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再皮一下

　　010.
　　宣纸上的墨字不算端正，反而在笔末能看出此人腕力虚浮，一横颤了三次。

　　——“去办。”

　　但随从安静如鸡，不敢吱声，他眼尖，从小跟在太子后，他一眼就看出那是灵帝的字，而字下描着丞相家的家徽。

　　这是太子上次入宫倒茶侍女拖下去前塞到太子手心的。

　　蓝眼睛歌姬倒是不怕把刚救醒的人气死，张口就恶心太子：“呀呀呀，揪到了谁是小间谍脸这么臭。”她十指抚过琵琶，琴弦勾出“铮”的一声，“要不要听个小曲解解乏，奴家琵琶弹得可好了。”

　　太子眼皮也不抬，招了招手：“把这个疯婆子弄出去。”

　　歌姬被押出了军营，一路哼着小曲，只是脚腕的铁链碰击发出的沉闷声音让她维持不住体面，踉踉跄跄。

　　太子其实没有歌姬想的那么恼火。

　　因为探花郎傻啊。他拉着自己喝花酒，一边和姑娘纯聊天，一边傻乎乎的把手悄悄附在自己手心，伸手指小心翼翼的挠。那双手不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指间厚厚的茧，虎口处偶尔有未洗净的血丝和泥土。

　　那是惯常捉刀的手，能精巧无声的弄死在场的大多数人。

　　太子一点也不怕这双手扼断自己的喉咙，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

　　如果你只能一日一日在晨暮之间数自己的死期，往后活的每一天都叫做苟活，一步步走向死亡。你什么也不怕。

　　太子走得坦然舒服极了。他脾气不好，暴躁易怒又敏感多疑，从前尚须忍，克己慎行，因为他想走的更远。到如今既然前路已封，何不红尘软丈醉一场？

　　他只退缩过一步，桃花树下的少年滔滔不绝，他把那句有关风月的话咽了回去。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从不轻言的话就蹦了出来。

　　他凭什么许一场空欢喜。

　　太子闭了闭眼，走出军帐。岭北穷山恶水，漫天是黄沙，士兵紧紧盯着他像饿狼盯一块肥肉，又像是看一根救命稻草，无他，灵帝給了十万大军却压根不拨一分饷银。

　　这是一场只能赢的硬战，否则他可能会被群情激奋的士兵生吞活剥了。就像建安十年的大火……

　　整座城都在烈火里，老弱妇孺的哭喊响彻了一整夜，锁死的城门被不断拍打，火势越来越高涨，城里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所幸时日无多，该欠账还债了。

　　“全部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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