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想画漫画了

　　齐芔走后，赢嘉觉得一个人玩游戏也没什么意思，索性把游戏机和游戏光碟都收起来整整齐齐地放进电视柜里，然后坐在质地柔软的沙发上开始发呆。

　　人的思维非常奇妙，有时候无意之间灵光一闪，就会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赢嘉发呆的时候，头脑中其实并非一片空白，而是在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跳跃度非常大。通常上一秒他可能还在苦思冥想午饭该吃什么，下一秒就会联想到笔下的漫画角色可能会喜欢什么菜色。

　　这会儿他正在思索，齐芔为什么会拒绝当一个职业赛车手？从今天早上环湖骑行时的表现看来，齐芔骨子里仍是一个热爱赛车、挑战极限的赛车手。他不该对赛车有着那样强烈的抵触情绪。

　　赢嘉仔细回想着上一回与齐芔争辩此事的每句对话，分析半天，终于推断事情的关键极有可能在于齐天。坦白说，在他已经拟好的大纲中，齐天其实就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描述词寥寥无几，三个字就能概括：工作狂。

　　但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往往比作者虚构出来的情节更加复杂，这个梦中的世界，显然也是如此。

　　齐芔难道是因为缺爱，以至于就算父亲死了，也要跟他作对吗？这种事情乍一听非常荒谬，但年仅十九岁的齐芔未必做不出来。

　　赢嘉皱着眉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楼梯飘去。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到了位于别墅顶层的那间阁楼。虽然齐芔说那只是一个杂物间，但凭借自己作为悬疑小说爱好者的敏锐直觉，赢嘉猜想齐芔十有八九是在说谎。

　　阁楼里面到底藏有什么玄机呢？赢嘉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反正齐芔又没规定不准进入阁楼，他偷偷上去看一眼应该也没关系。就算被人当场逮住，理由也很充分。

　　赢嘉打定主意，蹑手蹑脚地登上楼梯，走近阁楼。棕红的木门紧闭，他试探性地转了一下门把，居然毫无阻碍地打开了大门。

　　一瞬间的功夫，赢嘉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很多耸人听闻的念头。这一扇门后面，也许藏着一个死人，也或许是活人。不对，他笔下的主角性格应该不会这么阴暗，说不定只是在阁楼里养了一只宠物，但为什么不在楼下养呢？

　　赢嘉心里发毛，暗自告诫自己不要瞎想。没准齐芔根本没有骗他，这个阁楼就是一个杂物间罢了。

　　然而门一推开，脑洞大开的赢嘉就愣住了。眼前这个屋子，丝毫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陈腐阴暗，更没有什么死人、活人、宠物，当然也不是齐芔所说的杂物间。

　　清晨的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窗，肆无忌惮地倾泻一地，将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奖杯照得闪闪发光。赢嘉屏住呼吸，踏进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随手将门向后一推。

　　玻璃展柜内的奖杯按照年份次序排列，俱被擦拭得纤尘不染，那份珍而重之的感情可见一斑。每一座奖杯旁边，都有一个相框，记录下颁奖典礼最为令人瞩目的瞬间。其中亚军、季军的位置时有变动，唯一不变的就是站在冠军位置上的男孩。

　　这间阁楼，装满了齐芔的荣耀。

　　赢嘉看了一圈，目光再次投向九岁的小齐芔。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相片里，小齐芔顶着锅盖头，咧嘴得意洋洋地笑着，门牙还缺了一颗，稚嫩的眉宇间却已初见桀骜不驯的神态。而他旁边的亚军小朋友，死死抿着嘴唇，泪眼汪汪却还倔强得不肯掉金豆豆，委屈可怜的模样看得赢嘉非常想笑。

　　“唉，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越长大越讨人厌呢？”他嘀咕了一句。

　　有些人可能不经念叨。下一秒，赢嘉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谁允许你进来的？”

　　哪怕仿生机器人没有心脏，赢嘉也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对上了齐芔风刀霜剑一般的目光，强作镇定地辩解道：“你也没有不准我进来啊。如果真不想让人进来，你应该把门锁上才对。”

　　齐芔深吸一口气，说：“那你现在给我记住，今后这个房间，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一路沉默无言。

　　赢嘉看着齐芔挺拔高大的背影，想到对方刚才难看的脸色，不由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严格来说，他不请自入的行为也算是窥探了齐芔的隐私。他虽然嘴上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很是过意不去。

　　内疚了半天，赢嘉又想，为什么做一个梦都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关于齐芔的隐私他知道得还少吗？就连齐芔胯//下那玩意儿的尺寸大小几何，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齐芔随手拿了一件黑色背心穿好，走到厨房，瞥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机器人，臭着脸道：“你跟过来干嘛？”

　　赢嘉轻咳一声：“我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其实也是为了弥补一二。

　　齐芔语气冷酷地说：“帮忙？帮我炸掉厨房吗？还是免了吧。”

　　赢嘉：“……”好气啊！

　　齐芔：“出去，不要碍手碍脚。”

　　赢嘉憋着一肚子委屈，被他无情地赶出了厨房。

　　*****

　　齐芔做饭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端着一大海碗香喷喷的鲜虾粥出来了，然后又进厨房拿了一盘葱油饼、一叠腌黄瓜。

　　赢嘉瞅了一眼，粥碗内火腿粒、胡萝卜粒颗颗分明，虾肉肥嫩，鲜香扑鼻。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上面撒了一些绿油油的葱粒。

　　齐芔察觉到他的视线，喝了口粥，夹起一块脆生生的黄瓜，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香葱。”

　　赢嘉有点诧异，没想到自己先前随口一句抱怨，就被他记住了。

　　齐芔又道：“但我喜欢。”

　　赢嘉：“……”

　　一顿饭吃完，齐芔动作利索地收拾厨房餐桌。

　　赢嘉小心翼翼地问：“要我帮忙吗？”

　　齐芔心里其实早就不生气了，见他锲而不舍地又凑上来，想与自己和解，更是被磨得没了脾气。

　　虽然他并不打算走上职业赛车手的道路，但在他看来，赢嘉仍然是独属于他的智能系统。哪怕犯了再大的错，也能得到他的谅解。更何况，赢嘉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同样的错误想必不会再犯第二次。他很期待他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齐芔丢给赢嘉一条抹布，说：“擦下桌子。”

　　“好！”赢嘉接收到和解的信号，心底的愧疚瞬间消散不少，擦起餐桌也格外卖力。

　　齐芔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牵起一丝淡淡的笑。

　　*****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赢嘉走到客厅，发现齐芔在看电视。

　　电视机上播放着一则实时新闻，是体育记者在采访一个年轻的职业赛车手。

　　唐珂，二十岁。一看到这个名字，赢嘉立刻就知道这人便是他为齐芔设定的旗鼓相当的对手。

　　每年三月初，一年一度的国际超级方程式赛车锦标赛就会在各大赛区拉开帷幕。因此一到二月，职业赛车手们便会陆陆续续开始实地接触今年刚刚改造完成的超级方程式赛车。

　　试车作为尤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体育记者们自然也非常关注。

　　唐珂去年开始驾驶超级方程式赛车，头一年成绩便挤入了国内前三，甚至在世界排名榜单上也有一席之地，可谓是少年天才，备受车迷瞩目。面对体育记者刁钻的提问，他爽朗地笑道：“试驾感觉非常不错，闪电的速度快了很多，配合得当的话，圈速应该能提升不少。”

　　体育记者说道：“看来唐珂选手对自己非常有信心。那我想问一下，你最期待哪个选手的表现？”

　　唐珂说：“大家的表现我都很期待啊。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的话，我希望今年能看到一个老朋友出现在这个赛场上。”

　　体育记者一听似乎有爆点，立刻追问道：“能否告诉我们，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对手是谁？”

　　唐珂食指抵住嘴唇，朝着镜头眨了眨眼睛，“嘘——这是个秘密。”

　　表情带着少年人的活泼顽皮，大部分人看了都会心软，不忍再让他为难。

　　齐芔却冷嗤一声，以示不屑。

　　赢嘉在他身后幽幽开口：“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吧？齐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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