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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
十里秦淮，一水相隔，夜幕拉起了笙歌燕舞。街道上行人如织，河岸边粉黛旖旎，一派繁华竞逐的景象。
“你瞧那位，”站在船边的青年用手指了指，暗藏羡慕的说，“那位就是从西洋过来的海商，听说是攀上了贵主子，就这么一步登天了，现在他的船队可是扩大了好几倍，仅生意就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
身旁的同伴顺着目光看过去，一个西洋穿着的长相奇异的青年正站在船头，瞧那神情似乎在等着什么，眼巴巴地看着远方，时不时还探头四处张望。
他好奇的问：“西洋的海商？做什么生意能这么赚钱？”
青年四下张望了几眼，低声说：“香水，听说他去岁回西洋时曾带了几十瓶，在那边竟是炒出了天价，再加上他带回去的绸缎布匹，这些可都卖出了不菲的价格。”
“怪不得妙意坊的荀姑娘都被请了过来，这可真是一个有钱的主啊。”
“谁说不是呢，”青年撇撇嘴，脸带酸意，“听说这人一年前连大清都呆不下去，只能灰溜溜地跑去求人，哪里能想到还有今日这般光景。”
诸如此类的谈话在秦淮河边乐此不疲的发生着，主要是来这里的都是一群自诩风流的人，而享有盛誉的荀姑娘又是出了名的难请。
可今日荀姑娘却突然的出现在了这里，叫他们不由对这位西洋回来的商人有着巨大的好奇心。
约翰却不愿意理会这些，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忽地眼睛一亮，两三步就迎了上去： “您可算是来了，快请快请。”
弘晖掀了掀眼皮，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抬脚就进了画舫，刚走进去耳边就传出阵阵清音，琴声曼妙，佳人却坐在屏风后面，半遮半掩徒增一抹风流。
他笑了笑，自然地走到桌边，手指随着律动，歪着头似乎已经沉浸其中。
约翰随后就跟了进来，见此情形心下一紧，忙笑着介绍：：这位是妙意坊的荀姑娘，在秦淮可是有着小琴娘的称号，于乐理上有着不弱的造诣。”
弘晖微微偏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约翰先生这些天就是在这秦淮河边消磨时间吗？”
约翰听言一顿，觍着脸笑说：“哪里，这些天忙着处理货物，没曾想耽搁了这么多天才给您传信。”
弘晖眼眸低垂，笑了笑说：“约翰先生生意红火，自该如此。”
自从圣上的旨意传出来，弘晖和八爷等人就立刻动身了，等上了船，弘晖才知道扬州那边和约翰的交易竟是又出了差错，约翰拒绝立刻交予书册，反而要求和弘晖见面。
可等到了江宁，弘晖派人去信，竟是两三次都没有见到正主，只得了一个事务繁忙的理由。
对于约翰的心理他也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书册在他手里，打着坐地起价的主意，现在先给弘晖来一个下马威而已。
约翰心下一凛，面上仍带着笑意：“今天请您过来就是为了那些书卷，我为了这些可是花了大心血，总算是不负所托给您带回来了。”
弘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果然下一句却是画风一转。
“这些书籍过海岸口本就艰难，一路上又是半点水都沾不得，实在是艰难万分才来了大清，若是依约将其交给你，只怕我会亏的血本无归了，不如……”
对面的少年眼神平淡，却让约翰不自觉停了口，只觉对方就像是在看一个丑角在唱戏，完全没有预料之中的愤怒。
弘晖不在意地挥退愤怒的刘裕，饶有兴趣的问道：“约翰先生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了，不知道你想怎样才肯履行约定？”
约翰露出笑意，早有准备的说：“听说大清的瓷器很是不凡，约翰对此有着不小的兴趣，不知道少爷是否能成全小人？”
弘晖顿了顿，没想到这位居然打上了瓷器的主意，他淡淡说：“约翰先生，你我可是早有约定，如今你出尔反尔，就不怕我派人找你的麻烦吗？”
约翰听言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反而镇定下来，他轻声说：“若是少爷真想这么做，小人也没有办法阻止，但是你我的交易，恐怕就进行不下去了……”
弘晖挑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忽地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带着刘裕转身就离开了画舫。
约翰愣了一下，看着少年毫不犹豫的身影，心里蓦地没有了把握，迟疑地想要追上去，最后还是没有动弹。
“主子，这些洋人真的太过分了，竟敢这么戏耍我们，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刘裕愤愤地说道，见弘晖停了脚步，他又问，“主子，要不要奴才派人去……”
弘晖摆摆手，笑容渐浅，沉声吩咐道：“派人跟在他后面，顺便去查查他最近接触了哪些人，看看到底是谁想和我过不去！”
“主子，你说这是有人指使……”刘裕瞪大了眼睛，说到后面才恍然大悟，又恨恨说，“怪不得他敢这么干，原来是狐假虎威啊！”
弘晖没有说话，眼中闪过深思，当初约翰才到大清时，扬州传回来的消息还是一切安好。
岂料没过几天，约翰就开始慢待起来，再加上今日胸有成竹的态度，这里面定然有蹊跷！
驿站。
王贵听完小太监的回报，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抬脚就进了屋子。
他行礼低声说：“爷，弘晖阿哥已经回来了，据下人回报，似乎是去了秦淮河畔。”
老八坐在书案前，听言搁下毛笔，沉声问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老九大喇喇地斜靠在椅子上，听言挑挑眉说：“八哥又何必这么关注他，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又能有几分本事，想来皇上派他来就只是为了平衡局势呢。”
“毛头小子？”八爷摇摇头，淡淡说，“不说别的，光说去岁除夕夜上的表现，搁你身上又会怎么处置？”
九爷挠挠头：“不过是几句打圆场的话，没有八哥说的那么厉害吧？”
“弘晖虽然不显山不漏水，可你别忘了，几年前他也曾救过圣上的性命，在皇上那里还是有些印象的，更别说他还参与过赈灾，这些都摆在一起，可就是一笔不小的功绩了！”八爷轻声说道。
皇上能将弘晖派出来，这个行为就足以说明了，起码他已经认可了弘晖的能力。
想到此处，不禁叹了一口气，老四府里不仅子女众多，连嫡子都已经能够独挡一面。可他府上到现在仅有一个庶子，还只是个襁褓婴孩，这一比较起来就显得有些令人唏嘘了。
九爷见此，心知八哥又想到了这一茬，不由笑着转移了话题：“所以八哥才派人去收买那个约翰？”
八爷点点头：“是啊，那个西洋商人嘴风倒是紧，直到现在也没说弘晖找他是为了什么，也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的。”
九爷听到商人就哀嚎一声：“说到这个，皇阿玛几百年想不起我，好不容易召我一回还是为了钱财，一大笔银子又要掏出来了！”
“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不是，你只管想些好处。”八爷轻笑一声，温声安抚道。
江南舞弊一事先不说，后续的处理势必要花一大笔银子，当日圣上宣召他们兄弟三人进殿，正是打着让老九出银子的主意。
几年前老四奉命彻查户部，当时虽然雷厉风行的收了一些银子，可圣上见朝中怨声四起，最终还是将此事转给了八爷，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放一放手，后来的帐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如今朝中又起战事，军备等就耗费了不少银两，再加上江南一事，只怕户部一时也是难以周转，皇上这才想到了老九。
老九长叹一声，又说道：“希望如此吧，过几天舞弊一案又要开审了，八哥可有什么打算？”
他这话问得本就有缘由，八爷等人还没到江宁时，张鹏翮就已经举行了一次审判，当时两江总督噶礼、江苏巡抚张伯行奉旨陪审。
对于罪名，涉事之人倒是供认不讳，可谈到受贿金额时，双方的供词却有了差错，中间竟平白无故少了十五锭金子。
张鹏翮当即决定严加审问，到最后竟是牵扯到了两江总督噶礼身上，他一时也不敢乱做决定，只好等八爷过来再进行审问。
八爷淡淡说：“等过几日审问时再说吧，噶礼……”后面停顿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暗暗思量着什么。
八爷打算的好好的，可事情却不可能尽如人意。
没过几天，涉及到收受贿赂一案的泾县知县陈天立竟莫名其妙地牢里暴毙了，案情也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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