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琅琊榜到风起长林

作者:海棠花儿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1、亡国之君萧元时


      【一】

      “平旌哥哥已经五年没有音信了,他是不是把朕忘了……”大梁皇帝萧元时面前的案几上有一个精致的铜盒,盒中有五封信,或来自南楚,或来自北燕,或来自东海……皆是萧元时登上帝位之后,周游各国的前长林王萧平旌写给他的。
      阶下荀飞盏跪地焦急地恳求道:“宫中之人都已逃离,陛下,请跟臣走吧!臣定能护陛下周全!”
      萧元时抬起头来,平静地道:“荀卿,不必再劝了。天下之下,哪里有朕容身之处呢?朕生于此皇宫之中,也必将死于此。荀卿,朕知道,以你的本事一定能平安逃出去,你走吧!”
      荀飞盏仍不死心的劝道:“陛下,臣是看着你长大的,即使不念君臣之谊,这些年来,臣与陛下就如亲人一般,臣绝不会抛弃陛下独自逃生!”

      东宫失火,荀飞盏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火场中抱出;夜凌子行刺,荀飞盏及时赶到杀了凶手还帮他挡血;元启谋反,荀飞盏与长林王冒险入宫把他救出……过往的一幕幕从萧元时脑海中闪过,这么多年以来,身边的人不断更迭,唯有荀飞盏始终如一忠心地护在他左右,荀飞盏一直未婚没有孩子,待他就如唯一的亲人。此时,大臣们都散去了,就连嫔妃、皇后都悄悄独自逃命去了,唯有荀飞盏还在他身边。

      “我们本就是亲人,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陛下了,你也不再是臣子,小时候我叫你飞盏哥哥,现在,我叫你一声飞盏大哥吧。”此时的萧元时,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拓跋宏不会放过我的,飞盏大哥,我是逃不掉的,只会拖累你,成为你的累赘。与其一辈子东躲西藏,不如此时一死一了百了。而你,只要不带着我,一定可以开始新生活……”
      荀飞盏打断他,一脸坚定:“陛下,你应该明白,飞盏绝不会放弃你。你若不从,就别怪飞盏打晕了你带你离开!到那时,你就真的是一个累赘,不如现在有腿有脚马上跟我走!”
      “你带着我,如何能逃出城?就算逃出了城,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第一步总是要先走去!”
      萧元时无奈把盒中的五封信放入怀中,起身走下来扶起荀飞盏,两人刚要离开,就听一个声音从外面飘进来:“二位就这么走吗?”话音未落,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出现在二人面前。那少年一身江湖人打扮,左手持一柄长剑,右手牵着一根绳子。
      荀飞盏闪身挡在萧元时面前,喝问道:“什么人?”
      那人一脸顽皮:“舅舅,你还说教我武功呢,我都长这么大了,也没瞧见你的影!”
      “策儿,你是策儿!”荀飞盏定睛一看,眼前这孩子那眉眼多么像蒙浅雪呀!
      “原来是长林王!”元时虽然没见过他,却立即知道了他是谁。五年前萧平旌写信来说平章大哥的儿子萧策年满十岁,要把长林王的王位传给他。
      “大梁已经灭国了,哪里还有什么长林王!”萧策手中的绳子用力一扯,那头一个庞然大物便被抛了进来砸到地上,仔细一看原来绳子那头捆了一个人,“拓跋宏的大军已经打进城了,这是我从街上寻的死尸,陛下快把衣服给他换上。”
      荀飞盏明白这是金蝉脱壳之计,立即七手八脚把皇帝冕服从元时身上脱下,给那人套上。萧元时机械地脱着衣服,心中想着,眼前这个孩子,除了老王爷去世在长林府守灵数日,之后随母扶灵北上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些年来,他确实与长林王府扯不上一点关系。
      那边萧策已经点了火绒引燃大殿之中的帘帐,他一边点火一边道:“舅舅,你先带陛下去长林王府密道,我看着火起便去追你们。”

      【二】

      数年前北燕叛军势大,最有希望力挽狂澜的惠王殿下被刺身亡,之后,拓跋家族铁血将军拓跋宏篡位,建国号大周,史称北周。只用了短短一年,拓跋宏便率兵打败叛军收复失地,谁知他并没有满足,稍加整顿便一路向东攻克大渝,不过数年,拓跋宏的铁骑便一统北方数国。
      拓跋宏胃口极大,只休养生息了三年,他便亲率三十万大军南下向大梁攻来。大梁北境长林军死守,却终是挡不住拓跋宏的攻势,守城三月,冬青殉国,不久之后,从东境调去支援的岳银川殉国……长林军节节败退,北境失守之后,拓跋宏兵分三路,一路攻城掠地,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打到了大梁帝都金陵。
      大梁的富豪贵族早就纷纷出逃,有的甚至向北逃到北周去。梁帝萧元时早就知道大势已去,也组织不起力量反抗,任由朝廷官员各自逃难……如今,他也不得不加入逃难的大军,可别人能逃命,他能逃出去吗?

      再次来到救过他一次性命的长林王府密道,荀飞盏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入口。好在很快长林王萧策便到了,他一边启动机关一边道:“拓跋宏已经率兵进宫了,正在组织人灭火洗劫宝物。你们都不必担心,没人追过来。”正说着,密道的门打开了,三人闪身进去之后,萧策又启动里面的机关把密道关闭。
      荀飞盏问道:“策儿,既然现在没人追,我们有什么必要进密道,不是应该赶快逃出城吗?”
      萧策道:“现在各个城门都被拓跋宏控制了,进城容易出城难。所以不是走密道,而是在密道中躲着。”萧策说着已经点燃了密道中的灯并在前面带路。
      三人来到中间密室,荀飞盏发现这里已经打扫干净,并备下了吃食与水,定是萧策紧急备下的,他又忍不住问道:“如果拓跋宏认定陛下已死,也不会再继续追杀陛下。拓跋宏不会在城中久留,还会带兵南下,所以我们躲上一段日子,等他离开,就安全了,是吗?”
      “正是。”萧策倒了水,还端了点心上来,“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舅舅多年没吃过了吧?快来尝尝!”萧策嘴上说让舅舅尝,手中却取了一块递给萧元时。
      萧元时深深地看了萧策一眼,似要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只是默默接过了点心,吃了起来。
      “师妹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荀飞盏吃着还是忍不住问道,“策儿,拓跋宏说不定会派兵搜查长林王府,这密道的入口曾被元启找到过,拓跋宏会不会也能找到?我们在这里真的安全吗?”
      “舅舅放心,拓跋宏一定找不到。”
      “却是为何?”

      萧策沉默片刻,才说道:“舅舅可知这密道的来历?”
      荀飞盏摇头道:“你家的密道,我如何得知。”说完又掩口失笑,虽说这是萧策的家,可萧策却是根本没住过几日长林王府的。
      萧策却没在意,继续问道:“那舅舅可知道麒麟才子梅长苏?”
      “我只知道密道那一端是苏宅,是当年琅琊公子榜榜首梅长苏的宅子,当年天下第一大帮江左盟的宗主梅长苏化名苏哲在京城养病就住在这里。至于他是麒麟才子……”荀飞盏想了想,“确实没听说过。”
      “舅舅可知长林王府被赐给长林王之前是谁的宅院?”
      “听说是武靖帝还是靖王时住的。”
      “江湖传言,麒麟才子,江左梅郎,得之可得天下!”
      “可得天下?!”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萧元时大惊出声,他忍不住问道,“这传言可是真?一个江湖人,怎能决定天下之主?”
      萧策浓眉一挑,笑道:“陛下看这密道两端连结的谁家宅院,还不清楚吗?”
      萧元时一惊:“长林王……”
      “陛下!”荀飞盏忙道,“是靖王府,是武靖爷呀!武靖爷得了麒麟才子,所以他一个非嫡出的七皇子才得了天下!”
      “原来如此。”萧元时不由捂住口,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但萧策还是解释道:“先祖父二十三岁封长林侯,二十七岁封长林王,而麒麟才子在武靖爷还是太子之时、在先祖父才13岁时便战死北境了。”
      荀飞盏感叹道:“江左梅郎,他为千古冤案赤焰案平了反,助武靖帝登上皇位,在强敌来袭时又率兵出征,虽然战争取得了胜利他却战死杀场再没回来,确实可称得上麒麟才子!”
      萧策道:“数十年间,全天下各国的皇帝换了不知道多少位,但琅琊榜上公子榜榜首只梅长苏一人,由此可知此人确实不凡。”
      荀飞盏点头道:“他大概他就是孟子所言五百年方出一位的圣人!”
      萧元时看得出这二人对梅长苏甚为景仰,立即道:“朕也知他不凡,自上次从他家逃生之后,这许多年,朕一直命人打理苏宅,从未间断。”
      萧策却扬眉道:“我先祖父是苏先生的关门弟子,陛下可知先生走后,先祖父是如何打理苏宅的?”
      萧元时听得出萧策语气不善,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于是表现出毕恭毕敬的态度,虚心地问:“如何打理?”
      “先生走后的数十年,不仅仅是房内、院中打扫干净,先生房内一年四季都插着不同的时令鲜花,房内笔墨纸砚、被褥年年更换,书房内的书年年晾晒,夏天时时开窗通风,冬天早早升起火炉。先生怕冷,先祖父在时,苏宅一定是全京城冬天最温暖的地方。还有这个密道,先祖父、先父经常打扫。倘若有一日先生归来,就如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立即便能住的。只是先祖父离去之后,便再也没人如此打理了。”
      “原来如此……”萧元时叹道,“还是我打理的太敷衍了……”

      话题越扯越远,荀飞盏见陛下尴尬,马上把话题拉回来:“策儿,你倒说说,拓跋宏为何不可能发现密道?”
      萧策见他着急,便详细解释道:“当时还有太子、誉王两个更有实力的皇子争麒麟才子,先生却选中了不被人看好的靖王。当时相助靖王是绝对保密的,所以这密道机关隐秘,即便是当年最厉害的机关高手悬镜司的人也没能发现。后来靖王殿下当了太子,这密道便也没用了,先生便命人封上了。先生走后,武靖爷怀念先生又命人把密道打开,机关却并没有恢复,所以后来我二叔带二位来的时候轻易便打开了。这密道之事被很多人知道了,我二叔不愿意再有外人闯入,他便又悄悄把原来的机关恢复了。”
      “原来如此,这样我便放心了。”

      【三】

      荀飞盏和萧元时就这样在密道的密室中住了下来,萧策闷不住,总是在外面打探消息。
      萧元时生来锦衣玉食,地位尊崇,元启谋反那次让他第一次尝到阶下囚的屈辱,为君这些年来,他倒也没有变得更娇贵,而是刻意磨练自己的身心。近几年周边国家的势态他也看得清楚,对大梁如今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有感到有多意外,或者说早在预料之中吧,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所以,目前的境遇,并没有让萧元时太过消沉,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他已能坦然接受并安心等待。他知道,荀飞盏不会离开他,萧策虽然态度上让人不太舒服,但既然前来救他,便会有妥善的安排。他也不能指望萧策对他有多好,毕竟他们从未见过面,而且,如果他能善待长林王,萧策本应该承袭王位,像他的父王萧平章一样建功立业,成为长林主帅朝廷栋梁,成为人人敬仰的长林王,而不是像现在只徒有虚名。
      萧元时复又想,如果是……萧平旌镇守北境,北境不会失守吧?起码不会这么快失守……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萧元时想着,转头看向正在擦剑的荀飞盏,问道,“飞盏大哥,你当时也对我的决定很失望对吗,否则你不会一下子离开好几年没有音信……”
      “元时……”荀飞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此时他已经能以亲人的身份接受曾经的陛下,毕竟大梁已经不再,萧元时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将来他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跟我说说心里话吗?多年前那件事,你一直都觉得皇伯父是对的,平旌哥哥是对的,所有错都是我一手铸成,是吗?”
      荀飞盏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萧元时继续道:“我偏听偏信是我不对,可是皇伯父若向我禀告,对我讲明道理,我怎么可能颁下那道圣旨?既然他认为是对的,为何要对我欺瞒?若说信任是相互的,这不是他不信任我在先吗?那件事,你是不是也事先知道,也不告诉我?”
      “……”
      “什么都不和我说,也不教导我,而是隐瞒、自作主张,虽然看上去礼敬有加,却又保持疏远,实际上就是不拿我当亲人,不拿我当主君,只把我当什么都不懂不会,没有担当,不能成事的小孩子!”
      “元时!”荀飞盏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了,“长林老王爷是真心疼爱你,才不告诉你!”
      飞盏于是把把两次见老王爷,老王爷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萧元时。

      当荀飞盏发现了平旌策划向大渝发兵,他向老王爷询问时,萧庭生说:“……是我父子傲慢跋扈,如果此事放到朝堂上,必定是各不相让,难下决断。我若是顶住了,这专权的骂名怕是逃不脱了。我若是顶不住,北境百年难遇的时机怕是稍纵即逝,要是此战获胜,国泰民安,哪怕以后洪水滔天,那也是值得的!”
      荀飞盏问:“老王爷!内阁的行事确实是有……就不能暗中禀明陛下吗?”
      萧庭生答:“眼下的局面,一边是国之孝礼,一边是天赐良机,真是两难割舍。嗯,我已奔古稀,戎马一生,算得上是饱经沧桑,但是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仍不免感到心事重重,郁郁难言。陛下还不满十四岁,初登大位,刚刚脱去一脸稚气,就把这两难之境交给他,让他来承担吗?”

      当萧平旌抗旨回京领罪,荀飞盏问老王爷如何解决时,萧庭生说:“太后在朝堂上召集了一批朝臣,本王再召集一批,从此形成两个阵营,相互争斗吗?一旦我这么做了,等于是把一部分朝臣卷到了长林旗下,你知道,在朝为官政见不同,想法不同,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眼前有两个不同的阵营,你不不从中选一个。武靖爷在世的时候,最恨的就是党争,一旦被卷入其中,无论你是贪图富贵,还是胸怀理想,最终都会被两个字束缚住,那就是立场。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就要去见先辈和我父皇了,难道要在我临死之前还要为自己的儿子一手拉起一个长林党吗?”
      荀飞盏说:“老王爷,可眼下这样的局面,并不是老王爷所为,替平旌争取他人的支持,又不是真的想要做什么呀!”
      萧庭生道:“这两个阵营一旦对峙,怎么可能不裹挟他人?不管你身陷其中的初衷是什么,两方对立走到最后,这立场必会大于是非!在这个世上,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心无杂念,始终不随波逐流呢?”

      萧元时听完,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荀飞盏继续道:“元时,你觉得老王爷和平旌自作主张不尊重你,你在心中对他们可有信任?如果你信任他们,又怎会怪他们不禀明你?我叔父倒是爱向你禀告,但他的所做所为真的是对你好吗?”
      过了半晌,萧元时缓缓地才道:“父皇说我心性不定,我到现在才明白其中深义,我看不透人心,看不出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情。当年,舅父说要重建羽林,虽然我看出来皇伯父不同意,我却坚持重建了羽林……如果皇伯父当时争辩,坚决反对,也许我最终听从了他,却会让怀疑越来越深……”
      “所以他最终还是支持了。”
      “可最终的事实证明,对皇伯父的怀疑,便是我皇位衰微的开端……我以为夺了他的军权,军队就掌控在手中了,现在想来真是幼稚!没有一心为我的军队,哪里来得皇权稳固?”
      “元时,别多想了,都过去了。”荀飞盏觉得今天说得太多了,温声劝道,“老王爷从来没有怪过你,平旌也没有,你看,你一有难,策儿还不是像当初平旌一样,马上就来救你了。”
      “飞盏大哥,不是我多想。这么多年来,我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既然咱们在这里也没事做,不如聊聊天,现在已是这种境况,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了,希望你能为我答疑解惑。”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皇伯父位高权重,他的儿子又那样优秀,不仅是元启和狄明,当年平旌哥哥平叛了元启叛军若登基称帝,我相信朝中也会有很多大臣支持。如果平旌哥哥当皇帝,大梁决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铁骑踏平北疆的就是我大梁的长林军……”
      “平旌从小就是爱逍遥的性子,他可没兴趣当皇帝,一统天下。”
      “我知道皇伯父不是皇祖父亲生的,皇祖父收他为义子,信任他;父皇与他一起长大,信任他;我们萧家对他一家恩宠有加,可是,当年年幼根本没什么威权的我如何不怕他长林王一家心存野心?

      这个问题,荀飞盏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沉默片刻,他听到声音,立即“嘘——”了一声,闪身来到门口,只听“咚、咚咚、咚”几声敲门声,这是事先和萧策定下的暗号,“策儿回来了。”荀飞盏赶紧把密室的门打开,萧策果然亲身进来,飞盏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萧策答道:“拓跋宏已经相信大梁陛下放火烧了皇宫,并死于火中。他把皇宫洗劫一空,又搜了几位朝臣的家,倒是没有大肆杀戮。”
      萧元时一撇嘴道:“这已经是他的江山,他的子民了,他当然是怀柔为上。”
      萧策没理他这个茬,继续道:“我看到他带人奔苏宅来了,就赶紧回来了。”
      “什么?!”荀飞盏惊道,“他会发现这里吗?”
      萧策白了他一眼,道:“舅舅你怎么这样不相信我二叔布下的机关!如果你真信不过,就从另一侧逃命吧!”
      “不是,我不是……”荀飞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没等他想好说辞继续解释,萧策已经离开密室,向外走去,荀飞盏赶紧问,“你去哪?”
      “我去密道口守着,万一他带人闯进来,我留下抵挡,你带陛下逃命,如何?”
      “不,不,不,策儿,我可是琅琊高手榜榜首,自然是我留下抵挡,你带陛下逃命。”
      萧策一笑:“在我面前摆什么榜首的谱,你打得过我二叔?”
      “谁让琅琊阁存私心,不把他排进去!”
      他们正说着,萧元时急道:“你们别再争了,一旦被拓跋宏发现,谁都跑不了。咱们还是到密道口听一下,小心应对吧。”

      【四】

      来到密道口,萧策小心翼翼摘了洞口的铃铛,附耳在门上倾听。那门只是外面书柜的档板,一点也不隔音,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飞盏也把耳朵帖过去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说话声也传了进来。
      一个欣喜又热切地声音道:“陛下,这里想必就是麒麟才子梅长苏的卧室了!”
      一个大如洪钟般的声音随即响起:“梅长苏都去世近七十年了,没想到这里却像他刚刚离开不久一样!”
      “传说梅长苏死后阴魂不散,护佑着大梁。长林老王爷一死,这里没人维护了,梅长苏的魂也便散去了。这真是天佑我主哇!”
      “李先生,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是琅琊阁的评语,你说不信吧,它确实成了真,你说信吧,这也太邪门了!你说是不是?”
      “陛下,臣以为,这麒麟才子代表的是天下有才之士,琅琊阁锦囊的意思是说,只有礼敬天下英才,才可得天下臣民拥护;只有让天下英才各尽其能,陛下的江山才能稳固。”
      “李先生言之有理!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做呢?”
      “陛下应该如长林老王爷一般礼敬梅长苏,天下英才看到陛下连一个去世多年的才子都如此礼敬,便会纷纷来投,天下英才皆聚于陛下麾下,陛下一统天下大业便指日可待!”
      “来人,取水盆来!朕要亲自为苏先生擦洗地板!”

      随即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收拾之声,不一会儿,似是收拾停当,那位李先生又说话了:“陛下,你看窗前摆的这个花瓶,似是经常插花的。”
      “方才经过长林府,朕看到府内海棠盛开,这就去摘一束来插上!”
      又过了一会儿,便传来拓跋宏大笑之声:“哈哈哈哈!李先生,朕终于明白当年苏先生是如何扶助靖王的了,朕方才摘花跳到高处一看,原来靖王府和苏宅是前后院,这么片刻的工夫便能打个来回,靖王当年一定经常翻墙过来,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陛下英明哇!一下就解开了臣多年也没想明白的问题!”
      “哈哈哈哈~~这海棠花一插上,李先生快来看,房间内顿时有了生气!”
      “是呀,像是一直没断过人住似的!”
      “过几日,朕便率军南下了。李先生,你命心腹之人好生照看苏宅,苏宅主院要一年四季尘不染、墨常新、茶常有、花不断。客房都收拾出来,放言出去,天下才子若愿为朕效力,北上帝都途经于苏宅免费提供食宿,来人也可来此礼拜麒麟才子!”
      “是,陛下英明!”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的声音才渐渐消失。萧策做了一个手势,三人便悄悄回到密室,关好门,萧策道:“这个拓跋宏不一般,我看哪,用不了几年,他就能一统天下了!”
      荀飞盏道:“这位李先生也不一般!”
      萧策冷哼了一声:“是呀,一般之人,怎么能想出利用出使他国之机,让郡主借比武刺杀嫡皇子之计呢?”
      “什么?!”荀飞盏惊道,“重华郡主刺杀惠王之计是他出的?”
      “当然,惠王若还在,拓跋宏哪有机会篡位?”
      萧元时听着他们说话,眼睛毫无焦距地看向远方,长叹一口气道:“四境强敌环伺,而我的眼睛短浅到只能看到皇宫旁边的长林王府,当长林王府在北境为我大梁安稳征战杀场浴血奋战之时,我却只看到长林王府功高盖主……而此时,拓跋宏在做什么?他的眼光已经看向千里之外的大梁,他利用大梁获得权力;他看向几十年前的大梁,思索大梁的皇室如何更替;那时他甚至连皇子都不是!他还有军政之才,自己就能率兵南征北战,他全然信任自己的谋士,多年来共同进退……所以他能一统天下,而我只能成亡国之君……”
      萧元时陷入不能自己的自艾之中,萧策却道:“陛下,这也不是你的错。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四境已经分裂太久了,到了该一统的时候,这是大势所趋。只是这个一统天下的人,必是拓跋宏那样的强者,而不是你罢了。

      【五】

      过了两日,萧策再次从外面回来,道:“拓跋宏的大军已经向南开进,北面城门已开,咱们可以走了。”
      萧元时没想到自由来得如此之快,他却没有想好何去何从,怔怔叹道:“天下之大,哪里是我容身之所……”
      萧策把物品简单打了个包裹,道:“虽然你大梁皇族没养我,但看在武靖爷恩养我祖父、我祖父恩养我父亲的份上,我娘还是会收留你的,跟我走吧。”
      萧元时鼓起勇气,把憋在肚子里多日的问题问了出来:“平旌哥哥在琅琊阁吗?”
      “我二叔呀!”萧策把包裹背在身上,“四年前他和二婶带着孩子出海去东瀛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萧元时这才放下心来:“哦,我还以为我不知何事惹了他生气,他才好几年没理我呢。”
      “你会惹他生上好几年的气?”萧策笑笑,“走吧,苏宅有人看守,咱们走长林王府。”
      萧元时脸色顿时黯淡下来,他垂下眼帘,默默跟在后面,又忍不住自语:“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在他心中根本没那么重要……”
      萧策头也没扭,轻飘飘抛过来一句:“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出了长林王府,便看到街上热闹依旧,因为没有遇上什么抵抗,战争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换了天下之主,换了国家名号,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干活的逛街的该吃吃该喝喝,生活照常继续。
      来到琅琊阁的铺子前,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前面还有两匹马被人牵着。一位仆从上前施礼道:“少阁主,都按吩咐准备好了。”
      萧策掀开帘往里看了看,笑道:“干得不错呀,我先回啦,有事飞鸽~”
      “是!少阁主一路顺风!”
      萧策请萧元时上了马车,又请荀飞盏上马,荀飞盏忍不住问道:“你是琅琊阁少阁主?”
      “怎么,很稀奇吗?你这琅琊高手榜榜首,还是我亲自排的呢!”
      荀飞盏回忆在琅琊阁的种种,好像也没什么稀奇。

      出了城,便是天高海阔。
      荀飞盏打马与马车齐平,他还是担心萧元时一时接受不了身份的改变,掀开车帘道:“元时,你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其实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没有那么多责任,可以按你自己想象的样子活。”
      萧元时却道:“我明白,我现在觉得挺轻松的,我以前,只是生在那个位置。而直到现在,我才只是我自己!”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过千更文
    回复过十更文
    希望大家多留言支持~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从琅琊榜到风起长林
    原著补洞向,从琅琊榜结局到风起长林之间50年的片段



    [琅琊榜]梅长苏传
    开了“蔺晨”外挂的林殊,是如何开启雪冤路的?



    [靖苏]那时少年
    景琰当皇帝N年之后去世后穿越到平行世界,彼时,林殊5岁,景琰7岁。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442360/16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