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娇宠

　　吃了晚饭，赵秀只让春兰帮着收拾碗筷，到了厨房，赵秀一边刷着碗，一边压低声音道：“春兰，你也知道，当初我是为了分家才装病的。你爹只当我把嫁妆银子都花了出去，如今碰上送礼的事，关乎你们姐妹的前程。银子我自然拿的出来，只是你爹那边，总要有个说法。”
　　春兰凝眉思索，半晌方道：“娘，跟爹说出实情断不可行。若说借别人的钱，难免又牵扯过多。不如这样，娘就跟爹说，姥姥去的时候，给娘留了一根金簪或者玉坠什么的，只是娘把它当成念想，一直压在箱底，舍不得戴。如今有了用处，少不得把东西典当了。爹若问起哪家当铺，娘只拿话搪塞过去就是了。”
　　赵秀想了想，春兰这话在理，便道：“春花和兴儿都不知道这事，为防他们说漏嘴，你明天跟我出去一趟，等明日你爹回来，我就说把值钱东西当了，让他拿着银子去找管事的。”
　　春花擦了桌子，扫了地，无事可做，便来厨房帮忙。刚巧到了厨房门口，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春花心里不免产生一丝怨气，娘偏疼弟弟也罢了，如今有事只和继女商议，她这个亲生的闺女，反倒不放在眼里！春花也没进厨房，转身就回屋去了。
　　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次日晚间，赵秀便把“典当金簪”的十两银子交到了杨大柱手里，杨大柱皱了皱眉，方道：“依我看，不过是让管事安排这俩丫头入府，也不算什么难事，给他三四两银子也罢了。”
　　赵秀有些生气，沉着脸色道：“宁可我们省俭些，也不能让这俩丫头落了空。亏你也在府里混了多年，怎么连最基本的行情都不知道？今天我见了金大嫂，她悄悄跟我说，去年她闺女进府做事，使了三两银子，也不过是安排了一个厨房的差事。今年又不比去年了，何况咱们家俩丫头呢，十两银子送出去，俩丫头有一个能在正经的主子跟前伺候，就很不错了。”
　　大柱皱了皱眉，当着一家人的面，倒也没说什么。到了夜里，大柱跟赵秀商议道：“咱们家攒些银子不容易，我想来想去，便是送了银子，也未必能成，不如这样，就给管事的四两银子，让他安排一个丫头进府。你在家织布，留一个丫头在家给你帮帮忙也是好的。”
　　赵秀低了下头，有些为难地说：“只怕不中用，俩丫头谁去谁留都不好，就算都是亲生的，碰上这样的好事，怕是都想去呢。何况春兰还和我隔着一层肚皮，难免心里会有想法。你就听我的，把十两银子交给管事的，剩下的，就看管事怎么安排吧。至少从我这里，不能让俩丫头觉得，我厚此薄彼！”杨大柱不再多言，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次日一早吃了饭，杨大柱赶到谢府，又一次来到刘管事的房间。刘管事坐在椅子上，正在盘算账目。抬头瞟了杨大柱一眼，刘管事放下了算盘，正色道：“大柱，怎么了？”
　　“还不是我那俩丫头的事情。”杨大柱讷讷道，“烦请您多劳心，您为我们家那俩丫头忙前忙后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些银子您收着，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一边说着，杨大柱把十两银子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刘管事皱了皱眉，拿腔作势地说：“这是干什么，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我照顾你也是应当的，你这样，显得生分了。”
　　杨大柱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刘管家也知道杨大柱老实，不太会说场面话，便道：“你放心，但凡有了空缺，我一定先安排你家丫头进来。”
　　得了这句承诺，杨大柱应了一声，道了句谢，才出了门。等他一走，刘管事立刻拿起了银子，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心道，有权就是好，虽然月钱才三两，可是额外收入并不少啊！
　　话分两头，正月初五这一日，杨二柱借着出去和几个朋友喝酒耍钱的名义，来到了冯翠红家里，冯翠红也没好脸色，张口就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当初软语温言，说了有一箩筐，许诺我休了那个黄脸婆，要娶我过门。怎么，上了我的床，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杨二柱连忙上前把冯翠红搂在怀里，陪着笑脸，讨好道：“哪能啊，我的心肝，我是那种人吗？若是不作数，我现在还来看你啊？我心里一时一刻也不敢忘了你啊！只是家里那个怀着孩子，我实在不好张口。你且再等等，只要孩子一落地，我立马娶你过门。”
　　冯翠红推开了杨二柱，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们男人啊，惯会说些好话哄人，我可不是个傻子。娶我过门，是过二门还是三门啊？你可许了我，你是让我过去做正妻的，若是二房，被你们家那位压着，我可不依！”
　　杨二柱有些焦头烂额，这事不好办啊！如今也只能用缓兵之计了，他磨磨蹭蹭的又走近冯翠红身边，笑着说：“我知道，我也不舍得你受委屈，这不，我才过来劝你等一等吗？最多三四个月，我一定娶你。”
　　冯翠红听了这话，脸色才好转一些，指着杨二柱的额头，嗔道：“还算你有良心，也不枉我不顾名声，跟了你。以后，你可一定要对我好，若是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又和别人勾三搭四，我一刀剜了你的心，再找根绳子吊死。你敢负我，我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你好过！”
　　杨二柱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知道，冯翠红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又是一根筋，保不齐真敢这样做。都怪自己，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她，想要抽身退步，都不能够！
　　杨二柱只得又好言好语的安慰几句，说着说着话，冯翠红便进了里屋，杨二柱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便跟了进去。等杨二柱出了冯家的门，天色已是傍晚。杨二柱揉了揉腰，只觉得浑身疲惫，回家只说是应酬累了，或许也能瞒的过去。
　　一家子在上房吃了晚饭，孙燕只吃了几口，便说没什么胃口，回了东厢房。杨母在意孙燕腹中胎儿，又做了一碗清汤面，还卧了两个鸡蛋，让杨二柱给孙燕端到房间。
　　孙燕躺在床上，神色倦怠。杨二柱把清汤面放在床边的柜台上，轻声道：“燕儿，咱娘特意给你做的，吃两口吧，别饿着孩子。”
　　孙燕瞟了杨二柱一眼，冷着脸问道：“今儿下午去哪了？”
　　杨二柱心里一震，强自镇定道：“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和几个朋友喝酒耍钱去了。”
　　“是吗？”孙燕明显是怀疑的语气，冷声道，“和谁啊，在谁家里喝的酒，在谁家里耍的钱？”
　　杨二柱含糊应道：“只是喝酒耍钱罢了，不拘在谁家，你问这么仔细干什么？”
　　孙燕冷笑一声，端起柜台上的一碗面，狠狠砸到了地上，碗被摔成碎片，面汤流了一地。
　　这么大的动静，就连上房的人也听到了。杨母连忙赶了过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质问道：“燕儿，你这是干什么，谁惹着你了，好心给你做的面，全被你摔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你问问你儿子都干了些什么事？”孙燕瞪直了眼，气愤道，“别打量我是傻子，二柱偷偷摸摸去跟那个贱人见面，回来还想瞒哄我，看看他那副倦怠的样子，就知道今儿又被那寡|妇勾了魂！哪个王八羔子，说再也不和那个烂货联系？说的话都是狗屁吗？”
　　杨母和杨二柱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杨母实在按捺不住，大声道：“燕儿，你怀着孩子不是你了，多大的脸？满口的腌臜话，你跟你男人和婆婆，就这么说话吗？一点妇德都没有！”
　　孙燕紧皱眉头，没好气道：“那个寡|妇有妇德，整天勾着这个，挂着那个的。不说正经找个汉子嫁了，缠着二柱做什么，不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吗？若不是我身子不方便，早就过去撕烂了她的嘴。谁教养的儿女，干出这么不要脸面的事情，还不让人说了？”
　　杨母听出了孙燕的弦外之音，冷着脸色道：“你也不必指桑骂槐的，二柱是去见冯寡|妇了，是我让他去的。就算二柱纳了冯寡|妇做妾，那又如何？哪条律法规定，男人不能娶寡|妇了？你是醋汁子拧出来的不成，说这些酸话给谁听呢？”
　　孙燕抚着胸口，顺了半天的气，才道：“好，好啊，你们才是正经的一家人呢，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在这个家也是多余，倒不如腾挪了地方，让二柱娶了那贱人！”
　　一边说着，孙燕挣扎着下了床，唤过春梅和杨盛，带着一丝恨意道：“咱们是讨人嫌了，还杵在人家屋里做什么？你们跟我走，去你舅舅家，横竖没了男人，我也能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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