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渡我

　　洞府内透着一股阴森之气，素昔只闻其声，并未见到人。洞府之外已无路可走，下面是万丈悬崖，此刻她毫无修为，掉下去便是死。

　　风轻轻吹着她淡青色衣衫，被树枝勾几个小洞。如今之计，即便里边是龙潭虎穴，都走上一遭。

　　“晚辈已无路可走，只能暂时在此歇息，还请前辈宽宥。”素昔对着空气作揖。

　　洞府内的油灯点起，竟明亮白日一般。素昔稍皱眉头，不做声往里走。这洞府之内住着何许人，为何就在云梦仙门的对面，而且还未曾被发现。

　　她仔细查看里面吃穿用一一俱全，就是没有水喝，穿的好像只有男人的衣衫，未有女子的。想来洞府内住着的是一个男子。

　　“根骨不错，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这个声音又再次响起。

　　素昔刚坐下，又站起来，“还请前辈出来一见。”

　　那人还是未出现一阵微风吹来，竟是弥漫着些许花香，那人又道：“吾已作古万千年，又何来一见。”

　　“万年？”怪事太多，她无甚心思询问，从山崖上摔下来，她受的伤不轻，只想解渴。

　　“怎么，汝有意见？”那人又道。

　　“不敢，晚辈只想解渴。”素昔如实回答，死了万年还在此地，怕是惹不起的人，不过她连死都不怕，何须怕他，这般想着，便是不卑不亢了。

　　“不好奇吾为何在此。许久为说话，一万年前，修炼走岔，如此只剩下一缕魂魄。这个山洞世人无人能见，你能进来，是机缘。”

　　素昔嘴角微微勾着，她被人骗过太多次，什么机缘，怕不是蒙骗人的话罢了。这人若是想骗她也无妨，“前辈想让晚辈如何做？帮您重获新生，还是做您的鼎炉。”

　　那人冷冷哼了一声，“好好的一个女娃，说出如此污秽之话，吾乃鬼道人，虽说活时不是什么好人，倒也是个是非分明，有仇必报之人！”

　　“那便是晚辈说错了。晚辈乃魔阴体，乃是鼎炉的好材料，修炼过虚谷心法。”素昔一五一十的说，态度不卑不亢。她真的不想活在谎言中，若是有什么话，还是一次性说清楚。

　　摸着自己的左臂，这只手怕是废了。

　　鬼道人忽然出现在素昔的眼前。只是虚幻的一缕魂，看不清他的面貌以及所穿的衣袍。

　　“哈哈哈！吾招魂引魄时，你这小女娃还不知在何处，竟然敢说老夫骗你！找死！”

　　话音刚落，魂一动，素昔感到一阵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手……能动了。

　　“多谢前辈。”

　　“不必谢，吾只是想让功法相传下去。你可听说过招魂引魄的功法？”

　　素昔知他的意思，便道：“先如今，有梵音谷、须弥山，云梦仙门，还有擅于用毒的花教。尚未听闻招魂引魄之法，想必是晚辈修行不够。”

　　“看来他们，还是把这种利用戾气修炼的法子，当做歪门邪道啊。不过现在你来了。”鬼道人言语中稍有得意，这根骨是很合适。

　　素昔站起来，四处环望，“不知这法子是否，与苗疆人控制尸人相似？”

　　“苗疆人是古老的一族，他们是用蛊虫操控罢了。而吾乃用铃声做引子。”鬼道人对自己研究出来的法门，只觉举世无双，却无法传承下来。

　　说着，便指着挂在墙壁上的铃铛。

　　素昔拿在手中，“两色铃，一红一白？”

　　鬼道人朗声大笑道：“一色为生，一色为死，生死一线。”

　　素昔将铃铛挂会原地，四周环顾，只觉无甚稀奇。

　　鬼道人带她去里面看看，倒是一番景象，里面上清水秀，茅屋几间，溪水细流，琼花飘满山。如此天地竟然毫无察觉。与方才进来的阴暗洞府，截然不同。

　　茅屋前面，长满花，可在此遥望着不远处的瀑布，瀑布的水流入小溪，带着花瓣流过茅屋，阳光从左侧落下，薄雾萦绕，当真是美不胜收。

　　素昔找到厨房，收拾了一下便可使用，“若是有些野菜就好了，我还是需要吃东西的。”

　　鬼道人不知何时已在她身侧，“你去溪水中抓几条小鱼，岂不美哉！”

　　“这倒是，多谢前辈。”素昔出茅屋，来到小溪旁抓鱼，胸前的双生花发出亮光，她低头一看，“何时印在胸口的。”

　　“这不是印记，而是性命相连，老夫曾记得，这是个古老的法子。听闻有一神秘的门派，深谙此法，将二人性命连在一起，就如这双生花一般，只是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以至于将此法门当做禁术。”鬼道人忆起往昔，免不得叹息几许。

　　“那施法者会如何？”素昔捂住胸口，脱口而问。从水玲珑的口中她得知叶临风救他，原来不是心头血那么简单。

　　“先是以心头血为引子，再行施法。施法过程中十分痛苦，最后会变成双生花，落地而生根。而此花千万年不败，所以被施法的人，想活多久便活多久。”鬼道法说完，放声大笑。

　　“那他不是变成了双生花！这不可以，他说要去寻弟子，我只是一个不该活着的人。前辈还请告知，如何才能出去？”素昔眸光坚定，迈着步子便要离去。

　　鬼道人不急不慢地道：“进的来却出不去，除非你修炼我的法门，将微弱连修炼者都看不见的鬼魂召集起来，启动阵法，再次出去。”

　　他不怕素昔不修炼他的法门，是人都不想被困住。

　　“如此就多谢前辈，不知如何修炼，还请告知越快越好。”素昔低眉紧锁，她是不要紧，活着和死了无甚区别，但叶临风……他不一样。他背负着北冥气宗一脉的使命，这世间的命数运走，想来与他这一派关联，虽然她不在乎，但是叶临风不一样。

　　心顿时沉闷，素昔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在溪水边看着落花流水，想起当日之事，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试问这世间，还有谁会叫她的名字，除了他，已无旁人。
　　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正在蔓延。目光呆滞，手中的鱼溜走还不知觉，低眉紧锁间，缓缓靠在树干上。

　　所以，那日在映月潭，是他在叫唤她的名字吧。

　　以血为盟，生死相连，原来他没有骗她。

　　鬼道人看她出神，便道： “你不正在修炼吗？捕鱼就是了。这世间的所有气都能用，为何灵气能用，树木花草的散发的气不能用，尸气戾气，只要你想得到，都能为你所用。”

　　素昔看着自己收，果然有有些微光于手中，“可我未曾修炼什么。”

　　“因为老夫已经气体布满整个洞府，等这些气洗涤你体内的污秽之气在说吧。你这身体太差，死了又活，真是要有趣。”

　　素昔刚抬头，鬼道人那一缕清魂早已消失。

　　几日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鬼道人只有这几个时辰才会出现。

　　……

　　自从素昔消失后，云梦仙门中一番动荡不安。死了千百年的人，竟然复活了。

　　那便是素昔的母亲苏袖，还有站在苏袖身侧的百里。

　　那么多年过去，能有几人认得他们。在云梦仙门之中，也只有华丰真人才认得二人。所以三人正在无牙山之上做交易。

　　“二位许久未见。”华丰真人一如以往，笑得儒雅有礼。

　　苏袖却道：“小师弟还是能耐了，将两个符咒人当做徒弟。还有一个弟子做材料，此等功夫我可是曾劝过你。”

　　华丰真人稍作一愣，原以为这夫妇二人，会来与她算账。

　　“师姐说笑了，以小弟现在的功法，何须用人来做材料修炼。”华丰真人迎着风微微说着。

　　百里一脸冷峻，眉宇间与素昔有几分相似，却不做声。苏袖倒是说，“是吗？听我夫君说，你把我的女儿当做材料。”

　　华丰轻摇浮尘，“哦？难道师姐不也一样吗？此刻怕是你这个女儿已化作灰烬了吧。”

　　话语未落，他已被人打了一掌，那人便是百里。

　　“你说什么？！我女儿好好的，怎么会化为灰烬！你说！”苏袖十分激动，抓住华丰真人问个明白。

　　华丰真人推开她的手，“这个不是要问你的夫君的吗？引魂大法，将至亲之血，流干引沉睡的魂，那血的颜色还真的好看，我也是近来才想通的。”

　　“百里！”苏袖猛然回头抓住百里的衣襟，“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刚刚醒来，别太激动，此时日后再说。”百里安抚着。

　　正好穆笑寒来访无牙山，刚来便问：“师叔祖，您可见过叶临风？”

　　转眼见到苏袖二人，有些疑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便道：“师叔祖有客人，那……”

　　华丰真人道：“你是如何上来的？”
　　穆笑寒作揖，“那日叶宗主告诉我方法。本与他约好今日下山，可以过去半日未曾见人，弟子一着急，便上来询问，还请师叔祖见谅。”

　　“罢了，你快些下去吧。”华丰真人缓走几步，凌厉地道。
　　穆笑寒偷看了苏袖与百里几眼，总觉的在何处见过，特别是这女子，眉宇间好像，好像素昔？！

　　不过他不敢询问，只对着二人行礼便离去。
　　苏袖恍然回神时，便下了无牙山，正准备离开云梦仙山，却不知去何处，她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我女儿是不是真的死了？”

　　百里不敢欺瞒，对于这个女儿，他无甚感情，“别人带走了，死活不知。”

　　此后几年间，修仙界相传。那死了的人，忽然活了，正在四处寻找她的女儿。消息传的极快，不过除了几个老家伙关心之外，年轻一辈的人，无人在意。

　　而离开魔族多年的百里，正在想方设法让魔族脱离苍梧山，重见光明。这是他的责任，不过他还是跟在苏袖身后，把她出个好歹来。

　　百里发了几个符鸟会魔族，这些符鸟能突破苍梧的封印，十二长老定会收到消息。只是一只符鸟被吸入素昔所住的洞府内。
　　那日已经是她鬼道人这里的第十日，生活悠闲，却出不去。这里就是一方天地，有山有水有动物，只是外界人不知罢了。

　　每日响午，鬼道人都会来看她的紧张。
　　“今日不错，你的身体洗涤差不多了，已经和此处的所有气息都融合在一起。”
　　说着将一本厚厚的书，丢给素昔，黑色的布包裹着，怎么看都有些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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