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渡我

　　无牙山的道坛上，电火雷鸣。随时都有可能落在素昔身上，素昔若无其事的坐在中心。身侧的小鹿时而趴在她脚边，时而绕着她走，此时灵气汇聚起来，一息之间，道坛上变幻几回。
　　不远处的莫宵拦着图茶茶，“别过去。”

　　图茶茶道：“老大，小幺能抗住吗？”
　　莫宵摇摇头，道：“不知，你只需在此看着便好，师父自有他的决定。”
　　“可这电闪雷鸣的，灵雾又起，太危险啊！”图茶茶上前几步担忧的说。

　　莫宵只拦着不回应。
　　须臾，风卷沙尘，在道坛上形成漩涡。上空雷电落下，一道、两道、三道……
　　“老大！”

　　莫宵揪着图茶茶的耳朵，“能不能安静会！”
　　图茶茶不敢置信的道：“这、这不会是雷劫吧？可小幺没修为啊，她怎会有雷劫！”
　　道坛中心的素昔，口中念着真言，“临、兵、斗、者、前、阵、列、前行！”法指一个接着一个，面色不改。

　　图茶茶疑惑看着，“老大，我实在想不明白，小幺有学会正统道法吗？怎么心法手势，一个无差啊。”
　　莫宵摁住他的脑袋，“你不是见她施展过？师父的桃花，九尾狐教的。”

　　素昔已接下四道天雷，一身素衣被风吹震的厉害，发丝凌乱中，看得清她坚定的脸庞，嘴角微微抽动中，作势收起心法，却听到莫宵秘法传声来，“不可松懈，还有！”
　　素昔抬头一看，刚消散的乌云，又开始密集在一起，天空乌云压低。风刮起四周的枯萎掉落的竹叶，还夹杂着一些被硬生生挂掉的青竹叶。顿时飞沙走石，天地昏暗。这一道雷，比之前的更加厉害，前面四道雷接了下来之后，只觉体内一股灵气在窜动，刚调息一会儿，劫雷又要开始下来。

　　“老大，你不觉得小幺的雷劫，有什么不同吗？怎么感觉带着一点魔气，又掺杂着别的什么气息？”图茶茶挠着头问。
　　莫宵皱眉思索，一步两步往前走，“嗯，是有些怪异。少说话。”

　　图茶茶哦了一声，又继续看素昔。正巧素昔双手合掌，左手腕的素语花，从手臂蔓延至她脚底，竟然生出一朵莲花来！
　　霎时间，五光十色。只听在最高处观看的华丰真人叹息，“未必是好事啊，莲生两色，一侧乃生，另一侧为死。若是无八卦该有多好啊，该有多好啊！”

　　果真如华丰真人所言，莲生两色。素昔双手微展开，迎接着第五道雷。雷声绵长，回荡在无牙山内，久久不消散。
　　而接住雷电的素昔，脚下的莲花已慢慢消散。

　　留下一半儿莲，拖着她。她猛然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那只小鹿要驮着她回去。

　　莫宵挡住小鹿的去路，“我带她回去。”
　　……
　　素昔清醒时，已是在自己房内，她身体轻盈，灵气充沛，有极大的变幻，只是身上穿着她最不喜的白色衣衫。
　　“你是那只小鹿吗？”素昔看着一只白鹿在房内。昨日小鹿可不是白色，它的角还没这般长，她笑着摸摸鹿角，又道：“你竟是变得这般好看。”

　　小鹿叫唤两声，许是素昔笑了。笑的十分轻松，嘴角勾着弧度。屋外疏雨徐徐，雨随风，而风又随何方。

　　“天还未亮吗？”素昔推开门，才知时值黄昏，春末疏疏雨，凉意微微至。远处细草沾水珠，素昔出了房门。迈入听雨居，
　　华丰真人已在等她。
　　素昔拱手作揖，“师父。”

　　华丰真人稍抬眸，“知道为师在等你啊，有什么要问的吗？”
　　“弟子想问，为何这里与苦陀谷的听雨居，还有心脉之事。”素昔眸光留在地面，不曾看华丰真人。

　　听着华丰真人缓缓说来，“那日你来，为师便知，九尾狐就在伤心铃上。夺舍时，她不曾攻入你心脉，还算对你有情。苦陀山的听雨居，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华丰真人摸清她一些性子，修为之事，只让她遭受雷电，靠自己的能力回复，而非假手与他，如此一来这妮子会好受些。
　　嘱咐一些事情之后，便让莫宵教授她修行与道法之事。
　　转身之际，华丰真人叹息，“你啊，莲是两色莲，花为无色花，没有谁是无根无叶之人，你好生思量思量。”

　　素昔不解，莫宵不语。只带她来到空旷的草地，便是五彩蝶带她来采摘果子的地方。
　　“师父闭关两百年，为你他出关几次，可知他的良苦用心？”莫宵背着她，一身白衣翩然。
　　素昔茫然，她对华丰真人如此重要吗？
　　莫宵见她不言，回身，“罢了，日后便看你自己。无牙山的道法，你已学了个大概，不过还有些缺陷。为何七绝妙音，你只能弹出六绝？”

　　素昔道：“之前只学六绝。”
　　“你又可知，七绝妙音已遗失了千年，毫无传承的。当年只有有缘的弟子，在云梦仙门的金顶之上，靠着机缘才能悟得奥妙啊。”
　　“不知。”

　　莫宵没有没有再言，云梦仙门的道法全给素昔梳理一遍。素昔的基础十分扎实，稍作一点就能通窍。不到一载，已将道法融会贯通。
　　这日她坐在竹林中，白鹿趴在一旁迷眼。一间小竹屋被素昔搭在竹林中，竹房中，有两间小屋，屋角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风吹起响得清脆。
　　图茶茶每日都会来蹭她的茶喝。无牙山不施道法，什么事都自己动手。素昔将道坛四周种满了花，一直蔓延至听雨居前。
　　自打半年前，莫宵便不再来，说道，已无什么可教她，余下的只有自己感悟。也没有说水妖究竟去了何处。

　　恍惚间，似是过了许久，无牙山外。有几个人的名声大的很，只是不管如何天资英纵，都传不入与世隔绝的无牙山中。山中的人还是过着自己的日子。
　　说起素昔的变化，面色红晕些许，还有面容，华丰真人说得对，无牙山的弟子，无一不是俊美无暇的。不过这也太过清冷。
　　听到铃铛的响声，素昔开口，“三师兄，又来蹭我茶喝了？”

　　图茶茶道：“这会可只是我，你看老二也来了！”
　　素昔泡了一壶茶水，雾气萦绕，犹如弥漫在竹林中的的雾一样。
　　只见她走入屋内，带了几件衣衫，道：“明日便是人间的上元节，三件衣袍绣着青竹，这件大师兄，这件二师兄，这件是三师兄的。”
　　很快，图茶茶便试穿，“小幺，你绣的真是好看，这布料怎么和平时的不一样啊。”

　　素昔倒杯茶，递过去给他，“当然不是一样，这些是我让五彩蝶帮我织的。还有白鹿也有功劳。”
　　林谷尘摸着面露喜色，“这袍子，多少年了，都不曾再穿亲人的做的袍子。”
　　图茶茶哎呀呀两声，“你别管他，老二便是这样两百多岁的人，还这么爱哭。”
　　师兄妹闲谈，弹指间，已到黄昏。林谷尘道：“师妹，可曾准备好？”

　　准备？她需要准备什么吗？
　　图茶茶大咧咧坐下，“看来老大死人脸没和你说，新弟子五年试剑。”
　　素昔淡然拿杯，”不是还有两年半吗？”

　　林谷尘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图茶茶最是忍不住，“我们不是担心嘛，你这才修习道法多久啊。老大也真心宽，就教了半年。”
　　素昔疑惑，以图茶茶的修为，怎能看不穿她的修行多少。
　　素昔手指微弹，左手的素语花绽放开来，花藤蔓延至外头的溪流，朵朵花儿爬上枝头开的正茂。

　　“这、这小幺，你的修为何时这般高，看来是白担心。难不成你的修为已到了我看不清的境界？”图茶茶震惊。

　　只有林谷尘一脸淡定道：“是啊，你还不好好努力。”
　　图茶茶不服气，“那你刚才说什么准备好了没？”

　　林谷尘一脸无辜，“为兄的意思是，师妹准备好下山迎接那些人了没，再过一年，可便是心弟子集合居住，那两兄弟……”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们欺负老实人，我走了！”图茶茶懊恼地离去。

　　素昔抬眼一看，“三师兄，再过一年，你可就喝不到我的茶了！”
　　“谁稀罕！老子修炼去！”图茶茶埋头怒然而行。

　　“师妹，天色已晚，为兄告辞。这袍子会带给大师兄。”
　　“如此就多谢二师兄了。”素昔心情良好。

　　无牙山的暮色煞是好看，山旁，一层层云朵随着霞光，被照亮，直直投到其他山峰。
　　那是青木真人的峰脉，金瑶坐在崖边，“哎，好几年没见到素昔姐姐了。不知道怎么样了她。”

　　“天天就念叨那个废物，能不能念念我！”东方玄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念你作甚，天天来，看见你都烦。怎么说素昔姐姐都救过你的命！不要以为这几年与那尚氏兄弟闯出点，什么云梦三仙的名头，就目中无人！”金瑶不想理会他，东方玄已越发的孤高。
　　时过四年，再有几日，便是新弟子相见时。他们五人还要相聚几日，便各自修行。也不知为何，五年的试剑，变成了四年。不知素昔又能否应对的了。
　　若还是修为全无，这次试剑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金瑶的想法，素昔自然不知。当莫宵来告知可以下山时，已是几日之后。
　　下山便下山吧。只是她除了无牙山，对云梦仙门的其他人，一无所知。不知多少正在等着她的笑话。不知多少人在等着，让华丰真人从顶端落到谷底。
　　云梦仙门的人，目光已这般了吗？
　　一样米可吃出百样人，何况人数众多的云梦仙门。
　　此次本让图茶茶带着素昔来，可图茶茶说要修炼，不肯出门。无奈之下让林谷尘替代他。
　　素昔原本以为林谷尘不善言辞，谁知嘱咐她起来，竟是比图茶茶还要多话。
　　“好了，师兄便不多言，你只需记得。若是想要你命的，不要手下留情，往死里打，二师兄给你担着！”
　　林谷尘拍着她肩膀，忽觉不妥，他乃读书之人，对！读书人，缓缓收回手，“记得啊，师兄走了，这里随便用道法。”

　　这里应该是无上殿，金顶的光笼罩下，远远跑来一个女孩儿，想她招手。多年后，她将会想起金顶之下，这个女孩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下欢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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