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宠就废了

　　古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像一头迷路的豹子，明明是头凶兽，眼神却充满彷徨和无助。他确定与木希已经离开后，自嘲的笑了笑，从地上一件一件捡起衣服，机械的穿上。五分钟之后，他出现在楼道口。

　　吕木希刚挂掉吕琴打来的电话，没看古煜一眼，转身朝街边一辆出租车走去：“姑姑催我们回家，走吧。”

　　一路无言，回到家，莱瑞拉正站在客厅中央，随着电视机里传来的音乐声张牙五爪地跳舞，吕红军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吕木希和古煜进屋后，吕红军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一人给了一个：“今年表现不错，来年继续加油！”

　　古煜笑着说：“该我们给您红包才对。”

　　“那拿来呀。”吕红军伸手，古煜真的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放在他手上。吕红军也不客气，转手就自己收着了。

　　莱瑞拉见状跑过来缠着古煜：“我的呢？”

　　古煜居然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当然也有吕木希的。

　　“春节快乐。”古煜将红包递过去。

　　吕木希顿了一秒，接过来，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

　　古煜抬起手，原本想揉揉他的头发，想到什么，手伸到一半后突兀地收了回去。

　　其余的人都在忙着拆红包，没人注意他们之间的异样。吕木希抬头看了古煜一眼，心被他强颜欢笑刺痛，为了避免失态，他借口困了，匆匆回屋。

　　吕琴是第一个看出异样的人，她看向古煜。

　　古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看吕红军。吕琴明白了，两个年轻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不想让吕红军担心，所以选择了隐瞒。

　　也好，吕红军因为放心不下吕木希，一直不肯跟她出国疗养。他的身体健康状况令人担忧，好不容易答应过完年就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等他先走了再说。

　　回到房间，吕木希扑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间，直到胸口因为缺氧传来阵阵刺痛，他竟然才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今晚古煜给他的冲击还在，他发现自己没办法排解那种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压抑。

　　实在太压抑了。

　　就好像看了一部剖析人性的黑暗系电影，从头到尾每一帧画面宛如一把把利剑，将人的伪装一点点割下，让人不得不面对自己丑恶的内心。

　　吕木希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割的体无完肤的人，他太了解自己，所以十分清楚，在看见古煜作出那番举动时候，内心他其实是激动的。

　　一个男人在他的面前毫无尊严的自渎，他居然觉得很兴奋？！

　　这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

　　这一认识让吕木希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他到底遗忘了什么，在被遗忘的那段记忆里，“吕木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魔鬼吗？

　　古煜说，是从他发现李怡开始才对古煜做出那样的事情。那到底这种畸形的关系持续了多久？

　　既然古煜和他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身边的人从来没跟他提起过？

　　吕木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失忆这件事的真实性。想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一定要找到一个知情人问清楚。

　　吕红军是被第一个排除的对象，王婶和吕琴也不行。他们既然能瞒自己这么多年，现在肯定也不可能告诉自己真相。

　　那么……还会有谁知道当年的事？

　　“希希，小煜要走了，你送送他。”吕红军敲门声打断了吕木希的思绪。

　　见到他开门出来，吕红军不满的皱眉：“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又跟小煜闹脾气了？”

　　吕木希这才发现，只要他和古煜闹矛盾，吕红军一定是站在古煜那边。

　　“爷爷，你怎么又认为是我不对？”

　　吕红军哼笑：“小煜从来不会说你一个‘不’字，哪次吵架不是因为你钻牛角尖？”

　　吕木希回想片刻，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吕红军故意放慢脚步，趁机交代：“明天我就去你姑姑家了，我走之后你改一改你那大少爷脾气，就不担心哪天把小煜气跑了，没人疼你？”

　　“……”吕木希假装不经意地问，“我难道从小就爱欺负他？”

　　“不然呢？”吕红军怼起孙子毫不留情，“要不是没法改变，宁愿换小煜做我亲孙子！”

　　吕木希笑笑，说话间，他已经来到门口。古煜一个人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微微抬头看着被灯光映成橙黄色的天空。好像全天底下的寂寥都落在了他的眼里，但凡他一低头，就会化作泪珠滴落。

　　吕木希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哪怕知道对方是怀着报复的目的接近自己，也会变得奋不顾身。

　　“要回去了？”吕木希轻轻的声音拉回了古煜的视线。

　　他紧紧盯着吕木希，眼底深处涌动的情绪被他轻轻一笑而带过：“回去了，本来我想直接走的，爷爷非让我跟你打个招呼。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他那声抱歉说的很轻，将不舍的离别表现的淋漓尽致。

　　吕木希听出来了，可不知道是为什么，他选择了忽视，违背内心地回答：“下雨路滑，你开车小心。”

　　古煜眼里的最后一点希翼，随着这句话熄灭了。

　　爱情最痛苦之处就在于，人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说很多言不由衷的话。

　　如果人人都坦诚相待，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百转千回。

　　古煜和吕木希之间，一个因为太爱而不敢多言，一个因为怕失望而不敢多问。

　　每一次行至绝境的边缘，总因为这个原因而与幸福失之交臂。

　　以前如此，现在依旧。

　　唯一的区别是以前的吕木希选择将古煜牢牢困在身边，现在的他决定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那我走了，你快回去，外面冷。”古煜要离开时，习惯地给吕木希一个拥抱，再吻吻他的耳尖。

　　今天却没有，他只是用眼神完成了告别，转身离开。

　　大年初一，吕木希起了个大早，帮着王婶接了新水，又做了一桌好菜祭拜祖宗。

　　下午替吕红军收拾行李，然后把人送到吕琴家。听完了吕红军的嘱咐，带着偷偷抹眼泪的王婶回家，陪她吃了顿饭。

　　“我打算明天回老家去。”王婶沉默很久之后，低声说。

　　吕木希对她有这样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说：“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已经买好票了。”王婶连连摆手，就怕给吕木希添麻烦，“明天我儿子来车站接我，你不用担心。”

　　吕木希问：“几点的车？”

　　“10点45分，我打车过去就行。”

　　吕木希拍拍王婶的肩：“我送你，让你自己去，爷爷也不会放心的。”

　　王婶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沉默地收拾桌子。吕木希知道她舍不得，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王婶，可他自己也一堆烦心的事情没解决，别安慰不成，反被王婶看出异样，害她担心。

　　这个年的欢乐气氛止于除夕的团圆饭，古煜初二那天就飞往茗鼎的总部，出发前他给吕木希打了电话，对方没接。古煜只好发条短信，把要出差的事情告诉他。

　　严峻松自己开车来机场接古煜，看他一脸疲态，忍不住问：“没睡好？”

　　古煜不答，反问：“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严峻松眉头微皱，从后视镜看着上车就闭上眼睛的古煜，片刻后才说：“查到了，那几个都是小混混，杨发光做事谨慎，给了几个人一笔钱，算封口费。”

　　“人在哪儿？”

　　“西郊旧厂，现在过去看看？”

　　古煜似乎在思考，片刻之后才说：“找人给他们长长记性，但别弄出人命。”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严峻松一颗心却提了起来。

　　古煜几乎没有用过非法的手段处理事情，这次却让他私底下把当时碰了吕木希的人都抓起来，现在还让人动手。恐怕不只是想替吕木希报仇那么简单。

　　“发生什么事了？”严峻松问。

　　“什么？”

　　“拍了几张照片而已，不是已经给过他们教训了？”

　　古煜静静地睁开眼睛，从后视镜里与他对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过他们？”

　　严峻松后背一紧，警惕地问：“你还想干什么？”

　　古煜没回答，侧过头看向窗外，眼神仿佛被冰冻住了。

　　收购公司，逼走杨发光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敢动他的人，不让那些人付出成倍的代价，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严峻松很担心古煜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可心里清楚，关于吕木希的事情，他根本插不上嘴。

　　想到这里，严峻松露出个自嘲的笑，问：“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给他记忆上的锁，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严峻松没想到会是这样，在古煜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变得极为危险：“他想起来多少？”

　　“……”古煜没说话，但他忽然惨白的脸色给了严峻松想要的答案。

　　“你不能再回佳利了。”严峻松早吕木希很多年认识古煜，他很清楚吕木希以前是怎么对待古煜的。

　　见古煜沉默，严峻松眉头紧皱，语气严厉：“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他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古煜十分平静，严峻松被他气笑了：“那半夜三更我去救的那个人是谁？好不容易捡回你一条命，你就这么报答我？！”

　　这些年，除了工作，严峻松很少与古煜谈起生活中的事情。哪怕他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关系也好像止步于同事。

　　但谁也没法否认，比古煜稍大些的严峻松很多时候扮演了“哥哥”的角色，那些荒唐的日子里，他总是默默地将快要跌入深渊的古煜拉回来。

　　吕木希就像是他们之间炸弹，悬在头顶这么些年，今天终于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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