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京故梦(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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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


      薛怀灵离开后不久,朱云若摆驾去了永乐宫,她进殿时,贺兰成正领着福宜围在地上摆了一堆的礼物旁打转,明颜跟在他们身后,不时为父女两个指点介绍这些物品的用途来历,样样皆是世间难得的珍宝,叫福宜听得不由瞪大了眼,嘴里还不断发出哇哇的惊奇赞叹声。

      朱云若无声倚在殿门旁,看着里头这幕父慈女孝的温馨场景,心底有些动容,好似回到了从前在夕欢殿中只有她与父侍两人相依为命的时候。那时的日子虽然落魄,但也有一份简单质朴的快乐,在那方远离深宫权势倾轧的小小净土里,朱云若和她父侍是彼此的唯一,不似现在这般,纵然手握滔天的权势,却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陛下”,明颜眼尖,第一个看到朱云若静立在殿外发呆的身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走过来向她恭敬行了礼。

      贺兰成也牵着福宜一并来到了朱云若面前,“陛下”,贺兰成才开口唤了她一声,福宜就自他掌中挣脱出来一把撞进朱云若怀里,双手揽住她腰际不放娇声道:“母皇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不来父君这里看福宜?”说着她又垂下头去望着自己对齐成一处的两只食指指尖,红着眼眶楚楚可怜道:“福宜想去未央宫看母皇父君也不让去,只说福宜不懂事只会给母皇添乱,打扰母皇养伤的清净。”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不懂事也是讨人喜欢的”,朱云若看福宜当下一副十分可怜样子,尽管知道她很大可能是在装相,还是忍不住心中怜爱将她抱了起来,轻笑道:“母皇身上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倒是辛苦福宜为母皇操心了。”

      “嘻嘻”,福宜靠在朱云若肩上,歪头向贺兰成吐吐舌头,贺兰成见状,不由板起脸劝诫朱云若道:“福宜身为大卫皇女,陛下不该如此溺爱。”

      “这世间只有得母父宠爱的孩子,才能有无知骄纵的资本”,朱云若伸手摸摸福宜的头,看着她明明与贺兰成长得有五六分像的面容却无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福宜是朕的女儿,朕只希望她在还能够得到快乐的年纪里过得开心些”,朱云若声音放低了声音,用略有些哀伤的眼神再看了满是天真的福宜一眼,苦笑道:“皇夫说得也对,福宜生来是大卫皇族女子,等她再大些,就该知道对于站在权势顶端的人来说,简单的快乐或许才是最为难得的,到时候……”

      剩下的话,朱云若没有继续说下去,贺兰成却已经懂了,他垂眸细思片刻,而后抬起眼看着朱云若道:“是臣侍多言了,还望陛下恕罪。”

      “不关皇夫的事”,朱云若微微一笑道:“是朕陷进执着里走不出了。”

      朱云若与贺兰成之间的这番话,对于年岁尚浅的福宜来说还有些深奥。她扭头来回看了正在故作轻松的朱云若和一脸若有所思的贺兰成好几眼,觉得两人间的气氛是一种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微妙,便轻轻扯了扯朱云若搂在自己背上的手臂,示意她朝不远处堆在地上的众多礼物看去,开始转移这个让自己听不懂的话题道:“母皇快看那些东西,都是父君准备让人送去给小姑姑的生辰贺礼,其中几样的来历简直都要被明颜哥哥夸上天了,当真有那么好吗?”

      “这是自然”,朱云若抱紧福宜,走到贺兰成身边,含笑望着他道:“你小姑姑可是你父君最疼爱的妹妹,她二十岁的生辰贺礼,你父君当然要精挑细选些好东西送与她,才能体现出一番爱惜呵护之意。”

      “陛下言重了”,贺兰成听了朱云若这番话,一时摸不透她言外之意究竟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今日来永乐宫中绝非只是来看看自己和福宜这么简单。朱云若对着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贺兰成虽心知如此,但在朱云若不先行坦白来意的情形下,他也不会主动去问,仅顺着原先的话题接着往下道:“玥儿她生性顽劣又甚是刁蛮,旁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只和臣侍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还算亲近些。臣侍入京六年间不曾再见过玥儿一面,下月是她二十整岁的生辰,臣侍便想着挑些能入眼的东西送去紫陵为她庆生,也不枉了我们兄妹二人从前在紫陵府中朝夕相处的那些情分。”

      贺兰成身为大卫第一美人,本就生得极好,说这话时也许是带上了几分对故土的惦念以及对亲人的相思之情,长眉轻蹙,目波盈盈,犹似水中飘渺月,雾里寂寞花,虽是凡尘难得的绝色,却也显出格外的神情寥落。

      朱云若看着这样难得真情流露的贺兰成,一时倒有些愣住了。她与贺兰成虽成婚多年又育有一女,但细算下来两人相处的时日其实算不得多。贺兰成为人心思深沉又太过机敏,纵使朱云若自小因见惯世事险恶而学会了揣摩些许人心,也难以将他完全琢磨透彻。可现下贺兰成竟就这样不设防的在朱云若眼前展示出如此脆弱的一面,突就让她感受到了一丝这位贺兰公子埋藏在厚重假面下的别样之处。

      “母皇”,福宜不知朱云若抱住她的手为何渐渐松懈下来,害怕跌落于地的她只好倾身向前揽住朱云若的脖子,趴到她耳侧轻唤道:“福宜就要摔下来了!”

      朱云若被福宜从思绪中拉回心神,又见贺兰成神色已恢复如常,分毫不见方才半点柔软样子,顿了顿后出声道:“前几日你妹妹递了折子入宫,想趁着她二十岁生辰的时候邀皇夫回紫陵省亲,不知皇夫意下如何?”

      贺兰成目色一凝,似是十分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推辞道:“臣侍回紫陵一趟,无论宫中家里还是路上所经之处都免不得要大动一番干戈,玥儿只不过是过个生辰,就要如此劳民伤财,臣侍想此事还是算了吧,玥儿若实在想臣侍这哥哥,臣侍召她入宫见上一面就是了。”

      “皇夫贤德,肯为天下万民着想至此,朕心中很是高兴”,朱云若将福宜放到地上站好,看她凑到贺兰成腿边仰头望着他,接着笑道:“可朕早就听闻紫陵山川秀美,聚万里江河之灵气;豪杰辈出,集千古经纬之雄才,所以一直想同皇夫去看看,这次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紫陵地处偏僻,物产贫瘠,哪比得上京城富饶繁华,陛下谬赞了”,贺兰成边说边打量着朱云若表情,见她全然一副诚恳样子,好似真已向往紫陵许久,免不了暗自猜测她是否已经开始对自己加以防备。

      “皇夫不要多想”,朱云若看贺兰成眸光深沉,若有所思,心底无奈叹息一声道:“朕只是想带着福宜陪你回紫陵散散心罢了,你入京这么久,想必也很记挂家里的亲人,不然也不会寻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送去紫陵给你妹妹庆生。”

      被朱云若戳中心思,贺兰成默不作声许久。他思量再三,想朱云若就算身为皇帝,在由贺兰一族掌控的紫陵地界上也掀不起多大风浪,加之福宜还在一旁用无比殷切的眼神可怜盯着自己,就连明颜的表情都变得相当期待,终是首肯点头道:“那就依陛下所言,臣侍陪同陛下回紫陵一趟为玥儿庆生。”

      “太好了!”福宜一下子从贺兰成脚边蹦了起来,绕着殿中摆设不停跑来跑去,简直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此番出行一事,皆交由皇夫打点”,贺兰成既已应承下来,朱云若也不再多言,只同他并肩站在一起这样交待一句,转眼瞧福宜撒欢去了。

      沈天霜躺倒在寝殿临窗的一张美人榻上小憩,窗外树上不时传来阵阵聒噪蝉鸣,惹得他很是心烦意乱,翻来覆去半晌仍旧无法入眠。良久之后,他索性一骨碌从塌上坐了起来,穿好鞋走到窗边,准备启窗为午后愈发沉闷的屋子通通风换换气。

      “听说陛下明天就要带着皇夫和大皇女出宫赶往紫陵省亲了,也不知皇夫上辈子到底是修了什么福,世上的好事竟都叫他一人赶上了。”沈天霜刚将手搭在红木窗格上,就见窗外有两道人影隐约闪过后停下,他也就此止住欲要推窗的动作,抿唇站在窗内,隔着薄薄一层轻纱,听外头那两名小侍窃窃说起闲话来。

      “可不是么”,一名小侍话音才落,另一人就立刻接道:“皇夫他出身高贵又姿容绝丽,嫁与陛下为夫还只怕有些委屈了他。况且这些年来,陛下心里虽一直有别人在,但未曾怠慢过皇夫一分,帝夫两人虽说不上是情深义重倒也能称得上相敬如宾……”

      “哎,你也未免有些太高看陛下对那陈小宴的感情了”,这名小侍话才说了一半,率先出声那人就讥笑一声打断他道:“陛下身份尊崇,全天下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只不过未登基前不受先帝宠爱,除了那姿色平平的陈小宴别无选择罢了。”

      “此话有理”,方才话未说完那名小侍捂嘴偷笑一声,随声附和身边同伴道:“自古帝王皆薄幸,远的不说,只说现在有个长得像陈小宴的昭皇侍入宫了又如何?陛下还不是每日围着皇夫转的紧,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来玉华宫中看上一眼,等陛下明日同皇夫出了宫,再回来时就怕到秋天了,这样仔细一算,我们宫里这位恃宠而骄惯了的昭皇侍可就有三个月不曾面圣了。”

      “嘻嘻,谁说不是呢?但这才是个开头,三年五载过后,陛下后宫当中必定会充斥进更多美人,到时候莫说是一个容貌稍胜常人的沈天霜,便是连皇夫那等惊为天人的倾城绝色,也免不得要为争宠而大费心机。”

      “你们两个若实在闲得慌,不如去多读几遍《宫诫》,看看历朝历代那些喜欢在背后论人是非的长舌鬼最后都落得了个什么下场?”窗外两人正欢快说着,亭晚蓦地一下从墙后拐角处走了过来出声道。

      那两人嘴碎被亭晚抓个正着,又见他此时眼神幽暗,嘴角还挂着几分冷笑直往自己脸上瞧,便心知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对话应是被他全部被听去了。

      亭晚身为陈小宴旧仆,跟在朱云若身边许久,被她调入玉华宫贴身伺候沈天霜这位一宫之主后又甚是得他宠爱,地位自然比一众宫内小侍都高上许多,说是玉华宫内领事的头名小侍也不为过。

      平日里亭晚对着玉华宫内一众女官小侍时,总是和颜悦色,没有一点架子,也从未当面同他们红脸拌过嘴,久而久之,反倒叫这些奴才们忘了自己该守的本分,如今竟敢就这么公然的说起主子闲话来了。

      那两名小侍战战兢兢站在原地,两股打颤看亭晚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只是亭晚还未走到二人身前,他们就早已受不住自他身上发出的阴寒迫人之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磕头请罪道:“亭晚哥哥,方才是小人无心失言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您恕罪,请您恕罪!”

      “哼……”亭晚冷笑一下,目无表情看地上两人将头磕的砰砰作响也未曾出声,直至一人额上流出鲜红血水,他才轻飘飘道一声:“行了”,随后俯身用手捏住那人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盯住他躲闪不定的眼睛,轻声问道:“现在知道怕了?”

      “小人知错了,还请亭晚哥哥……”那人刚张嘴说了半句,亭晚就啪啪朝他脸上甩了几个巴掌上去截住了他的声音。

      “可惜晚了……”亭晚幽幽张嘴吐出这四个字,冷眼看被打那名小侍面颊泛红高高肿了起来,又不敢伸手去捂的可怜样子,厉声呵斥他以及身旁开始发抖的同伴道:“你二人又不是第一天入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难道还要我教你们吗?今日你们若只是在背后议论我家公子以及昭皇侍也就罢了,可谁给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把舌根乱嚼到皇夫身上?这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皇夫的耳朵里,届时他怕是该怪罪咱们主子手段软弱,连区区两个奴才都教训不好了。”

      “亭晚哥哥恕罪,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两名小侍被亭晚这样一训,心中害怕到了极点,浑身冒汗的瘫倒在了地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亭晚见他二人哭得凄惨,心中怒气稍平,还欲再张口说些什么时忽听一直紧闭起来的窗后传来些许轻微响动,心中兀自一惊,害怕沈天霜听到这两名小侍闲话后会胡思乱想,便匆匆打发面前二人滚下去面壁反省后转身推开殿门,一路蹑手蹑脚小心走了进去。

      亭晚入了寝殿,见沈天霜正闭目斜斜躺在榻上,右手使着团扇一下下往耳边送着风,也不知方才那两名小侍的话究竟被他听去了多少,犹豫半天,才硬着头皮试探问他道:“昭皇侍,您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也不召奴才进来伺候?”

      “外头那两名小侍说话声音如此之大,我还睡什么睡?”光线暗淡的寝殿当中,沈天霜用十足慵懒的声音凉凉回了亭晚一句。

      亭晚闻言,当下心里就咯噔一声,慌忙跑到沈天霜身旁坐好,为他边捏着小腿放松筋骨边讨好道:“昭皇侍,您别生气,陛下最近许是为了皇夫省亲一事操劳,没有时间来玉华宫中看您。不过奴才想陛下既然明日离宫,今天怎么都该来见您一面,指不定一会儿就……”

      “谁稀罕被她惦记……”,亭晚本想好言劝慰沈天霜几句,不知怎么却惹起了他胸中怒火,更见他啪的一声将手中团扇重重扔在地上,皮笑肉不笑道:“我既没有那贺兰成生得好看,也刁蛮任性惯了不懂得体贴人意,在坐拥天下的皇帝眼里当然什么都不是。如今她要带着贺兰成还有大皇女回紫陵省亲,不能时不时来烦我反倒落得个清净,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生气?”

      亭晚垂头听沈天霜说完,觉得他语气怎么都不是一副高兴样子,但又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哄心情已差到极点的他开心,只能小心翼翼陪坐在旁,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宫门外遥遥传来的一声:“陛下万福金安”使得他如蒙大赦,松了口气。

      亭晚偷偷抬眼朝沈天霜望去,果真从他脸上观测到一丝稍纵即逝的欣喜,整个人也不似方才一般阴沉可怖,显然是在为朱云若的到来感到欢欣。

      “昭皇侍”,亭晚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对强撑嘴硬的沈天霜轻声道:“您若真是舍不得陛下,待会儿等她来了就对她态度好些,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去说,人和人相处贵在坦诚二字,陛下若是知道您如此记挂着她,想必也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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