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学校到都城有飞跑兽车，学校的标志、高级役兽，加上下车的几个少年少女有些诡异的装束，没有人敢嘲笑外表土气没有任何装饰的车厢。
　　“贝兰卡，我们先去法师商店？”乔科一身淡青色军医官窄袖长罩袍，自认为风度翩翩地下车。
　　“当然。”贝兰卡披着自己做的外套，打算看些学校里没货的东西再去著名的商业街区——她记得有几家店卖的东西很实在，贵有贵的道理。
　　两个同班同学去的地方可以说是都城里行人最少、也最奇特不好惹的地方。
　　高级商业街距离魔法会所只有两条街，但这块区域集中了好几个神殿及周边附属设施。
　　拉里奥兹联盟王国的所有神殿、会所，包括王宫和大议会堂、市政厅等在内，都不搞巨型的恢弘建筑，但是景致一定或优雅或精巧或新奇，而且魔法防御力强悍。
　　宽阔的道路上时不时跑过各种役兽车，步行的人却不多，法衣或职业装的倒不少，军队常服的更多。
　　“会所过去就是军部了，与后勤医疗场不在一个地方。”乔科一路向贝兰卡解释着。
　　“呵！实习军医官安卡萨德罗曼达？”一群军官本来是呼啸着从路对面的军部方向过来，迎头碰上，其中领头的居然认识乔科，就停下来招呼。
　　“沙兰迪指挥官！”乔科挥挥手。
　　本来以为是路过顺便招呼，不想这群人高马大的军官居然都跑到路这一边来了。
　　“我们眼高于顶的小乔科交女朋友了？这位小姐怎么看起来还没有成年的样子——”
　　“是呀是呀，你不是一直说看不顺眼贵族也讨厌土包子吗？！”
　　“难道是哲学文学院的女生？很文艺的样子——”
　　“小乔科，你——”
　　“贝兰卡佳德纳，拉里奥兹军事魔医学院军医分院的学生，马上要升入七年级，伊廋库瓒祭司的弟子，冥神实习祭司。”
　　让这群有些无法无天的大个子们立刻安静的不是贝兰卡的自我介绍，而是她的手势。
　　安宁术。
　　尤其是贝兰卡这样级别的施展起来，强弱随心，连神文都不需要念，一个简化手势就让大家的八卦也好好奇也罢，统统平静下来。
　　“……好强的神恩，我很少见过一挥小手指就能施展范围安宁术。”领头的足足比贝兰卡高了三个头的军官自我介绍，“阿加沙兰迪，东线指挥官，这些是我手下的大小混蛋们。”
　　贝兰卡微微行礼。以她的职业和出身，这算是非常谦逊的礼节了。
　　“哇——肯定不止实习祭司！”刚刚恢复过来的另几个人吐出一口气。但安宁术的影响仍然在，他们一点都没有能力像之前那样蹦跶。
　　“我还没有去神殿，所以不是正式祭司。”贝兰卡解释比不解释更让人心悸。尤其是“去神殿”这个词。
　　但安宁术严重阻碍着大家继续深入的思考，纷纷识相告别。
　　“贝兰卡，你的神术和神咒已经到了默发的境界了啊！刚才的手势其实是警示而不是必需吧？”乔科完全没有受安宁术的影响，可见其暗系神恩并不低。
　　“让人冷静一下的安宁术还需要调用多少力量？”
　　“嘿嘿嘿嘿，回头我去佣兵的地盘上试试去。”
　　“当心别被人当成是暗算的。”
　　“我躲在酒吧暗门旁边试，等大家清醒的时候早就找不到我了。”
　　“……那你是不是要先练练？我觉得你的神术与神恩不太相符，会不会是缺乏练习？”以贝兰卡的神恩等级，基本上还是可以确定乔科的暗系神恩挺高，但是他表现出的神术不怎么样，神咒居然只会一个初级的，让她实在有些不解。
　　“……你以为每个有神恩底子的学生都像你一样，入门有传奇大祭司的指导，平时有中阶祭司经常指点？”这姑娘的运气好得气死人知不知道？！
　　“泽福祭司只给了我一本册子，以及神恩冲突的解决方法。拉方丹祭司两个月才指导一回神恩修行。但是我有四年的时间每天平均神恩冥想两个魔法时，可能因为如此才打下不错的基础。不过副作用是长不高，所以去年开始我将三个神恩的修行时间拉到同一水平。”
　　“那你的功课怎么办？”
　　“我不是没有退学吗？而且除了武技课真的不行，其他课我还是能维持中等的。”
　　“你每天没时间睡觉了吧？吃饭呢？难怪我不常在餐厅里见到你。”
　　“冥想代替了一部分睡眠，这样对长身体确实不好。有时忙起来就吃营养剂——今天是我第一次坐学校的兽车到都城逛店，平时都是一年去几回小铺街。买东西都是在校内解决。”
　　“……明白了。”乔科突然平衡了。六年！不吃不喝不睡不玩的将自己关在学校里不停地学和练，他做不到，相信没几个人能做到。“我回去就狠狠打击那些自怨自艾的家伙，你的成绩是闭关拼出来的。”
　　“这不叫闭关。我们的闭关是真的只呆在一个小洞窟里，门只能从里往外开。失败了就是陵墓了。”
　　“……”陵墓？！乔科真的不嫉妒了，一点不嫉妒、也不想去嫉妒。“所以你们只能穿最土的灰色，没有修饰，不重口腹之欲……过得有点不像活人？”
　　“当然不是！我今天就要去买一条豪华腰带，还要去城里的好餐厅吃一顿。”
　　“……”乔科不想再说话了。冥系祭司是公认的最淡泊的一类人，没有之一！即使是自诩花名在外的泽福祭司，听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高崖绝壁洞窟中、甚至也许就是在冥界里修行，偶然才出来享受一把活人的感觉。
　　魔法会所过去就是专业店巷子。说是巷子，其实又宽又长，简直是商业大道。可惜只有一面有店家，而且每一家店看起来都会让普通人腿软。
　　此外，这条巷子以及周边没有盗贼或是打架滋事行骗之类的事情——即使有也是高层次的那种。
　　走进一家没有橱窗、没有广告、没有门童之类的店，贝兰卡先下手买了条法阵石链子，没有任何法阵、必须自己制作，价格也要五百多金币，然后她又看了几眼用紫金币而不是金币标价的空间装备——有袋子有挂件有戒指有手链，也有单块属性符石、必须是高级空间系魔法师才能后续处理，最精巧的戒指也是最贵的，职业者来买的话九百多紫金币，如果易物交换则面议。
　　贝兰卡可以用来交换的物都不可能用在商业用途。但是军部，也许还有王室或真正的大贵族们给的报酬相当不错。毕业时她就能买了。
　　不过现在她只能买靴子和衣服的材料。
　　乔科预定的东西已经拿来了，两个人付清钱，出门。
　　贝兰卡并不问乔科的紫金币是哪来的，乔科更不会问她。其实明明两人在入学时都是靠津贴买冬装的。
　　不过同班学生中能像他们两个这般用紫金币付账的，大概总共才三个。阿盖普金顿不算，他在学年结束前已经是中级魔法师和实习军医官，所以毕业了，据说去了王室附属的某个魔法会所。大家在学校餐厅里吃了一顿欢送饭，他就不再出现了。当然这家伙现在应该也能用紫金币付账。
　　“我的伯母，也就是安卡萨德罗曼达伯爵夫人最近的一笔珠宝账单是一百二十个紫金币，你的预算是多少？”
　　“我是没有财产的男爵，你觉得多少价位的比较合适？”
　　“……不超过二十？”
　　“金币？”
　　“哦，我指的是紫金币。”
　　“这是很大一笔钱了你知不知道。”
　　“你可以用空间宝石和高级魔晶石代替，这样看起来不刺眼，又实用。”
　　“那我还不如就一个空间戒指。”
　　“伯爵以上人人都有。”
　　“看来我真穷啊！”
　　“你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太多了。”
　　“哈，有的时候太多了反而不值钱了。”
　　“……这倒是。”
　　贝兰卡最后还是没有去餐厅，因为没有空间装备，拿着手里的东西去餐厅太难看，只能回学校！
　　因为太早了，所以她是这一趟穿梭兽车唯一的乘客。
　　好吧，省了起码十个金币的高级餐厅费用，也是不错的。
　　她回来就打赏了兼职女仆和粗使男仆各两个银币，然后想了些活计让他们去做，美其名曰劳务小费。
　　一个银币可以买四口之家一天的主食、蔬菜豆类外加一块新鲜的后腿肉和一碟当季水果，或者私立初级学校的一个月学费。
　　相比之下都城的那几条街上的价格才不正常！
　　不少学生希望在七年级结束后就毕业，所以实践课的重要性明显加大，起码一半的同学都在积极争取外勤来抵课时。
　　贝兰卡只有在召唤的时候才去，因为有时她去了反而会添乱。何况她的魔药成药课和魔法课这几门关键课程还没有到能毕业的时候。起码还有一年。
　　伊廋库祭司和拉方丹祭司同样不急。
　　这一年贝兰卡有意减少冥神神恩的修行，个头一下子窜高不少，但神恩能力的增长势头却丝毫不减。
　　伊廋库祭司彻底放弃让这位学生全盘学习自己的专长，而是转为系别魔法类和非魔药类制剂的学习。
　　拉方丹祭司更无所谓了，这姑娘除了经验和实战，已经快赶上自己了！高级神咒和神术都学了大半，甚至开始往瞬发方面练习……真是件让人郁卒的事情。
　　贝兰卡断断续续地将嫌短的法衣加了一层可伸缩的装饰边。为了这个功能做废了不少材料，试验了好些个法阵的设计。
　　于是，这个学年贝兰卡的魔法课成果都是法阵的叠加应用和改良。只是她的能力和知识面有限，最多做点小改良，与天赋秉异的学生相去甚远，不然真的是个很好的发展方向。
　　倒是贝兰卡的毒物学其实已经达到了毕业的程度，只不过大家都希望她继续在课程实验里做点“贡献”，所以继续上着课，就是实验室里又多了两个低一届的学弟。
　　唯一让人无语的还是武技课。
　　“贝兰卡。”梅林瓒现在已经直呼她的名字了，因为他只比她小几个月，所以干脆平辈论交。
　　“梅林，假期你去战神殿了？”刺眼睛刺皮肤的杀气和神恩。
　　“是的，你怎么知道？”
　　“你没有掩饰，我当然知道。”
　　“哦！”
　　梅林比贝兰卡低三界，已经可以做她的武技课助教了！这真是……
　　“来，试试这种小弩箭，最适合你这样没有多少战斗力的人员防身。如果带足够多的箭枝，我觉得你甚至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对了，请试着用些风系魔法辅助。”
　　贝兰卡已经对自己的武技绝望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新奇特甚至浪费钱的武器。
　　她真的尝试用少得可怜的魔法天赋——是与天才魔法师比起来的少——帮助射出去一箭，居然很轻松地击中百步之外的靶子，就是准头不好，堪堪在边缘，距离红心有不少的距离。
　　“我能在箭头上加点东西吗？很少很少的一点就行。”
　　“当然！你看箭头上的小孔。”
　　花了点时间打发掉学校里最难应付的武技课学生之一，梅林开始记录注意点，然后换另一种魔法箭头。
　　“这种箭你没法用，对魔法的要求太高。这是为那位劳小姐准备的。她是风火双系魔法天赋，估计她毕业的时候就是初级魔法师了，只要不过度慌乱，也可以活命。”
　　“这样的箭应该被推广。”
　　“如果你能用，那么所有武技不行的军医官和文官等都可以用来防身。”
　　“最新作品？”
　　“最新的。埃尔塔阿勒副院长带的一个毕业生组做的。”
　　“这个箭不卖的吧？”
　　“不卖，军部配置。你要的话数量不限。”
　　“如果真的碰到混乱战场，可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更省力省钱。”
　　贝兰卡终于掌握了要诀，随手试了一支染料试验箭，蓝色颜料正中靶心。
　　“非常好的兵器。”就是还不如干脆召唤两名亡战士，相信比她自己射箭强多了。
　　“你步行去神殿需要这个吧？”
　　“不，不需要。”贝兰卡轻轻摇头。这一回，染料直中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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