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之弘晖[红楼]

　　康熙四十四年二月，浩浩荡荡的南巡部众终于出发了。

　　虽说弘晖领命随侍，可銮驾四周皆是侍从守卫，再加上王公大臣簇拥在后面，距离弘晖早已隔了十万八千里，如非宣召是怎么也见不到面的。

　　出了永定门众人便换了渡船，一路悠悠荡荡地向山东驶去。

　　弘晖前世到死都没出过京城，启程之后还颇有兴致地挥墨作画，只是一路进入山东后，看到两岸河水湍急，房屋村庄仿佛触之可及，也不由沉默下来。

　　康熙十六年靳辅奉命整修河道，洪水泛滥的情况已经大大得到了改善，可看着眼前之景，实在无法形象昔年河道失修的情况。

　　乘舟南行，第一站就来到了坊前。

　　河道总督张鹏翮千里迢迢赶来见驾，跟在康熙身边讲述河工事务，称如今河道已经大功告成，连一度停滞的漕运也渐渐运转起来。

　　康熙听后大喜，不知为何忽然有了兴致，吩咐随侍远远跟在身后，自己则换了常服，领着太子就要深入当地了解民情。

　　弘晖有幸也被想了起来，听到宣召就换了素衣上前，康熙见到他并没有说话，却摆摆手示意他跟在身侧。

　　弘晖心中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行礼谢恩后从善如流地站在左手侧，倒是引来一片惊异，身后的弘皙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晦涩。

　　顺着泥泞不平的道路就来到了村里，康熙看着田里随风摆动的庄稼，颇为感叹的说：“民以食为本，有了这些田地，百姓也能吃个饱饭。”

　　康熙刚执政的时候，年年都有旱灾洪涝，良田村舍不知道淹了多少，到处怨声载道，更有甚者实在饿极了，连人都开始吃，两脚羊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如今看到百姓安居乐业，他心中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自己的努力到底没有白费。

　　太子见状笑说：“儿子私以为，正是因为阿玛重视河工，励精图治，这才有了今天的盛况。”

　　太子刚说完，身后跟随的大小官员惧是开口奉承，谄媚歌颂的话一茬接着一茬。

　　康熙微微眯眼，面色不明地瞥了太子一眼，抬脚便继续往前走。

　　等走遍了整个村落，众人也有些疲倦，康熙扫过众人，开口说：“到前面的亭子里休息片刻吧。”

　　众人自然不会反驳，刚在亭中坐下，就见弘皙眼睛一转，上前笑说：“玛法，那边有几家屋舍，不如弘皙去讨些水来？”

　　康熙点点头同意了，叮嘱他不许仗势欺人，要以礼相待。

　　弘皙一听大喜，得意地看了弘晖一眼：“玛法放心。”说完行了一礼就带着几个随从跑走了。

　　不料过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康熙等了一会儿开口说：“走吧，咱们也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远远地就看见弘皙站在一座破旧的屋舍前，正不耐烦的说着什么，对面坐着一个摇头晃脑的书生，随从们皆是满脸不善的看着书生，气势剑拔弩张。

　　太子见康熙面色不虞，急忙上前问：“弘皙，你在这呆着干嘛？”

　　弘皙看到众人都来了，心中又急又恼，狠狠地说：“都是这个儒生不识相，我说讨几口水，他不愿意，我说拿银子买，他也不愿意，这才耽搁了这么久！”

　　太子听言一愣，皱眉问：“不知道这位先生想要什么？”

　　书生轻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什么，几不可闻，只能看到上下闭合的嘴唇。

　　太子眼神微变，自小他就被众人拥护，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刚想发怒，蓦地看向身后，到嘴边的怒骂又生生憋了回去。

　　康熙见此，走上前去，左右张望了几眼，忽而问：“弘晖，你可知道他为何不愿意？”

　　弘晖一怔，见众人都看向他，倒也不惧，开口笑说：“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家，自然没有资格请我们喝水。”

　　康熙眼中闪过笑意，继续问：“哦？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的房子？”

　　弘晖又说：“他一身学子打扮，布料款式虽然平常，却也值不少银子，可这座屋舍破旧不堪，顶上连一片完好的砖瓦都没有，更别说买这一身衣裳了！”

　　康熙微微点头，转头对那书生说：“我这孙儿说的可对？”

　　书生一直不理会众人，听到康熙问话摇摇头说：“对，也不对！”

　　康熙“咦”了一声，本以为这又是一个知道自己行踪，想要趁机卖弄学问的书生，听到这话反而有一些兴趣：“哪里不对？”

　　书生走上前来，俯身说：“我不愿意让你们讨水，一是因为这房子的确不是我的，学生也没资格替主人做决定。”

　　“这第二点就是去年洪水泛滥，庄稼颗粒无收，剩余粮食又都交了税赋，不知有多少百姓背井离乡，食不果腹，又凭什么发善心给你一口水？”

　　话说到后来竟是昂扬顿挫，满怀愤慨，丝毫不见初见时的自矜。

　　弘晖听言大惊，这几日所到之处百姓不能算富裕，但也吃穿不愁，所到田地也是富足丰茂，而书生口中所言，却与所见完全相反，实在叫人感到心颤。

　　可去年山东洪水泛滥，朝廷也曾派下赈济钱粮，所有事务一应交给太子处理，后来还因此事屡获赞扬，怎么会留到现在还没有解决？不由自主地朝太子看过去。

　　太子心中一慌，急忙跪下：“儿子有罪。”

　　听到此话的大小官员早已跪倒一地，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康熙并没有搭理他，转头看向跪倒的官员：“此人所言是否属实？”

　　山东省总督懦懦回话：“此人所言确有其事，只是税收催的紧，又……”

　　说话吱吱唔唔，到后来竟是不敢言语了。

　　康熙仔细看了书生一眼，开口问：“不知道这位先生名讳？”

　　书生这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朗声回：“学生方苞，访友路经山东，故有此感言，还请圣上恕罪。”果然已经知晓了一行人的身份。

　　康熙微微一愣，这个名字倒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原来是李光地曾提起过，称才华可比韩愈欧阳修，品性高洁，今日一见，眼神敞亮，正应了话中所说。

　　他轻笑一声，正欲说话，却见远处走来一个健壮男子，见到众人也不惊讶，沉声说：“不知几位为何堵在我家门口？”

　　弘晖仔细打量着来人，眼神一亮，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在此处遇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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