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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尖上的人儿
第二十章
雨丝纷杂而下。行人或寻着避雨之处，或干脆咬咬牙往家里奔去，唯独宣宁侯府大门敞开，竟驱了车驾在这样的天气里出行。
齐堇年靠坐在车厢中刚合了眼，又迅速睁开，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看向雨中的街道，沾了湿气的长睫轻轻发颤。
没有她的雨天，世界都静了，无事再能惊起他心中的波澜。唯有想起她之时，才会心烦意乱，觉得自己还活着。
“公子，到了。”来福撑伞扶他下车。
如意已带上了身契和银两离开了帝都，这别院只剩先前那对老夫妻看顾着。他们也并未在他被接走后怎么打理过。因此，当初离开时是怎样，如今还是怎样。
齐堇年自己打了伞往院里走去。最开始之时，她就是这般冲到廊下，打开他的房门的。
他一步一步，细想着她的动作、她的神态。她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性子该是洒脱自然，又有些孩子气，否则如何会闯到一个男子房中，鬼哭狼嚎地去吓人？
他学着她那般一下把门推开。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阴影。
来福抱着一个包袱过来，里头装满了铃铛和红线，碰一下都叮当作响。最早的时候是如意觉得好玩，自己在窗台挂了一个，后来被公子撞见了，便摆弄得越来越多。卖铃铛的那人都识得他了。
“公子，让我来？”来福点了灯回来，齐堇年已经取了一个铃铛往案上挂去。他伸手要接过来帮忙，齐堇年却侧身错了开去。
“我自己即可。”
来福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见齐堇年真不愿自己帮忙，便敛了手，“我去灶房熬姜汤。”
门合上了。齐堇年抬头看向已绑了半屋子的铃铛，提了剩下的往帐下走去。最后袖中的那颗挂到了竹钩上，他合衣躺在榻上，墨玉似的眼眸静静看着，直到不知何时昏沉睡了过去。
梦中好似听到了铃动的声音，但他想醒却是醒不过来。
余笙笙从打坐中回过神。柒零把她疗伤的十几日中发生的事都细说了，尔后忍不住唠叨了一句：“笙笙，你太冒险了。”她根本没必要受这伤，这个世界待不下去了，便换下一个即可。
“你怎知下个世界的设定不会更坑呢？”余笙笙反驳道，“左右这伤是能好的。齐堇年只要一日未死，我就不能放弃。”
虽不知魔君为何偏偏挑中了她，但余笙笙是个认死理的人，已把攻略沧尧神君当作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不知道如何才算是攻略成功，但历经多个世界，她总能学会的。
她怕疼，但不害怕受伤，也从不是个会退缩的人。余笙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封闭的五感也渐渐张开。这时她才听到了雨声：“下雨了？齐堇年呢？”
“他去别院了。”柒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余笙笙扯了扯嘴角：“他一个侯爷不好好在府里呆着，去别院体验生活吗？”到底还是哼唧着冲进了雨里，往对门跑去。
每次要见他都得淋雨，是差不离了。她苦着脸推开房门，不意外又是铃铛轻响：“不是说了别乱挂铃铛了么？他怎么还这般无聊啊？”
只听不见齐堇年的声音，房间内只一盏油灯孤零零地守在雨夜里发抖。余笙笙轻巧地跳过了铃铛阵，选中了一个开始拆。
叮铃叮铃的声音在雨声中执着地申诉，门忽被风用力地吹开。
余笙笙回过头，雨幕中有一人朝她走来，身影随着距离缩短越来越清晰。她手中刚拆落的铃铛不觉落到了地上。
叮铃。铃铛滚了开去，直躺到了那人鞋尖前。他弯腰拾起，湿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消瘦但俊拔的身材，抬头之时还有雨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落到淡色的唇瓣上，一双墨玉般眸子仿若还未从雨幕中脱离，带了一层潋滟的雾气。
余笙笙蹲在地上没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走到她身前的不远的地方，手朝她伸来，掌心落处是方才的铃铛。
“姑娘。”他轻声道了句，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尔后突然笑了，“笙笙。”
那笑容灿烂得日月星辰都自愧不如。一个大男人笑得这般是想做什么啊？
余笙笙忍不住捂脸，嘟囔道：“真见鬼了。”
齐堇年笑出了声来。没有上一次那般夸张，他只是以手作拳掩在唇前轻笑，但尾音很绵长，一直绕在她耳朵边上打转。余笙笙伸手揉了下耳垂。
“笙笙！”柒零又蹦了出来。余笙笙青筋一跳，立刻喊她闭嘴。世界终于清净了，她拍拍手，故作淡定地站起来。
她长得不矮，但成年后的齐堇年比她还要高大半个头。余笙笙这个角度抬眼，先看到的是他的喉结，动了动。她继续仰头，对上的是他笑弯了的眉眼。一池春水乱了，他仿佛笑出了一个春天。
余笙笙轻咳了一声：“你好啊。”
齐堇年愣了下，随即笑道：“嗯，我很好。你呢？”
余笙笙瞪他。齐堇年继续笑。
“你怎么到别院来了？”余笙笙问道。
齐堇年看着她，隔着五步远的距离，不敢靠近，长睫如蝶翼般颤了颤，有点小委屈，轻声道：“我……”
想你了。
**
他并没有世人眼中那般好。
从小香山下来时，他就想着要如何报复那些人。他一方冷眼旁观，一方在算计人心，心想着反正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拿来耗也要全把他们拖到地狱里。
对小连氏说的那番话也不全是恐吓，当他从谢玄壶口中得知了方法时，便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绝望与无助。
但，是她在他快疯魔之时拉了他一把，让他没继续沉沦。尘世斑驳，他独走于阴影中，是她让他看到了色彩鲜丽。
齐堇年低头看着眼前之人，枯柔的灯光下，她一身红裳浓烈似火，明艳的五官上却还带着几分懵懂。妖冶与纯稚在她身上融合得那般完美，让他忍不住伸手……
“唔。”齐堇年突然伸手捂住了心口，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余笙笙立刻冲过去，扶住她。
相触之时竟是温暖的。齐堇年另一手扣在了她臂上，冷汗从额角滑下，他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
“柒零！”余笙笙着急地喊道。
柒零立刻给出了解释：“心疾发作。”
这些日子她只以为他身体虚，还是第一次碰上他发作。
“齐堇年……”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却发现眼前的身影开始发虚。
雨要停了。
“公子！”来福端着姜汤扣门，忽地听到房间内传来闷哼的声音，急忙把门推开。
齐堇年白着脸扣住床榻的雕饰，掌心处还摁住一个铃铛。
第二十一章
“你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还请我来作甚？”谢玄壶咋呼咋呼的声音回旋在宣宁侯府顶上。
齐堇年靠在榻上，看着他转圈：“我何时能下地？”
“你就在床上躺一辈子吧！下地也是到坟地里去！”谢玄壶吊眼竖了起来。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家公子可是圣上亲封的侯爷。”来福立刻道。
谢玄壶正要喷他，药童立刻来劝。这时，有小厮前来禀报。
“侯爷，沈姑娘求见。”
快吵起来的几人暂时熄了火，齐齐看向了齐堇年。齐堇年面不改色：“请她去会客厅，我稍后便来。”他掀了被子，要来福扶他起来更衣。
“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了。”谢玄壶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齐堇年懒得辩驳，换了身常服到了厅中。沈无忧盈盈而立，几乎是他的身影刚出现，她便立刻看了过来，雾气凝聚得很快。她颔首，取了帕子沾了沾眼角。
看着这位新晋的侯爷，他面上仍是风淡云轻，看不出曾历过大起大落，沈无忧一咬牙，潸然泪下：“表哥，我实是想不到可以求助之人了。”
来福低头上了茶，又赶紧退出去，与沈无忧的婢女一同守在门口。
齐堇年抬手请她落座：“出何事了？”
“蛮族新王递来战书，若我不和亲草原，便要继续进犯边城。”沈无忧扯着帕子道。
这话没头没尾，且陷阱颇多。齐堇年静静地看着她。沈无忧抿唇低下了头。
“为何是你？宫中并非没有适龄公主。”齐堇年也不逼她，转而问道。
沈无忧愣了下，才细声道：“约莫是我幼时曾救治过他。”
“你们后来还有联系？”齐堇年道。
“在边城时曾收过一些未属名的物件，后来回了京里就未有再联系了。” 沈无忧沉默了一阵子后，才答道，“现在想来约莫是他的。”但她马上又抬头，直着眼道：“我与他绝无情意，当初用的也是化名，想不到他会做出此等恶事！”
齐堇年放下了茶盏，垂眸瞥了眼茶面上的浮渣，淡淡道：“那又为何要向我讨主意？”
沈无忧哑口。帝都里谁都知道圣上新封了一位年轻的侯爷，但谁都明白这位侯爷身世凄苦，不仅无实权，连身体也差得什么差事都领不着。这府里，纵有俊才，却连媒婆都不愿上门。
但她无法。爹爹不可能抗旨，连她自以为能成就良缘的皇甫逸也暗示自己无能为力。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这位表哥求助。
“这事并未传开，是谁透给你的消息？”齐堇年道。
沈无忧咬咬牙：“是四皇子。”
“让他娶你即可。圣上再恼也不会恨了自己儿子。”毕竟像他父亲那般的还是少数。
“他透给我消息便已是仁至义尽。”沈无忧低头抹泪。那时她始知自己芳心错付。
齐堇年看了她的反应，不置可否，又道：“既然你与那蛮族人之后也没了牵扯，他又如何知道你身份？”
这问题弗一被提起，沈无忧也惊住。她当时知晓自己可能要被送去和亲便急红了眼，现在被齐堇年这般一提，才发现自己着实忽略了很多。
“圣上未必愿意议和，你且回去先等消息。”齐堇年示意来福送客。
沈无忧跺到了门口，欲言又止，但齐堇年没有回头。
“剧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蛮族进犯，沈无忧上门求助。”柒零道。
余笙笙心中发急，但等了几天还是大好的阳光，未见一点雨象。
京中事态千变万化，赫连峰的帖子被当众宣读，朝中分成了两派，一主合，一主战。相比于太子言辞主站，赢得了一众武将和部分文臣支持，早前较为活跃的四皇子却渐渐消沉起来。沈相在高义和妻女前摇摆，无论选择那一方，都会迎来诟病，于仕途有损，他干脆称病，暂且回府观望。
最终还是主战一方占了上峰，威武将军连武行领兵前往边境抵抗蛮族。令人诧异的是，年轻的宣宁侯上了折子申请随军。
圣上不准。
齐堇年躬身道：“宣宁侯是从马背上得来的封爵。臣从不敢忘。只望能以绵薄之力，为国尽忠。”
圣上闻言，当着众人面大赞：“生子才勇当如齐怀瑾。”索性准了，但只许他待在后方。
然在连武行陷入了包围，因伤不敌之时，齐堇年挺身而出，带人营救。
天也终于慈悲地下了一场雨。
余笙笙在他山河雨色，长街宽巷的心房中听着外头的厮杀之声，直到沉寂之时，再次看到了他。
青年束发扬眉，身穿着盔甲，从战马上一跃而下，朝她走来，风姿天下无双。
心房之中，刹那春暖花开。
片刻后，余笙笙看着那条灰掉的95/100的进度条，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笙笙，我们去下一个世界？”柒零小声建议道。
“呵。”余笙笙冷哼一声，把手中的铃铛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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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世界跳跃得很快，余笙笙睁开眼之时，已是另一副天地。
她看到了一个妹子的……裙底？嗯？
这个视角不对！
余笙笙挣扎着要坐起来，忽地听到有人惊叫道：“苏兰，刚才你的影子是不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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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齐堇年本来身体被养坏了是活不久的，但他最终选择了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在宣宁侯府跟齐恒几人死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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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世界是在末世养小奶狗(￣▽￣)／
男主：或许我是小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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