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室友

　　因为与夏己昀的聊天，让穆清竟然不知不觉地坐到了终点站。等到她重新坐上车回到榆家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

　　现在已经是八月下旬，天黑的也比较晚，六点的时候还能看见天边的晚霞苟延残喘。穆清提着一天都没有打开过的健身包，脚步略有疲惫地走进小区的铁门。

　　今天一天等于什么都没有干，穆清有些丧气地叹口气，不过一想到竟然在车上遇见了夏己昀，也不算是没有收获。想着，她的嘴角不由得咧笑了起来。不过笑意短暂，很快就被一阵刺耳的狗吠与怪异的“ 哇！哇！” 声打断。

　　穆清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健身包，好奇地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看见前面的路上一只被拴住的花色小狗正在凶狠地对着面前的人吼叫着，小狗一边叫一边弓起腰，几次欲扑上去却都因为绳索而不告而终。小狗对面的男人虽然看着脏乱，却丝毫不逊色，他弯着腰，咬牙切齿，目瞪如珠，吐着涂抹与小狗对吼，“ 哇！哇！哇！去死吧你！去死吧！”

　　“ 汪！汪！”

　　“ 你去死吧！吃屎吧你！”

　　“ 这不是那个疯男人？” 穆清认出了与小狗吵架正凶的男人，这么大的人竟然和一只小狗这样，看来还真是精神病。

　　神经病与小狗在路上吵架，穆清可不想装作无事的走过去，结果被疯子拦住惹出什么事情。穆清走向小区的另外一条路，决定从另几幢居民楼后面绕回家。

　　小狗与疯男人的声音在身后交叠不断，越来越弱。不知为何，穆清耳朵里听着他们针锋相对的声音，大脑里总是不自觉脑补了疯男人因为吵不过小狗，瞬间发狂，将小狗勒死的场景。

　　穆清站住脚步，闭上眼，摇头，试图将这样可怕的想法赶出自己的思绪。又走了两步，穆清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粘粘住一样，丝丝刺刺，好像是发丝卡进了嘴唇，细却不绵。穆清急忙挥手，在脸上一阵乱抹，好不容易觉着将脸上的那些细丝都弄掉，睁开眼时才看见手上粘着的是一根极细的近透明色的丝，只是在轻微的晃动下能看见那根丝。

　　“ 蜘蛛网？” 穆清反应过来，连甩了几下手，估计是刚才自己只顾着想小狗，没有留意到面前的东西，才一头撞进了这个蜘蛛网。虽然说蜘蛛网不是什么特别肮脏的东西，可也不是什么特别干净的东西。穆清抹了好久的脸，这才自我感觉将脸上沾粘的蜘蛛丝全部抹掉。

　　还是不要走这里，谁知道会不会再有蜘蛛网。可是如果不走这里，那剩下的路只有原来的那一条。想着，穆清转过头，依稀还可以听见一人一狗的争吵声不绝。

　　那里更不能走。穆清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地向前走去。

　　蜘蛛多喜欢在树木之中结网捕虫，穆清故意走向少树，贴近楼房的一侧，走过社区宣传栏的时候，穆清停下脚步。

　　自己搬到这里才第二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宣传栏。

　　“ 想不到这里竟然也有个社区？” 穆清自顾自地小声说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居委会？如果有的话，我应该反映一下那个男人的问题。” 她这样自言自语着，环视一圈后都看不见任何类似居委会的办公楼，目光只能顺着宣传栏看去，试图在宣传栏上找到居委会的联系方式。

　　宣传栏上的画报，贴纸都十分破旧；就连被一根图钉定住一角的报纸都是一个星期以前的。边角已经被磨损破皮，露出铁锈颜色的宣传板中间贴着几张海报似乎是关于不久之前的什么活动的。鲜艳的背景颜色下，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歌唱大会。

　　可是诡异的是，海报里姑娘的眼睛被人涂上了深黑的颜色，形成一个黑洞，而在黑洞的周围更有些墨点流处，远看就好像是被人挖了双眼，只留下一对不断向外渗血的血窟窿一样。穆清眉头不由得一皱，目光移向第二张画报。这张里的姑娘眼睛正常，可是嘴巴却被人用撕裁了一半，瞧着好像是硬生生地顺着嘴角的皮将一扇红唇给撕下一样。

　　穆清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她曾经看过不少的街头恶搞涂鸦，可是这样血||腥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变态，可是却也让穆清有些好奇地将目光移向第三幅海报上。

　　第三幅海报里的女孩子还算是正常，没有被人涂的漆黑的眼，也没有被撕只剩下一半的嘴，只是女孩白皙的脸上被人故意点画了许多小黑点。

　　“ 雀斑？” 这一幅的涂鸦让穆清略笑了起来，和前两幅相比，这一幅里面画蛇添足的“ 雀斑” 可就真算得上是无伤大雅的乐趣了。

　　“ 这个都是以前的东西，” 一个声音在穆清身后响起，让她惊了一跳。

　　“ 不好意思，” 赵奶奶看着穆清被自己吓着，笑着拍了拍穆清的肩膀，说：“ 丫头，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 没事儿，” 穆清摇头。

　　“ 你是新搬来的吧？” 赵奶奶觉得穆清格外眼生，说。

　　穆清点头，“ 是，我昨天才搬来。”

　　“ 我就说，” 赵奶奶点头，随后好似自顾自地碎碎念着：“ 我啊，从二十岁就住这里了。后来成了家，孩子都大了，他们都要搬出去。可是我还是觉得这里好，这里的人啊我可都认得，我就觉得你这个丫头脸生。”

　　“ 原来是这样，” 穆清若有所悟地点头，随后想起来那个疯男人的事情。这个老奶奶既然说自己都认识这里的人，那么也会不会认识那个疯男人？

　　“ 老奶奶，我想问一下，” 穆清开口说：“ 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先生，他精神不太好？”穆清说得有些尴尬，她不想把自己说成歧视别人的模样，可如果不说的直接点，又怕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听不明白。

　　还好赵奶奶虽然年岁大了，可是心里明净着，穆清一提她就知道穆清说的是谁，“ 你说耿直？”

　　“ 耿直？”这个名字来的突然，让穆清猝不及防，险些笑了出来，那个傻子叫耿直？

　　“ 是啊，那是耿家老二，” 赵奶奶说着叹口气：“ 你现在还能听见这狗叫吧，估计就是耿直和欢欢吵架了。”

　　听赵奶奶的话，她似乎很了解耿直，穆清问：“ 他那样，他家人不给他看看吗？”

　　“ 哎，说起来也是造孽，” 赵奶奶摇头，说：“ 耿直的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出了意外不在了，他也是个孤儿，造孽啊。”

　　“ 那他就没有其他家人照顾？”

　　“ 有啊，怎么没有，” 赵奶奶说：“ 耿直有个哥哥，不过他哥哥白天要上班，回来的比较晚。而且耿直这种情况如果要看病需要很多钱的，他家也不是多富裕。要是有钱，谁住这里呢，哎…… ” 赵奶奶连连叹气两声，随后又说一句：“ 不过丫头，你不用特别害怕耿直。那孩子虽然脑子有点傻，但心不是坏的。他每天也就是对这人傻笑，和欢欢吵架，也没做啥别的。你看见了如果实在觉得害怕，就绕路就行了。”

　　赵奶奶的眼神真切，看起来不像是说假的。可是当穆清再次想起耿直那张狰狞肮脏的笑脸，就仍然觉得毛骨悚然。

　　现在再一看那些海报，估计上面的那些东西也是耿直画的吧。

　　“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赵奶奶慈善地笑一声，一手提着一个便携的折叠板凳，佝偻着腰，就要离开。

　　这样一个早过花甲的老人竟然一个人住，穆清心里不由得酸溜了起来。

　　“ 哎哟，赵奶奶，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忽然一个年轻的姑娘步履匆匆，看见了赵奶奶后急忙走来，脸上的担心这才落下句点，“ 我不是说了等我一下吗？你这样又走了，万一走丢了要怎么办？”

　　“ 小娟，这丫头要问我耿直的事呢，” 赵奶奶并没有和姑娘一样的担忧，她反而笑呵呵地说。

　　“ 耿直？”小姑娘先是一愣，看了一眼穆清后反应了过来，“ 赵奶奶，你是不是又在到处和人说那个故事了？我不是说了吗？这些故事你说给我听就好了，不要随便遇见个人就说。” 小姑娘说完了赵奶奶，与穆清道歉一句：“ 小姐，不好意思，赵奶奶是不是麻烦你了。” 说着，她搀扶着赵奶奶，“ 你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出来了，不然我可就要把你送到你女儿那去了。”

　　“ 我不去她那儿！”

　　“ 行，行，那就不要再这样乱跑了，我今天给你炖了酸萝卜老鸭汤。夏天喝老鸭汤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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