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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咒案31
“哥，你怎么啦？”睡他隔壁的杨俏，听到堂哥大喊大叫，跑过来粗鲁的撞开了门。当他看清屋内情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哥！”的惨叫，便昏厥倒地。
与此同时，储秀宫主殿内的风嫔死亡，其死状跟杨俊一模一样。临死前，她手握的红宝石被血浸染，跟活物似的，散发出的炫丽红光，有节奏的一闪一灭。
云林寺，卢指挥使接到密报时，皇帝已经安寝。但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卢指挥使不得不唤醒皇帝。要知道风嫔肚中怀有龙种，不能当成一般妃嫔暴毙。
只是，卢指挥使跟随皇帝多年，此时依旧猜不准摸不透皇帝的心情和想法。
刚睡没多久就被吵醒，皇帝一点也不生气。曾被他宠冠后宫，怀有他孩子的风嫔死了，也不曾有丝毫伤感。他心平气和的听完，命卢指挥使和四皇子带上道一等僧人，带队彻查后宫；命锦衣卫南镇抚司协助大都督府，飞报各地卫所、镇守、边兵整装备战，以待来敌；命虎贲左卫奔赴西南，协助西南各卫所镇防西南十八族；命曹国公陈和领府军左右二卫，前往河南、山东两省练兵；命荧阳侯李时春、河南侯陆彬领府军前后二卫巡镇山西、北都两省。
“父皇……”六皇子得到消息，忧心忡忡的求见皇帝。
“又不是你娘死了，哭丧着脸给谁看？”皇帝睨了他一眼，打了个呵欠。随行服侍皇帝的乾清宫总管刘公公很有眼色的端来净水给皇帝洁面。
除二哥外，越过众兄弟被封为亲王，六皇子过了好几天志得意满的日子。他也是个明白的，越是被捧起越需要沉得住气。他做得对，赢得赞誉赢得支持。只是，他的荣耀来自于父皇的看重，而父皇的青眼总是飘忽不定，停留在他身上的时光太短。最近四哥的表现，让他领悟到：听话老实等待是没用的，必需积极争取。今晚他来，是当体贴的孝子，万万没想到父皇如此削他脸面，心里难堪。幸而，他脸上的表情向来就少，有事不上脸。
冰冷的净水击退了睡意，皇帝眼神明亮，直视着老六。最近考察儿子们的品性，才发现他寄予厚望的老六，小心思太多，打算借此事教子。
“老六啊，你知道风嫔的出身来历吗？”
六皇子茫然，这大朱朝谁不知道风嫔是战败的西南十八族进献的美女？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藏身份？
皇帝失望，这孩子缺少灵性……空有心眼，却无相应的才气支撑。
皇帝继续问：“那么，你知道现在皇宫里的宫婢和内侍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六皇子当然也知道。只是，他不明白父皇为什么问他这么浅显的问题？他不敢轻率回答。
皇帝叹气，“老六啊，你要心清眼明，别被表象所迷。风嫔，出身异族因其美貌作为战败求和的物品进献给朕，是战奴。西南十八族凶悍，虽一时战败，但并未被打残，族人心志坚定心气未绝，并不甘心臣服。风嫔入宫也非自愿，对朕对大朱朝心中有恨，眼中傲气旺盛，雌伏着，等待复仇时机。朕宠风嫔一时，无关情爱，只不过是向天下人表态：臣服朕，朕便海纳百川，不分种族，都是朕的好子民。朕即可以打败西南十八族一次，就能打败他两次三次，直到打残打怕他。”
皇帝喝了几口茶，润润嘴，接着道：“风嫔今晚暴毙，其因可能有二：一是，风嫔自作孽；二是，宫中宵小所为。无论起因如何，最终结果，重燃朕与西南十八族的战火。如若她的死因是第二种，那么，朕必需面临多线作战，北方的胡奴和流窜在北方的前朝残余势力，朕相信他们已经结盟。想必他们认为，你们母后不在，朕过度伤怀，身心疲惫，是朕最软弱可欺的好时机。风嫔之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还是能捅破天的大事，就看接下来的发展了。”
在这寒意浸袭的夜晚，出了一身冷汗的六皇子深刻的认识到他与父皇心智之间的巨大差距，低垂着头道：“谢父皇指点。”
“你既然闲着无事，去找天京府尹，由鸿胪寺协助，抓捕在京的西南十八族族人，若行动时有泄密者，等同叛国，可斩。”
“是！”
四皇子、卢指挥使他们到达储秀宫时，整个储秀宫已被锦衣卫团团包围。风嫔离奇死亡，在当值的锦衣卫宫中值守收到消息前，侍候她的宫婢和内侍全都自杀了。锦衣卫赶到，见到殿内的惨状，便把丽景轩、凤光室、猗兰馆内的三嫔和宫婢、内侍，从睡梦中叫醒，在皇帝的旨意未到之前，把他们圈在无人居住的没有修缮的偏僻的有些残破的宫殿里看守起来，不容许他们走动串联。
殿内充斥着浓郁的血性味，甚少见血的四皇子很是不适，幸而，他贴心放着的辟邪符，散发着热量，温暖了他的心。其他人，包括道演等僧人，都是见惯生死阵仗的，眼前这一幕，不曾让他们动容。道一干脆蹲下，戴着黑色的不知材质的手套，很是认真的翻看每具尸体。顺着他的动作，四皇子这样的外行都能看出，除了风嫔，每具死尸或鼻腔或口腔或眼角有芝麻粒大小的黑色死虫子。
道一检查完毕，让位给其他人查看尸体，率先出声道：“宫婢和内侍是自杀，但不是自愿。母蛊亡，子蛊不能苟活，必狂躁自残至死。”
太子中蛊，蛊毒未除；现在储秀宫又现什么母蛊子蛊的……卢指挥使眼皮子狂跳，迟疑的问道：“大师，母蛊是指？”
道一指了指风嫔的尸身，“可否容贫僧剖/腹一瞧？”
“这……”卢指挥使不敢应承。
四皇子道：“可。此间事，切莫外传。”
众人应诺。
四皇子自知应了此事有违伦常，但不应承不确认，此案存疑，于国有碍。不过，风嫔的身份毕竟是父皇的妃嫔，他做儿臣的，自然不能亲眼目睹她被剖/腹。便走到殿外，坐在台阶上，仰头静望漆黑的天空。没过多久，有僧人和锦衣卫陆续出来，毫无例外的抱柱、倚角狂吐。能陪道一坚持到最后的，只有道演和卢指挥使。
其结果是：风嫔体内五脏六腑破裂，心脏内有只金色死虫子，外形跟其他死尸上黑色虫子一样，只是大一些是金色的，正是母蛊。还有，她根本没有怀孕，那微凸的小腹，只不过是她近来长胖了。
道一总结：“此蛊有母蛊一，子蛊若干，必有与母蛊成对的雄蛊。风嫔死于雌雄同心蛊的蛊术反噬。”
道演看了一眼四皇子，似乎有话要讲，四皇子朝他暗暗摇头，道演明了四皇子的意思，便闭紧了嘴。
卢指挥使和四皇子都明白，道一给出的真相，绝对不会公布于众。
他们彻查后宫，发现各宫都有宫女或者内侍死于子蛊，诊断风嫔有孕的太医也因子蛊死于家中。另发现假面内侍三人，冒名顶替的宫婢七人，收受贿赂、玩忽职守宫中值守十九人。查出风嫔生前，杨俊曾假扮内侍入储秀宫见过她。
四皇子亲自带人去捉拿杨俊，到了杨家才知道杨俊已死，其堂弟受到惊吓昏迷不醒，其母上吊自尽身亡，杨家已有锦衣卫南镇抚使蒋钟坐镇。
蒋钟是个屡立奇功的军中细作，大治三年封忠谨伯，大治五年因伤病辞官回老家淮右休养。此次皇帝把他请来掌锦衣卫南镇抚司。他是个心细如发的，从杨俊书案上那张绘着宫后苑的场景图，猜测出杨俊正在查陷害他冲撞安庆公主的人，并有了头绪。尸体旁两张血染过的绢帛，一张红红黑黑糊掉了，像是某人的画像；另一张绣着文字，清理血渍后，辩认其内容，是份彝文书信。写信人告诉收信人，等报春花开时，春回大地，祖神回归。
四皇子得知杨俊死状与风嫔相似，派人请来道一、道演。
道一确认了杨俊体内有雄蛊，也就是杨俊先死，风嫔跟着死于同心蛊反噬。
至于杨俊怎么死的，道一回答不出来，道演却道：“是诅咒。杨俊与风嫔身上，皆有诅咒的邪祟之气。”
“蛊毒、诅咒？”蒋钟不信这个，他认为杨俊定是查出陷害他的人，遭人灭口。
不过，也有他解释不通的地方，为何杀杨俊灭口的凶手，不带走书案上的绘图和那两张绢帛？
皇后百日祭期一过，恢复朝仪。刑部尚书孟仲夏上奏：储秀宫风嫔，彝人也，擅蛊毒邪术，在宫中以蛊控人，大肆网罗党羽，谋害太子。太子得高僧道一相救，破其蛊术，蛊术反噬风嫔，风嫔暴毙，其党羽蛊毒发作，尽亡，须焚其尸以儆效尤。
接着兵部尚书上奏：西南十八族狼子野心，应征讨之。众大臣纷纷附议，皇帝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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