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居苑

　　冬天的夜晚仿佛来到特别早，像是等不及嬉戏的小孩；不平等的是早晨却像是迟迟不归的旅人，陆昭未窝在被窝里，不远处的柴火旺盛，滋滋的还有柴火爆炸的小声响，在寂静的冬日，微微有些吓人。
　　昨天听着高陆离讲那些过往，自己入了戏，回过神来夜已经沉的像乌黑的发，只剩下小小的屋子里的一团火静静发着光。
　　不久两个人就睡了 ，隔着不大不小的桌子，空气中还有烤肉的香味。醒来的时候天空还是微微的灰色，像是被理发师调错了的染发剂，辩不出颜色。屋里的的火以及火上未开的粥提示着忙碌的人并没有离开很久。
　　如果早睡是为了更好的迎接第一缕阳光，那么早醒之后除了辩不出颜色的灰色的暗淡以及一屋的暖意却只剩下你自己，那还不如在纯的只有黑色的夜空多找几颗星星。
　　锅里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在抗议着什么，陆昭未却没了心思，静静地窝在一角，听不见火焰和炉子的交响曲，只剩下外面透过一层竹子一层泥巴还有一层木板之后传过来的呼啸，气势大的下一秒就要穿墙而过。
　　陆昭未听着碰的一声细响，在脑海中无限放大，呆呆的看着门口那个几乎被雪埋没的人，一米五的身高此时就只剩下小小的一个，在身后的雪地里几乎辨认不清。
　　“你醒了？”高陆离惊讶，忙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到外面顺带抖干净了身上的雪，才开门进来，收拾了柴火以及猎物。
　　“今日收获颇丰，你收拾好了就可以起床了。”高陆离顾自走过去，搅了搅锅里的板栗粥，他记得昨天小姑娘好像特别喜欢板栗？又加了些柴火，他可记得小姑娘可是怕冷的很。
　　收拾好了这些之后才意识到身后一直没有声音，疑惑的往身后看去，不期然的就落入了一双清澈的眸子，干净的看不出任何波澜，他莫名的就害怕了，急迫的走过去在她眼前蹲下。
　　“怎么了？不开心？”高陆离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小姑娘的皮肤水盈盈的，更像是刚出锅的豆腐脑儿。
　　“高陆离，”她定定的看着他，说不清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这样的雪天，没有方向，迷路了就找不回方向了。“以后不要再出去了，除非大雪化晴，一次都不要出去。”
　　“如果我发现你出去了，没有跟我说，我就离开，趁你还没回来的时候离开，你也找不到我。”见他似乎思考着什么，在还没开口的时候先说。
　　“我今天一天都不会吃东西，不会。”说着先把头退离出他的手心，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盯着墙上一角，红了眼。
　　这地窖里的东西很多，多的足够吃一个月了，这里既然有储粮就说明这里至少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一个落脚点。他这样每天清早出去，只能是为了自己。
　　高陆离看着手心，那温温软软的感觉还在，笑了笑，全都是她说话时故作默然的表情，像是高傲的山间麋鹿，撞破那一涧清泉犹不知。转身走过去往锅里加了些肉末。小姑娘生气了，要好好哄哄。
　　陆昭未扯着手下的被套，像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做的，握在手心就像羽毛一样，滑滑的很舒服。那番话说出口就不安宁了，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没有明说，自己这一说出口反倒是自恋的可以。
　　不过，不管如何她还是要说的，陆昭未认真的抚平着被套上被自己抓成一坨的毛，直到顺滑的反光又重新抓掉重来。最后已经顾不得手下的丝滑了，米粒的香味再加上板栗的柔腻混着淡淡的肉香，聚向自己在鼻头叫嚣，转个圈儿就跑到胃里勾引肚子去了。偷偷地咽了下口水，索性躲到被子里去了，哼，用香味勾引人太上不了台面了。
　　“阿未，烫到手了。”隔着一层被子听的不怎么真切，只是若有若无的听出了些可怜的意味，不知道是因为介质的阻拦还是音色的低沉。或许那声音本来没有这层意思，但因为是这个人说出了的，故意压低的声音不免的就带了些委屈的意味。
　　陆昭未闭了闭眼，终究是不忍心，转过身看向他，一手拿着烤熟了的白萝卜，另一只手的手背上黑了一块，不知道是烧到了还是沾到了灰。
　　他就这样隔着火光，那深色的眼睛倒映着红色的火就像是染了热度，看向自己的时候就带着那热度和光。
　　咬了咬嘴唇，披着披风就走了过去，明明他没有说什么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可她就是听出来那其中隐藏来的不易察觉到的柔软，甚至那中近大半还是装出来的，可她就是被动摇了，认输了。
　　“你自己也可以轻点呀！”憋着一口气还是接过了那萝卜，握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擦了那手背上的黑点，果然是蹭上去的灰，抬头正对上他眼里藏着的笑意，想下狠心终究是放过了他。接着道，“跑出去不是还很厉害，现在竟然沦落到要我一个八岁的小孩给你治手，羞不羞呀。”
　　高陆离索性在地上坐了下来，听着小姑娘特有的温妮，只觉得特别舒心。“嗯，很羞。”是的，羞，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倒也是头一回。
　　听到他回答怔了怔偏头看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平视，她蹲着，他坐在地上，没有一丝贵气，却入了她的眼。
　　转过头去，也不说话了，他竟回了这样的话，还是那样丝毫不委婉的直呼呼的冲了过来，她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手下的萝卜换了又换，直到水分已经干燥，陆昭未才勉强放过了它，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手上被刮开的伤口好像裂的更大了，像是被风吹开的塑料薄膜，一不小心就会被扯得面目全非。
　　这种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里没有药，就算有她也不懂，总归站在这里没什么用处，陆昭未站了起来，还不如去睡一觉来的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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