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居苑

作者:时听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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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天光微曦,像是要挣破夜色的束缚一展身手,海浪般的覆盖了整个天空。屋外,沉寂了一个黑夜终的有了声音,远处远的像是世界尽头的传来的一声声鸡鸣,还有其他其他不知名的声响夹杂着墙外的脚步声,挑水声,竹笤帚须略过地面莎莎声还有低声的逗趣……,一点一点的传入耳朵里,听见这些,陆昭未才清楚的意识到,天,终于是亮了。
      揉了揉僵硬的双腿,经过了夜色的浸染,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寒气一般挥散不去,失去了知觉一般,难受的像是别人的。
      不经意抬头就跌入了一双冰冷的眸,笼罩着厚厚的寒气直直沿着经脉逆流全身,本能般的向后退去,只不过双腿僵硬的实在跟不上思维,只得由着整个人向后倒去。
      终究是没有意料中的下场,她甚至看清了高陆离动作迅速的还未爬起就已经把自己拉了上去,又同样迅速的反身落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像是快进的电影镜头,甚至都略去了转身回视,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是,陆昭未垂了双眸,怎么会幼稚的随着乍然的想法就深夜爬进了他的房,想着这个人以往的做派是又要第二天清早离开的,只想着要守着,如果不能留住就跟着,却忘了人家或许都忘了昨天偶尔升起的怜悯之心——一个没有身份的遗腹女。
      什么身份?没有!
      私闯了别人的房间,没有被丢出去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陆昭未揉着因为被中余温而捂暖的双腿,留不住要失去的温度,颤颤巍巍的自己爬了下去,或许不应该等人下逐客令。
      不,他不会这么明显,顶多站在书桌前居高临下的说:“我不能照顾你,这里有一些钱,足够你衣食无忧,你自去吧。”或者是“我并不在府里多留,这一切都交给你。”
      甚至能清楚地想象他脸上的疏离和冷漠,这一辈子的衣食无忧,奈何她两个都不愿意选择,这样的孤独都不适合自己。
      天还没大亮,府里能看见的人并不多,陆昭未尽量避开仆人,沿着略微陌生的石子路一步一步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初秋的早晨已经浸染了凉意,一下一下的打在身上,像是凌迟一般,仿佛要嘲笑自己昨晚的不管不顾一般,竟还飘起了细细的雨丝,不一会儿,丝质的睡衣就染了一层晶莹。
      一路顺通无阻的回到了小院,没有在意一室的寂静,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也好,本来就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慰藉即将离开的寂寥,本就是孤身一人。
      陆昭未双手交握着哈了口气,走到屏风后换了一身便服,扎了个马尾盘起,一个人首先要有一个好的身体。其次,翁先生说要生存首先要有资本,陆昭未从床底拉出之前闲来无事跟手艺师傅学着编的竹箱子,那时候全身心的埋在这个上面,倒是做的有模有样——其实她就是全身心的比划了模样,别的,她也有心无力。倒是竹箱子上,陆昭未摸着已经干涸的笔迹,祖母清秀坚毅的题字还一目了然——陆昭未——她便是陆昭未了。
      挑了两套简单的练马服,又取了小金库,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银票倒是很丰富。至于首饰,这些年养母和祖母倒是给自己置办了不少,她们离开后除了陪葬的都一并留在了这里,琳琅满目的有些难以抉择。
      最终也只留了贴身的玉佩,银票是为了生存,这封建的社会她不会单纯的两袖清风就觉得可以存活,有钱很多事情可以解决,而这些首饰带在身上还不如留在这里等下一个合适的主人来的安逸。
      祖母早已经安葬,这座大宅门里除了这间房子再也没有留念了,三岁以前就是在这里那个妇人温温柔柔的话语;之后,为了迁就自己,祖母搬来住的也是这里,也只有这里有回忆。
      陆昭未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处,想要把这些回忆都收进记忆里一般,留念,最终还是拖着箱子走了出去。再没有留念的人,未来就只属于自己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在意府中寂静的像是没有人在一般,她一路上也确实没有遇见人,甚至大门口此时的门童都没有在她自以为洒脱的背影下出现。
      事实上,府中却是也没有多少人了,一刻钟前就被高陆离发配出去找人了。
      薛云心一大早上起来,还没进门伺候主子,就看见那个人黑着脸随意披着件外套就出来了,还没开口,就听见主子冰冷的说;“给你半刻钟,去把陆昭未带过来。”
      要去找那个嘲笑自己的人?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只是还没开口就胎死腹中了,算了,主人这么生气,肯定是她得罪了,这下大仇得报了,小祖宗怎么着都得饿上一天加上面壁思过吧,想他上一次得罪了主人……,算了,他不是心胸狭隘翻旧账的人。
      薛云心很大方的原谅了自家主子的恶行,还很善解人意的用上了豹子的速度跑着去抓某个人过来行刑。
      只是他心心念念的去了长乐苑报仇却扑了空,找人在府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不认命的派人在府里又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又是一无所获,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王爷,王爷”,缓了缓,“小姐不见了,院里的丫鬟说今早起来就不见了,怕是昨夜里就出去了衣服却没换,府中上上下下找了两边也没见人影,我想她可能是昨儿觉得得罪你了,自觉地去哪面壁去了。”这一段话他在脑子里想了两遍,说的又快却把握的他能听清,其实他更想说的是的得罪自己了。
      良久,见没有声音,疑惑的抬头,就看见自家主子皱着眉头,脸黑的有些后背发凉,“王,王爷……”
      “还不去找?府里留几个人再找一遍,其他的人都出去找。派人去王将军那里,拿我的令牌封了城门,再去二王爷那里借人,翻了整个南国都郡,把人找出来。”
      人不是昨晚丢的,这他知道,应该是趁着自己去厨房命人给她熬汤的时候走的,至于去了哪里他不清楚,只是本能的觉得如果不把她找出来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见薛云心还愣着,发了狠踢了他大腿,“还杵着,不快点去,还是说要我请你?”
      “不,不用。”几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好啊,你个小丫头,怕罚就离家出走了,别给我逮到。薛云心揉了揉大腿,这可是第一次,第一次踢得这么重,还特意的没有把握好踢在了会痛的屁股下面的大腿上。
      娘说的没错,女人就是祸害,至少祸害到自己了,隐隐觉得她回来之后自己怕是没好日子过了,不过眼角看见走出来的衣袖还是认命的滚了出去。
      算了,作奴才的,就要有不和主子一般见识的胸怀,他每天都有主子的那么多剩饭吃,胸怀养的够大了。
      高陆离找到陆昭未的时候,她正哧溜哧溜的埋头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吃面条吃的欢喜,连自己走近都没有发现。
      陆昭未决心离家出走就没想过回头,只不过走了两条街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正好路边有面馆就坐了下来,想着先喂饱肚子再说。
      薛云心带着一大帮人把整个天郡找了一遍也没看见人,回来的路上一看,得了,那不就是要找的那位小祖宗呢;再一看,好啊,正吃得欢呢。顿时心里就不平衡了,自己累着饿着,她竟然那么舒服,吃面还加了鸡蛋,刚想回去打小报告,就看见自家主人黑着脸过去了。
      这下好了,薛云心挥手让人回府,找了另一家面摊子,特意加了两个蛋,哼!看你今天怎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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