖啡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赵乾和秦枫找了个角落面对面坐下，两人间的气氛有点儿说不出的尴尬。
　　“两位需要点什么？”服务生走了过来。
　　秦枫礼貌地问：“赵乾，你想喝什么？”
　　“随便吧。”赵乾说，“你看着点就行。”他酒意还未全部褪去，身上还有些燥热。
　　秦枫说：“那就两杯摩卡，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
　　赵乾点点头：“行。”
　　等待咖啡的时间并不长，赵乾望着桌子上的两杯摩卡有些愣神，秦枫则动作自然地给他的那一杯多加了一点糖。
　　“上次的礼物……”赵乾突然想起了什么，“上次的礼物太贵重了，一直忘记还给你。”
　　秦枫的动作顿了顿，他收回手，说道：“不用还我，就是送给你的，毕竟三十岁的生日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赵乾坚持道：“要还的，我戴不起那么贵的表。”
　　秦枫笑得有些勉强：“怎么会？最近你……很好，和公司续约了吗？”
　　“续了。”赵乾答道。
　　“啊。”秦枫愣了下。
　　赵乾好笑道：“怎么？想让我重新签回耀星？”
　　秦枫好像被戳中了内心的想法，有点儿无奈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是啊。”
　　赵乾叹了口气，说：“回不去了啊。”
　　他这句话另有所指，秦枫不傻，应该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很后悔。”秦枫扶了扶额头，似乎不能忍受这样的赵乾，“我很后悔，赵乾。但是当时在我的处境之下，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赵乾忽然笑了，他的心里忽然变得非常透彻，他认真地说：“没关系的，我能够理解。”
　　“嗯？”秦枫有点儿吃惊地看着他。
　　赵乾轻轻地说：“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和秦枫的不同在于，对于某些问题的坚持，他们表现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态度。演戏的确是赵乾的追求，但是如果让他为了演戏去放弃一些可以守住的坚持，赵乾不会那样做。所以他当不了影帝，而秦枫可以。
　　这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有的只是不同的选择。
　　秦枫与他的选择不同，他们所踏上的道路也不同。也许他们曾经有过交集，但是如今却难以并肩行走。其实秦枫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相反，他一直在跟赵乾道歉，他也并未真的怪过秦枫。
　　秦枫笑的有些惨淡：“嗯，我知道了。”
　　赵乾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他是能感受得出来的。他们之间的疏离感，他也是明白的。

　　片刻后，秦枫想了想，犹豫着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林辰走得太近了。”
　　赵乾玩味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秦枫简洁地说道：“刘蔚。”
　　“你知道？”赵乾有点儿惊讶地看着他。
　　秦枫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他在背地里使坏，这个节骨眼上，你和林辰……”
　　赵乾没说话。
　　秦枫则有些着急：“你好不容易再次走红了，不能因为林辰……”
　　赵乾这次说话了，他说：“其实，我不是很在乎。”
　　他这话不错。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想着退休，现在能多演几部戏，他觉得已经是赚了。
　　秦枫缓缓道：“赵乾，你变了。”
　　“我当然会变，每个人都会变。”赵乾笑着说。
　　秦枫说：“……你是认真的吗？你可以选择别人……”
　　赵乾说：“谁？”
　　秦枫一时回答不上来，只好说：“总之不应该是林辰。”
　　赵乾心想，他这话倒是和张心眉说的一样，好像全世界都认为他和林辰是不可能的。
　　“你不了解他。”赵乾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秦枫。
　　秦枫失笑道：“我的确不了解他，但你了解他吗？”
　　赵乾转了转咖啡杯，说：“不是全部的了解，但我在尝试。”
　　秦枫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你知道你还有一个非常巨大的缺点吗？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赵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是吗？”
　　他其实不太容易相信别人，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
　　而林辰带给他的好与坏，全部都是真实的。
　　“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了，谢谢你提醒我刘蔚的事情。”赵乾主动结束了话题，“你这次来也是专门和我说这个的？”
　　秦枫长久地注视着他，最终还是默认道：“是，不客气。”

　　赵乾和秦枫并没有聊太久，赵乾也不确认两人今后会不会再见面。
　　回到酒店后，赵乾有些心不在焉地掏出房卡，正要开门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角落处有个人坐在那里。
　　……林辰。
　　“你怎么在这儿？”赵乾走过去看着他问道，要命了，他险些被林辰吓出心脏病。
　　林辰曲起腿，就这么坐在酒店走廊的转弯处，听见赵乾的声音，他才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
　　“赵乾。”林辰低声地说，脖颈处有些泛红。
　　赵乾蹲了下来，对他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你助理呢？”
　　他说着要去手机里翻陈菲的号码，却被林辰死死地抓住了手腕：“不要找她。”
　　林辰抓的太紧了，赵乾有些吃痛，立刻说道：“好好好，我不找，你先放开我。”
　　没有回应。
　　赵乾心想，不是吧？！醉成这样？他酒量不是很好的吗？
　　赵乾看了一眼林辰，无奈地说道：“那我们先站起来好不好？地上脏。”他跟喝醉的人讲不了道理，只能温言软语。
　　“嗯。”林辰一直盯着他，点了点头。
　　两人就保持着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站了起来。
　　赵乾晃了晃手，说道：“还不放开？我怎么开门？”
　　林辰呼吸间的酒气非常浓，赵乾知道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然而任由他怎么说，林辰就是不放开手。
　　“林辰！”赵乾稍微加重了一点儿语气。
　　林辰低下头，空了一只手去拿房卡开了门，随后不由分说地一把将赵乾推了进去。
　　“喂。”赵乾回过头，“你差不多……”得了啊。
　　话还没说完，却被林辰紧紧抱住了，他毫无章法地将脸埋在赵乾的肩上。
　　赵乾一下子就安静了，他觉得整个世界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你去跟秦枫说什么了？”半响，林辰才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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