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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景
正值午后,雪花纷纷洒洒从灰蒙蒙的空中落下,霎时间,整条街道都被笼罩在白茫茫的大雪中。明明是有太阳,但是温度却仿佛被冰雪冻过似的,让人周身骤起寒意。
温自之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总觉得这又是另一个梦境,他抬起脚步向前走,心里却不禁敲锣打鼓,好像他再往前走几步,就会看到自己梦中的那个人一般。
次次看不见他的面容,次次挣脱出他的怀抱。
温自之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是付衡。尤其是他与付衡认识之后,这个梦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但这其中的解释却又毫无道理,付衡之前与他素不相识,怎么也不可能会是他。温自之觉得这答案就在眼前,可偏偏又与现实互不相容。
转眼间,雪已下大,那交错承载着厚雪的枝头不断打着寒颤。温自之仿佛在街道尽头看见了一个人,那人站在那里,依旧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再次朝他张开双臂。
那人面容被浓雾遮住,温自之揉了揉双眼,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戴眼镜。
“是付医生吗……”温自之不由自主叫出付衡的名字,脚步逐渐向前。
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他就能抓住那人的衣袖,看清他的面容,问他为何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是……付衡吗?”
……
“你回忆完了么?”付衡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拿着温自之的资料。
把温自之带回家做心理咨询,怎么说都会比较方便些,给了他一点时间想想,自己回到房间里整理资料。现下出来,看见那人闭着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他觉得好笑,便拍醒了他。谁知温自之却忽然抓住自己的手指,迷迷糊糊念叨了一句:“付医生。”
“叫你想想,你居然能在沙发上睡着。”付衡坐在他身边,摊开手中的资料。
“不好意思……”温自之放开付衡的手,揉了揉额头说道。
“对了,温先生,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其他的亲人?”温自之勉强挤出一个笑意,“没有了,小时候也没怎么见过父母,在孤儿院长大。”
“你是怎么去孤儿院的?”付衡抓住这个话题,眯着眼睛开口问道。
温自之蹙眉想了想,“我记得应该是被孤儿院的阿姨带走的吧,太小了,那时候不记得什么东西。”
“那在孤儿院有发生过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吗。”付衡不偏不倚地与他对视,“或者是什么让你觉得很厌恶的事?”
“没有吧……我不记得了。”
“你不是不记得,你是不想告诉我。”付衡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背靠在沙发上,“你当初来看心理医生的目的是什么?”
温自之手指已经变得冰冷,他张了张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伸手一寸一寸抚上付衡的手指,等了片刻才重新轻声道:“我是真的不记得。”
“温自之,其实我想查是可以查出来的,但是这种迫不得已的手段我还不想用。”熟悉的手指攀上自己的腮边,“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说。我想被你信任,而不是一直在追问。”
“我信任你。”温自之平静回道:“但是有些东西回忆起来会很痛苦,我并不想回忆。”
“可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完全可以将那些痛苦跟我说……”
“不是。”温自之恍若未闻,他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些资料。
“自你跟我说你喜欢我的那天起,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病情了。”
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时间仿佛停住了一般,付衡愣住了,像是有什么闷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彻,他开口问道:“你在怕什么。”
付衡用了一个“怕”字,温自之蓦然抬头望他,仿佛被看穿了心思一般,半天才苦涩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怕。”
“你心里的那点算盘我还不清楚吗。”付衡眼瞳微微收缩,面上却沉静如水,“我说过,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是我的病人,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你没有见到过那种情况,你不清楚的。”温自之将脸埋进手掌里,“那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如今要往我的边上多塞一个人,我可能会很不适应。更何况我那方面的情况很严重,前几天晚上呕吐的痛苦模样你不是没看见……”
“够了。”付衡伸手将仿佛散了魂魄的温自之扯过来,捏住他的下巴咬了一口他的嘴唇,颇为无奈道:“你是把自己看得多轻。”
“倒不是有多轻。”温自之叹口气,“只是觉得像付医生这样好的人,喜欢我做什么。”
“你的桃花可比我多。”付衡故意捏了捏他的鼻子,想把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回看电影的那个小姑娘喜欢你。”
“啊?”温自之仿佛有些心虚,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心虚的,开口解释道:“小俞是个好姑娘,但是对我来说,实在不合适。”
“嗯,还是我合适些。”付衡顺势把他压在了沙发上,“那你现在到底要不要跟我说,你以前发生的事情?”
果然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温自之垂下眼帘讲道:“其实我说我不记得了也不全是假话,有些东西我真的是忘了。”
“把你还记得的都告诉我吧。”
“你真的想听吗。”
“嗯,说吧。”
温自之拍拍他示意他坐起来,付衡起身,撑着头听他讲话。
“我小时候被父母抛弃,丢到不知是哪里的地方了,那时候我才六七岁吧,怎么过的那段日子也不记得了,但记得的就是我被接到孤儿院的那个早晨,是几个阿姨把我带过去的,她们还以为我是乞丐……”温自之续道:“小时候不怎么喜欢吃饭,胃不好,每次有小孩被领养走,我就挺羡慕的,因为我身体比较差,所以一些大人不愿意领养我,……”
付衡沉默地听着,呼吸也放慢了节奏。
“你还记得我那天晚上,在卫生间呕吐吗。”温自之抱紧手臂,“其实我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在孤儿院的厨房里偷吃东西,因为我一天都没有吃饭。”温自之望着他,“孤儿院有几个孩子喜欢捉弄人,我又是新来的,那天他们把我的饭偷偷藏起来,又当着我的面倒进沙子里……”
付衡皱着眉头,他听见温自之续道:“晚上我就偷偷溜进厨房,想找点东西吃。我以为厨房案板上放着的是普通的青菜,结果是肥肉,可没办法,我太饿了,于是就……”
还没说完的话被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扼住在嘴里,付衡将人抱进怀里,死死抱紧了不肯松手,“好了,不用说了。”
温自之在他的怀中闭眼,将话题草草结尾,“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
“抱歉让你说了一些不想回忆的东西。”付衡轻抚他的后背,突然觉得自己逼迫这人说出以前的事情有点罪过。
“没事。”温自之也抱住了他的腰道:“你还想听吗,其实……”
“今天不讲了。”付衡摇摇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去洗个澡,准备睡觉吧。”
温自之听他这么说,便只好顺从点点头,起身准备去浴室。眼底恰好瞟到了自己的那叠资料,心里却突然冒出下午叶彭的那句“你的心理医生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你就不觉得奇怪?”
他蹙紧眉头,心底总隐隐约约有个念头,不敢说出来。
“怎么了?”付衡看他站在那里迟迟没动弹,便也起身问道。
“付医生,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见过面吗?”温自之抬眼看着他,再一次犹豫地问出这句话,又仿佛怕付衡骗他似的,补了一句道:“这很重要。”
付衡心里一跳,默了半晌,终是轻轻摇摇头,“温先生记错了吧。”
“真的吗。”温自之连个喘气的空档都没给他,紧接着开口问道。
这回轮到付衡哑然,手攥得死紧,几乎能感觉到皮肤下的心跳。
他怎么可能没见过温自之,他同这人见了三年,通往学校的公交车,严博川的诊疗室,哪怕是去过一次的咖啡厅,偶尔碰见的图书馆,他都记得。
“我……”付衡正要开口,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在寂静的空气中仿佛是一颗定时炸.弹。
温自之没说话,看着付衡拿起手机——
“喂……白小姐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温自之知道是上回那个叫白薇的新患者,他静静等了一会儿,看付衡还要跟那位白小姐说很久,便叹口气朝付衡使了个眼色,自己去了浴室。
但心底却免不了空落落的。
付衡挂了电话,久久没回过神来。不是因为白薇的电话,而是他刚刚差点跟温自之说出,自己其实是重新回到了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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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练车,断更一天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