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海棠】万木春

　　自一个白发少年接了灵婆的位子，细算竟已经过了百余年。

　　鹿神细细长长的手指敲着桌台，暗叹这次灵婆来喝酒又不带钱，他还得在把人送回去后领取微薄的银票。

　　简直不能更心塞。

　　想着离那控着海棠花的小姑娘去人间怎么也过了一百年又几月，怎么也该寿终正寝了罢。

　　那白发灵婆却还是这幅性冷淡的样儿——他以他的孟婆汤发誓——他就可以打包票，这披着少年皮囊的老牛铁定没记着时间。

　　——看看这个时间，那椿姑娘也该化鱼了。

　　鹿神一边为自己比纸片儿还薄的收入叹息一边把趴在桌上的长发及踝的少年带出来。

　　用拖的。

　　x

　　没成想刚刚到门口就能遇见上一任灵婆。

　　彼时鹿神正强行给现任灵婆少年强灌解酒药，这内心腐朽的灵婆一喝就醉一醉就睡还喝了一百年，搞得他都不忍心用喂的。

　　好气哦可还是要保持面瘫。

　　然后一扭头就发现鱼头人身的前灵婆站在后面，怀里抱着个小女婴。

　　吓得他差点向后一顶把白发少年戳个透心凉。哦这不是他认识的灵婆。

　　灵婆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比他好看这么多！

　　不一定是他扭头的方式不对。

　　保持面瘫好难，鹿神心好累。

　　“湫还在喝酒？把他踹醒吧。”前任灵婆把小女婴放在地上就走了。“记得养着。”

　　也不知是在说灵婆湫还是女婴。

　　鹿神瞅了一眼只觉得连角都不好了，只感觉心头一群赤松子飞奔而过，后面跟着一团祝融。

　　原本靠着那张妖孽的百年少年的面孔和百来年不见心动的姿态的新灵婆早已被贴上了“x冷淡”“x萎”“万年单身x”诸如此类的称号，鹿神想着随着这个小女婴的出现难道要在他身上再打一个“恋童x”的称号么。

　　莫名有点同情。

　　如此活泛的心理活动不为何，就为了小女婴的那张脸，长得太像三月大的椿了。

　　不，应该就是椿。

　　湫和椿只差了一岁不知道，可他还是参加过椿的百日礼的。

　　——他要是不知道，就该自戳双目了。

　　天知道这是前任灵婆送来的。这时候如果送来的是个无关小姑娘，闲得是不是。

　　“打哪儿来的小姑娘？”

　　白发的少年湫脸上不再有醉态，却还有酒精带来的微红。

　　他的时间在于他接任灵婆的几年之后停止了。较少年时期细长的眼眸打量着女婴，瞳孔深处有着冷漠，悲哀与好奇。

　　“哦，老灵婆送来的。”鹿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起来拍拍衣服，脸上一派坦荡荡。“他让你记得养着。”

　　“哈？”湫像是听到了冷笑话似的扯扯嘴角。“他能生出这么正常的女儿？还要我帮他养？”

　　鹿神面上不动如山，心里暗搓搓地计算湫以后被自己打脸的次数。

　　不，也许不用。椿长大之后如果知道被认为是灵婆的女儿应该会先抽死湫。 ——虽然以她温婉坚定到骨子里的性格来说，几率很小。

　　“算了，留下吧。”湫的手指在小丫头脸上勾勾画画。“我一个人在楼里……到底也太过于凄清了些。”

　　“就叫她‘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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