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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姐，这边请。”
余笙笙眯着眼睛点头。她在面试后的第三天才接到录用通知，这时池泽西一行人已准备启程前往下一个巡演点。时间卡得很紧，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得到录用是不是临时决定。
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玉兰市，来到沃尔娱乐公司的分部。沃尔娱乐公司是莱姆星系首屈一指的经济公司，实力雄厚，在每个大城市都有分部。管理层虽然没人从政，但在星系内部享有很高的话语权。
跟着指引走到一间敞亮的办公室前，余笙笙才伸手摘下了口罩。她目光逡巡了一周，并没有看到池泽西，只有池海一个人在。
“小西在练习室。”池海解释道，“现在由我来告诉你的工作内容。”
他打开智脑，让余笙笙接收资料：“小西之前的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在跟进，他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你只要跟他确认好行程，负责协调好时间表即可。如果有人联系合作事项，你直接转交给我。发觉到任何异常，你也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任何异常？包括别人的，也包括池泽西的吗？”余笙笙感到奇怪。
“对。”池海不意外她能听出他的意思。
“你这么相信我？”才过去了几天，现在的人都这样的吗？动不动就让人当耳目，做监视？还这么直白的？
“小西情况特殊，我也是为了他好。”池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接着道，“安保工作有公司配备的仿真机器人负责，现在我把它们的权限转交给你。我不希望再发生机场那一幕。”
“没问题。”余笙笙点头，问道：“不用负责他的饮食？”
池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西自己保管营养液，都是特别定制的高级品。你千万不要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
“好好好。”余笙笙竖着手指头，再三保证。
两人交接过权限后，池海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道：“小西不习惯处理人际关系，他工作以外，独处的时间比较多，你尽可能不要打扰他。而且看你的装扮，你应该也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在人前尽好本分，千万别太招摇。”
“最重要的一点，”池海看着她的眼睛，道，“不要因为自己单纯的好奇心，刻意去窥探他的隐私。即便你签署了保密协议，也不意味着你可以随意介入他的生活。”
“我知道了。”余笙笙点头。
两人互盯了一段时间，终于是池海要赶着飞船不得不离开了。
等人走了后，余笙笙调出了行程表，池泽西下午要排舞，他现在在练习室是做准备？地形分布图已经录入到她的智脑中，余笙笙轻松找到了练习室的位置，敲了下门。
红色的标识是禁止打扰的意思。余笙笙透过腕上的智脑碰了碰，标识转为了绿色。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一层都被公司分配给了池泽西，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别的人前来打扰。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仿真机器人的推广，部分工种不可避免地被这些任劳任怨、可以不分昼夜劳作又不需要工资的小家伙们取代。而作为一家现代化的办公楼，目前分公司里头活跃的人也并不多了。
门开启的时候，池泽西已经注意到了响动，侧头看了过来。
不同于外头用全息影像打扮得花里胡哨，房间内极简、朴素，一切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人造光源被修饰成星辰状缀在了天花板上，洒落的碎光带了浅浅的一层白金色落在少年墨黑的发上，他侧坐在高脚凳上，长琴状的试音器搭在大腿上，用手扶着，一只脚微曲搭在脚踏处，另一只脚自然下垂作为落点维持平衡。整个人美得像一副精心雕琢的画一般。
“你好啊，又见面了。”余笙笙笑着朝他挥手。
池泽西寂静的蓝眸中起了波澜，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打量，又似在审视，默默地点了点头。
余笙笙瞥向他身前搭的高架，上面固定了几张谱到一半的曲谱，而他另一只手上还握着笔。
“你的歌全都是由你一个人完成的？”她惊讶地问道。
“只是部分。”池泽西顿了顿才答道。
“只是部分？”余笙笙笑道。
“……绝大部分。”池泽西不自然地撇开头。
余笙笙还想再聊他越来越灰暗的创作，池泽西摇头：“你打扰到我了。”
炸毛的猫该炸还是会炸。
“我是你的助理。”余笙笙退到了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没理由待在别的地方。”
“聘请你不是我的主意。”池泽西犹豫了下，开口，“我更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原来如此。余笙笙面无表情：“原来我差点错过录用期是你的原因。”
“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能在这个季度巡演结束前主动离职。”池泽西不敢看她，目光落到了未完成的曲谱上，“如果你真的需要工作或者别的什么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安排。”
“通过池海？”余笙笙轻笑了声。
“我……”池泽西哑口。身体不由地紧绷，下意识开启了防御模式。
她还在想池泽西这次的态度怎么这么好，原来是还没开始就想劝她放弃。池泽西是，池海也是，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面上看来的那般简单。
大概通了人性后，便也自动领会到了其中的复杂？
“你放心，”谁让他是池泽西呢，她怼谁也不会怼他，余笙笙退了一步，“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逮回家了，可能还赶不上下一次巡演。”
“你家里……”池泽西诧异地看向她，心里因为她这话有点不舒服。他也不分析不出是为什么。
“他们想逮，也得先看我愿不愿意。”余笙笙哼了一声，伸出手，“总之，在这段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光里，我们尝试好好相处？”
池泽西看向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是只很漂亮的手。他在思考，在分析，在选择策略，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朝那个方向动了动。
他想缩回去，但余笙笙主动握住了，还晃了晃：“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一刻她的表情写满了真诚。
池泽西的眸中闪过了疑惑，片刻后把手抽了回来，回到高脚凳上，重新开始试音谱曲。至于坐在一旁的余笙笙，仿佛直接被他忽略了。
“好像不奏效啊。”她摸着下巴在识海中跟柒零对话，“他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知道。”柒零发了个摊手的表情，表示比她更懵逼。
池海没说错的一点，大概是……池泽西真是一个很让人省心的人。余笙笙看他真没反应，干脆就打坐调理精神，还是柒零提醒她该吃午饭了，才回过神来。
午饭依旧是叫外卖。莱姆星系的外卖店没有华洲的齐全，口味也很单调，余笙笙闭着眼睛点了一个。但为了防止粉丝误闯，安保很严格，外卖送不上来，她得亲自下楼取。
提醒了下池泽西也该用饭后，她戴上口罩出去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门合上后，池泽西的目光落在她先前打坐的地方，看了很久。蔚蓝的眸子里，一片茫然。
***
“剧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休息区内，余笙笙和回到仿真机器人身上的柒零对坐，摸着鼻子说道。
“大剧情都是围绕着余建恒发展的，池泽西这一块顶多算是支线。”柒零道，“也正是因为是支线，所以可发挥的空间很大。”
“算了，先不想了。”余笙笙摇头。
给池泽西留下了充裕的时间，她囫囵吞完了外卖后，又去看了由她负责的安保机器人后，才往回走去。
“星域网上有没有兜售粒子处理器的？我们有没有可能改造后，自己处理食材？”
“有是有，不过你确定真的要那么麻烦？真要进食，营养液不好吗？”
“不，你不懂。难得可以品尝到食物的味道，麻烦算什么？更何况，”手贴在门上，余笙笙叹了口气，“我大概真的很闲。”
“行吧，我给你下单。”柒零在这方面就是小天使。
物流的速度很快，余笙笙几个小时后就收到了快递，一个粒子处理器、一个合成装置，还有一批贴着不同标签的五颜六色的人工合成物。
她选了块空地，自己做下来组装。池泽西路过时也忍不住看了过来：“你在做什么？”
“为今后的伙食谋福利。”余笙笙兴致勃勃地解释道。
“你废了那么大功夫就是要把合成物中的杂质挑出来，再重新组合，最终的营养价值甚至还比不上营养液的一半。”池泽西显然十分不能理解。
“谁说我要把杂质都挑出来的？”余笙笙反问道，“你们口中的杂质，比如说，其中有一类在万年前被称为纤维素。随着环境演变，人类搬离古地球，多种动植物就此灭绝。人类开始食用其他加工食物，直到现在，娇弱的肠胃已无法处理这种叫纤维素的大分子，更无法正常排出，所以才会称之为‘杂质’。”
“但是抽离了纤维素，蔬菜就失去了形状，所以市面上那些所谓的加工食品，不仅形状怪异，而且味道也很奇怪。”
余笙笙提出自己的想法：“所谓的杂质是人为主观上的优胜劣汰，而并非是这项事物本身有错。事实上，适当的纤维素可以增加肠胃蠕动。
我也不建议人类一直以营养液为食，这样再一段时间后，人的的肠胃功能必定会退化得更加严重，同时也永远失去品尝美食的机会。”
池泽西听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她在这事上也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见解。
柒零也在感叹她越来越能忽悠人。余笙笙的解释是这个世界文明人太多，她没有动拳头的机会，只能依靠“知识”改变命运。
“我要做的只是调度。这些加工过的材料符合的是加工者的想法，但不是我的想法。既然是我自己要吃进嘴里的东西，我理所当然拥有决定权。”余笙笙着重道，“这也是我的人生选择，我首先要对自己负责。”
——并非是这项事物本身有错
——首先要对自己负责
池泽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话若有所思。
“到时候，我尝试成功了，你要不要也试试？”余笙笙一边说，一边拆配件。
“池海才警告你不要乱给池泽西投食。”回到智脑上的柒零→_→
“池海还说他都是为了池泽西好呢。”余笙笙不以为然。
池泽西差点要点头，还好练习室那边见他迟迟不来，发来了提醒。余笙笙拍了拍裙子，先跟他过去。
他们刚到不久，一个脸生的经纪人领了三个穿着粉色短裙的美少女走了进来，进行交涉。
作为当事人，池泽西直接摇头：“我不需要伴舞。”
一方面他的性子在公司内部也是出了名的孤僻，很少跟人合作、共事；另一方面，之前的巡演都是依靠全息影像，还能多彩变幻，确实也不需要美少女伴舞来锦上添花。
经纪人介绍道：“这是公司下一季度打算推出的组合，想先给你接下来的巡演伴舞攒下知名度。”他招手让人过来：“莉莉丝、安妮、诺丝，你们来。”
戴着口罩在一旁装木头人的余笙笙，好奇地看过去，这三个少女模样和身材都无可挑剔，而且长得有八成像，气质却完全不一样。
蓝发紫罗兰色眸子的莉莉丝是个冷美人，身材也最为高挑，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笑过，下巴也维持在一个高度上。安妮红头发橙黄色的眼眸，面带笑容，给人一种很亲切温和的感觉，就像个小太阳一般。最后进来的诺丝身材火辣，成熟知性，是个金发碧眼的美人儿。
一眼看过去，这三人的人设和定位都很清晰，组团出道的话肯定能攻略下不同偏好的粉丝。
“你再仔细看。”柒零提醒道。
余笙笙眨了眨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星际时代每个人手腕上都会绑定智脑，除了便于出行、消费，更是身份的证明。然而这三人都没有。而且真要怀疑的话，她们的长相确实在第一眼时就给我一种违和感。”
太过精雕细琢了，太精致了，就像在打造娃娃一样。然而为了区别，又在极大程度地追求不同。
“我不需要。”池泽西那边还在坚持。他脸色很差。
即使安妮三人在经纪人的吩咐下试图跟他打好关系，但都被勒令停在他三米远的地方不许靠近。现场一度十分尴尬。
滴滴滴，通讯器突然响起。
见人都往自己的方向看来，尤其是池泽西，眉头都蹙起来了，余笙笙道了声“抱歉”，低着头退到一边去，接通了通话。
池海从影屏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小西的情绪怎样？”
余笙笙想了想，如实说：“很不好。”
“把你的通讯器对准他，我来跟他说。”池海吩咐道。
余笙笙暗暗挑眉。她再次体会到池海对池泽西可怕的掌控欲，明明这事他可以事先跟池泽西说好，或者拨打池泽西的通讯里，但他偏偏要把她拉下水，不就是想让池泽西认为她跟池海是一个阵营的吗？
但她也没理由拒绝。余笙笙知道池泽西余光一直有朝她这个方向看，于是做了个手势让他过来：“池海找你。”
是她的通讯器，接在她的智脑上，所以她是不可能回避的，余笙笙光明正大地杵在一旁听着。两方都默认了她这一行为。
“这是我之前向你提到过的仿真机器人偶像团。”池海道，“身为公司的一份子，你有义务帮忙宣传。”
池泽西面上很冷，至少几次接触以来，余笙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冷得没一丝人气的样子。
“……是因为我吗？”他突然问道。
池海往余笙笙的方向看了一眼，嘴上道：“当然不是。这是公司跟银月城那边的合作项目，仿真机器人偶像团的推广符合大家的共同利益。莉莉丝三人你应该也打过照面了，瓦尔克院士也希望你能跟她们好好相处。”
池泽西沉默了良久，终于点头：“我知道了。”
“巡演加油。”池海又嘱咐了几句话，掐断了通讯。
余笙笙看向池泽西，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池泽西摇头。但他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啧。余笙笙偷偷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池泽西一个激灵，下意识朝练习室另一边看去。
没人看到。
他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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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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