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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千金
名门云氏财大气粗,待客之道亦十分讲究。江夜来惊喜地发现,给她准备的客房里竟然有一座冒着热气的温泉池,当下什么尸体尸王尸仙通通丢到了爪哇国,一双眼一颗心里满满的就剩下了面前暗香浮动的大池子。
天可怜见江姑娘让人追杀了七年多,栉风沐雨风餐露宿,睡过泥坑刨过冰洞,抢过松鼠的储备粮,日子过得比山里的猴子都不如,乍然得到如此待遇,感动得简直要泪流满面。然而她刚扒了衣服踢了鞋,钻进温泉里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就听到了窗外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
江夜来缓缓把挽发的簪子拔下来捏在了手里,脸上却还是一副乐不思蜀的纨绔相。
窗纸“嚓”一声轻响,江夜来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握着簪子的手倏地一紧——
“笃笃。”
窗框被人轻轻地敲响了,一个低低的声音道:“江姑娘,歇下了么?”
回廊里摇曳的灯光在窗纸上投下了一个熟悉的剪影。
江夜来:“……窗户没锁,请进。”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雕花轩窗被轻轻地推开了,云居默动作优雅地翻窗而入,却在转过身的瞬间触电似地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木在了窗边。
江夜来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浴衣,被水一泡几乎成了透明的,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下面修长圆润的流线,她的大部分身体都埋在热水里,水面上只露出两道精致的锁骨,繁复的发结已经解了下来,黑发散落在水中像是蜿蜒的墨。
氤氲的热气升腾而起,把她苍白的脸蒸出了一点儿难得的血色。
江夜来向来没什么羞耻心,在池水中像一尾鱼似地滑到了云居默那边,撑起上半身靠在池子边上冲他招了招手,眯起眼睛笑得格外别有深意:“二公子这大半夜的放着门不走,偏要跑到我这里来翻窗户,是何道理啊?”
云居默万没想到居然正好撞见了这么个场景,登时紧张得一双眼睛不知往哪放,只好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道被江夜来的动作划开的水纹,一时间就觉得自己的神魂不知什么时候跟那一池子水融合在了一起,也跟着一上一下地荡漾着。
江夜来:“啧啧,我说自打二公子进来,这池水怎么越发暖和了,原来是云二公子目光如炬,给我的水都烧热了。”
云居默一个激灵,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夜入女子房门,不合礼法。”
——所以你就不敲门走窗户?
江夜来简直要为这个神逻辑绝倒了,这才意识到一个离群索居了二十几年的人果然能干出些特立独行的事儿来,就听云居默问道:“你从那具行尸身上拿了什么?”
江夜来一脸无辜:“什么都没拿啊。”
云居默:“……”
我就静静的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江夜来低咳了一声:“咳咳,这都被你发现了,云二公子果然慧眼如炬。”她正经了半句,终于忍不住又开始原形毕露,“东西在腰封里,衣服在床边儿上,我现在是爱莫能助了,劳烦二公子自己动手咯。”
云居默看了一眼那件一半搭在床上一半垂在地上的白衣,又带着几份无奈看向江夜来,见江姑娘铁石心肠丝毫没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只好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刚把衣服拎起来就觉得手里一滑,一条绣着精致莲花纹的抹胸顺着衣物滑了下去,云居默面颊耳根腾地红成了一团,烫着似地扔了手里的衣服。
一片薄而剔透的淡蓝色花瓣轻飘飘地从衣服里掉了出来,正落在了那条抹胸上。
云居默简直不敢低头看,腾腾腾连退了好几步,江夜来赶紧吆喝了一声:“诶那可是紧要东西,以后说不定有大用的,别给我弄坏了啊!”
也不知说的是那花瓣还是抹胸。
云居默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个……这个是……”
江夜来一本正经地反问:“嗯?哪个?”
云居默:“……”
“哦,这叫蓝凤凰,是玄门有名的灵草。”江夜来说到这里,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双眸子不怀好意地眯了起来,“最有意思的是,这种花只生长于黑曜玄晶的石缝中,而这世上,只有灵山巫谷的长生池里才有黑曜玄晶。”
她说起了兴致,两眼发亮,半个身子都从池子里撑了出来,浴衣下若隐若现的肤色被摇曳的烛光一衬,更显出了几分纤细和柔润,平日里轻佻嬉笑都掩不住的戾气此刻好像都被乖乖地收进了笼子里,精致的眉眼藏在氤氲的水气中,仿佛披上了一层欲拒还迎的轻纱。
房间里的湿意浸透胸口直抵心尖,云居默简直不敢睁眼,正襟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三魂缺了两魂地说:“你觉得是巫谷在陷害蓝凤凰?”
江夜来:“……啥?”
云居默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只好艰难地往回找补:“……不是,是巫谷陷害甘石宫。”
江夜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巫谷大动干戈地陷害一棵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居默:“……”
“咳咳,这倒还不能定论,毕竟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江夜来捂着笑得生疼的肚子,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可是你想啊,甘石宫的人是有多蠢,做了这么多缺德事,惹了名门云氏和玄门百家的众怒,却这么大意,我们随随便便审个尸都能审出门徽来,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们似的,这也太扯了。”
云居默问道:“那我们还去甘石宫吗?”
江夜来耸了耸肩:“去啊,玄门数百家,干嘛非得陷害他们?甘石宫就算不是元凶,也未必就是干净的。”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又流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意,“还有更巧的——之前那只乱丢竹子的鬼灵还记得吧,你没出现之前,我其实挺想收了它的,所以趁机在它身上留了点小玩意儿,刚才鬼瞳告诉我,它也往北去了……你说,那个黑袍人准备带它去哪里?”
云居默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下意识地捻了捻手指,感觉指腹上仿佛还留着丝绸抹胸那滑腻的触感,激灵了一下,就觉得江夜来的话分开每个字他都明白,连在一起就是听不懂,只好匆匆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顾左右而言他:“你身上有伤,不宜沾水。”
江夜来被他这个极其突兀的岔打得怔了一下,然而茫然仅仅过了一瞬,不正经的时候心眼儿比蜂窝煤还多的江姑娘立刻敏锐地注意到了云居默绷得笔直的坐姿,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二公子,我其实一直想问一件事。”江夜来竭尽全力憋住了没笑,应景地转换了话题,“那个叫静渊的老王八蛋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他有一点没说错,我真的就是个玄门败类,你说你老这么护着我,又不让我以身相许,我过意不去啊。”
云居默整个人都是木的,闻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江夜来:“你这么帮我,究竟图什么啊?”
云居默:“……因为好看?”
江夜来掀了他一捧水:“说正经的呢!”
云居默不怎么明显地笑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因为……答应过。”
江夜来一愣:“啊?”
云居默:“尸王洞里,答应过。”
眼看云居默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江夜来只好绞尽脑汁地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当时死乞白赖拉他留下来帮忙,后来话没说完就被云凝真一巴掌拍出来的地裂给打断了,却没想到这人就这样记在了心里。江夜来一时间简直啼笑皆非,抬头刚要调笑几句,却正好对上了云居默平静的目光,忽然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居默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江夜来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在他面前脱衣服开黄腔往他怀里滚,却实在受不住此刻这个沉默的对视——世人惯会轻诺寡信,圣人才道言必信行必果,唯独云砚这个表里如一的傻子,一句根本没说出口的承诺,他却就这样默默地遵守到了这种地步。
江姑娘怀里揣着一团乱麻似的心绪,正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云居默却忽然轻轻地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夜来这一静下来,才感觉到房间外的回廊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阴诡的气息。
一时间尴尬得就想敲开自己的脑壳看看里边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妈的,堂堂鬼姬像个思春小丫头似的手足无措,被人摸到了屋门口都没察觉,传出去能丢死个人。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白惨惨的骷髅头做贼似的从门缝里探了进来,两只燃烧着碧绿鬼火的眼眶冷冷地打量着房间中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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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喜闻乐见的温泉play~以及我最爱的角色终于要出场了,开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