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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燕
击鼓传花是一项让全班都很激动的游戏，对于郑文偕而言就差不多是冷漠地看着一支绑上了红绸的笔，跳跃着滚动着，然后停在了不远处。
拿到笔的小男孩站起来，在宋老师的询问下想了一会儿，开口说“我给大家唱一首《两只老虎》”，然后迅速rap掉了这首童谣，听得让人都不明白老虎到底是没了尾巴还是没了耳朵。郑文偕品了品，觉得这孩子日后要去参加嘻哈节目绝对是能够拿到第一的奇才。
在这首rap唱完之后整个班级里面没忍住笑，宋老师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示意他过了。估计全班都没听过这么摇滚的两只老虎，简直rock得能让人感叹一句摇滚不死。
现在的小学生啊……
不知道第多少次在自己的心里感叹着，郑文偕在那只用来当“花”，绑了红绸带的笔滚到常凛面前结果就啪嗒一下停下来的时候还是愣了。孟淑脸上也有些惊到了，看着常凛露出了一点抱歉的表情。常凛对着她笑了一下摇摇头，站起来的时候听着宋老师问她想要表演什么的时候思考了一下才开口。
“诗朗诵可以么？”
“可以，当然可以。”
宋老师是个看上去很豪爽的中年女体育老师，带头鼓掌之后常凛脸上露出了一点微笑，等着掌声停下的时候才开口。在开始朗诵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整个人都有了一点变化，自然垂下的手稍稍抬起，却又被她控制着放下。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具有穿透力，清晰嘹亮吐字精准，却又并不让人觉得过于响亮。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
高尔基的《海燕》。
他记得海燕并不是在这个时候学的，常凛却能够在这个时候全文朗诵着背下来？
她的声音略微带着起伏，饱满却又带着一点让人难以察觉的紧张。雷声轰响，波浪在愤怒的飞沫中呼叫。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高昂了起来，带着如同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汹涌，却又带着不屈的战意。
感情饱满而又一点一点蹭蹭叠加，就像是那只对着狂风的海燕一样，对一切都无所畏惧。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郑文偕怔怔地看着那个全文朗诵完微微喘着气的姑娘，鼓着掌看她笑得异常灿烂。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常凛，生机勃勃却又因为自己所朗诵的篇章而战意凛然，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冷静而充满着锐气，耀眼地几乎让他移不开视线。
或许也是因为她平常太过于安静，太过于给他一种类似于三无少女的感觉，平时情绪起伏波动也不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一种惊艳感吧。
“常凛是我们班朗诵最好的。”
仿佛看出了郑文偕的疑惑，赵子梁趁着击鼓传花下一轮的开始直接抓起郑文偕眼前的笔就往前面丢了过去：“这篇《海燕》上学期就应该去参加过比赛的。只不过我们都没去看，现在总算是听到了。”
“上学期？”
二年级下学期，就有这种比赛了？
“是啊，可惜……”
赵子梁瞥了一眼班里另外一个人的背影，很是无趣地耸了耸肩：“没过。”
莫名其妙从赵子梁眼睛里面看出了一点不爽的态度，郑文偕跟着往那个女生那边看过去。那个女生姓褚，是班级里面的副班长，叫楚婉燕。
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条条框框，郑文偕也懒得深究，看着击鼓传花传了一圈开始第二圈当消磨时间。小学生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仿佛永远都不会厌倦，不过他们还是更喜欢“下课”，在下课了也不管外面还下着雨，每个人都轰地一声冲了出去，仿佛教室里面有怪兽一样，一个下课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
所以说小学生真的是挺可怕的，日后小学生打游戏是认认真真在打游戏，不像肮脏的大人们——
郑文偕住了脑，发现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学生。
啊，要不回家去玩黄金矿工算了。
随着一场又一场的秋雨下下来，天气也开始逐渐变得凉爽，甚至于可以说有点冷了。略微有点厚的卫衣外套逐渐替代了之前的薄外套，郑文偕依旧裹着一身校服我行我素不去管别人说什么。只不过上身穿着校服外套可以，校裤他还是算了。
那一层薄的和没有似的，颜色还是翠绿难看得令人发指。还是穿点运动裤方便活动，说不准什么时候这群小学生就要开始拉自己去玩抓人游戏。
在这种要冷不冷的天气里面似乎女生们都找到了新玩法，两两三三开始分组在走廊里面占据了一小块地方开始跳皮筋。6班就在走廊的最外面，经过就能看到一群小姑娘不用唱的，就哼着喊“马兰开花二十一”，脚上一勾一挑压着牛皮筋的样子格外欢乐。
赵子梁对小姑娘的玩法无比不屑一顾，不过郑文偕看得出来自家这位称得上是发小的好友路过就要盯着看，还应该还是挺羡慕的。尤其男生都很无聊，每天都玩抓人也没意思——而且别以为小学生们不懂什么叫做“幼稚”，敢说他们幼稚绝对会被缠到死。
所以，男生们到底有啥玩法？
郑文偕思考了一下，他觉得他就想要下课趴在桌子上睡觉或者写写大纲。但是吧现在这种年龄写东西，绝对会被好奇地问来问去。三年级的小学生虽然大部分字都掌握了写法和读法，还是有不少都不会写的。
实际上这些也都是借口，主要还是郑文偕发现自己现在的语文水平当真好不到哪里去。在美国久了写论文都是用英语，再加上平常也不会写汉字，打字都是用拼音，导致他现在的手写字简直就是惨到家。
上次硬生生把一个“鹿”字憋了整整一节课都没想起来到底要怎么写的还是常凛帮的忙，郑文偕就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赵子梁难得似乎在策划什么，一下课就跑的人影都看不见。过了两三天郑文偕就被赵子梁神神秘秘地拉在了一边：“郑文偕，我和你玩个好玩的。”
你，你想干什么！
郑文偕差点就抱着自己缩成一个球，警惕地看了一眼赵子梁就看到他拍了两下手，然后把手一上一下放得和抱了个球一样：“这个是一个能量球，一个能量球能放一个‘嚓’。”
根本就没想过郑文偕的想法，赵子梁格外兴致勃勃地继续了下去，然后换成两只手放在胸口的保护姿势：“这个是‘防’，不用能量球，防能防住一个嚓。”
“……”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传承了不知道多久，终究还是会出现的拍手游戏。
郑文偕两眼放空，听着赵子梁一路从防御反弹能量球到攻击的嚓碰咔……只觉得小学生的创造能力绝对是无限的。
“来来来我们先来玩一盘，然后就可以一起玩了！”
生无可恋地拍了两下手，看着赵子梁超兴奋地嘴里还在喊着“嚯哦哦”给自己攒了个能量球，然后淡定地出了个反弹把立刻放出一个嚓的赵子梁给反弹死了。
“诶诶诶！你怎么就用了！”
“你不是说一个能量球能攒一个反弹么？”
“不算不算，再来！”
好好好，再来再来。
郑文偕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哄小孩子，然而赵子梁这一套似乎不少男生都感兴趣，一个个学了之后瞬间教室的角落里面围了一群人，满脸狂热地开始“嚯哦哦”，简直没眼看。
上课铃声再度响起，和赵子梁脸上一脸兴奋对比的是郑文偕丧了吧唧的表情，弄得常凛都好奇地开口问怎么了。郑文偕生无可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自己埋在胳膊里面不想说话。
真的不想说话，他，他到最后居然也被带着喊了！
苍天啊，能不能给他个洞让他钻进去算了。
丢人啊，太丢人。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
“今天我们来学习一篇新课文，《北大荒的秋天》。”
陆老师的声音很平稳，念着课文的时候莫名让郑文偕感觉陆老师的朗诵水平似乎还不如常凛。不过等到陆老师念到最后一句“啊，北大荒的秋天真美啊”，郑文偕才总算是确认了为什么如今小学生作文的结尾全是啊，XXXX呀！结尾。
因为书上就是这么结尾的，还能怎么样结尾？
痛苦地上完一天课，从班级到校门口的路上赵子梁还在兴奋地“嚯哦哦”，一边玩一边还悄悄咪咪发明了简化版，和站在一边的另外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路，索性还抓过他的袖子，示意自己能用两根手指就完成一系列充能保护和咔擦的工作。
郑文偕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敢小瞧小学生了，真的。
至于爷爷例行问的“今天过得怎么样啊”，让郑文偕第一个想到能够告诉自己爷爷的事情，或许也只有掉在常凛面前的那一支绑上了红绸的笔。
“我今天听常凛朗诵了《海燕》。”
“《海燕》啊，背的还是念的？”
“背的，她全背下来了。”
“那小姑娘厉害的。还有没有别的好事情了？”
好事情么？
郑文偕歪了一下头，看着天空中的飞鸟突然笑了。
如果说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的话，或许就是我看到了她眼睛里闪闪发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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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说真的，打字多了不会写字了都，上次一个坦然的坦，死去活来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怎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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