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之弘晖[红楼]

　　扬州城。

　　约翰在包厢里来回踱步，时不时还悄悄探头看看门口守着的奴仆，一个个体格健壮凶神恶煞，刚想说话霎时又不自觉的怂了，吞吞吐吐的问：“你们大人什么时候过来啊？”

　　房外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约翰讪讪地笑了笑，摆摆手又走回了包厢。

　　他心里也是有些惊惶，自己刚从林府出来就被请到这里，一句话也没有交代，现在连人影都不见一个，也不知又惹上了哪路牛鬼蛇神。

　　刚这么想着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俊俏少年，面色温和，周身的气度叫他隐隐有些不安。身侧还跟着一个青年，恭恭敬敬地跟在一旁。

　　“约翰·凯伊，英吉利商人，我说的对吗？”

　　约翰直盯盯地看着少年，满眼都是华丽锦绣的绸缎和优雅精致的暗纹，连等待已久的怒气都消失不见，听言似乎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你们抓我来这里到底想干嘛？”

　　弘晖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坐到主位上，温声说道：听说凯伊先生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今天特地请你来一起喝杯茶。”

　　约翰咽了咽口水，目光警惕：“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事？”

　　他这些天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好不容易疏通关系得了一个居住执照，却被对头暗地里阴了一把，连货物都被扣押在海岸口。无奈之下只好来求见扬州御史，希望可以挽回损失，哪知道一来就见府中正在办白事，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大人前几天就已经一命呜呼，叫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胆！”刘裕走上前去，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拉高声音斥道，“你可知我家主子是什么身份，岂能容你这般放肆！”

　　“刘裕，”弘晖摆摆手示意，而后转头说，“奴才不懂事，还请凯伊先生不要介意，不如请先坐下细谈？”

　　约翰深吸一口气，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明明知道是在震慑自己，心中仍是慢了一拍，面上就耽搁下来，慢慢坐到桌前。

　　弘晖笑了笑，开口说：“不用紧张，我已经说了，今天只是想和约翰你交个朋友。”

　　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听起来似乎有种魔力，就好像两人真的是许久没有见面的朋友，约翰眼神一转，挤出一丝笑容：“不敢不敢，不知道需要小人做什么？”

　　虽然从他所见来看，这位少爷的身份一定不同寻常，约翰并不是没有投靠讨好的想法，可看对方如此轻松就找上门来，行为难以预料，就怕是来者不善。

　　弘晖轻瞥了他一眼，心中暗赞，怪不得能在海上闯出名头来，自己还没说话就把梯子搭好了。

　　他也不客气，径直说道：“我可以帮你解决执照问题，但是需要你从大洋彼岸带一些东西回来！”

　　前几年国外的天主教传教士在大清肆意传播教义，同时将国内尊孔祭祖等习俗视为异端，严重阻碍了国家秩序，康熙后来特地下令颁发了执照，称只有领取执照并打算常住的西洋人才被允许留下，其余的人一律驱逐出境。

　　对约翰这类海上奔波的商人来说是没有取得执照的资格的，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大多会贿赂当地官员办一些类似执照的证件，好通过关口检查。

　　可这种灰色交易不追究则已，查起来是一抓一个准，这次意外不就是因为这么回事嘛！

　　约翰先是一喜，而后又变了脸色，迟疑问：“不知道这位少爷想带哪些东西？”

　　这位小少爷言下之意是要将他的身份合理化，或许说让众人不敢追究他的身份，能有这般本事的人又有几个，这么大的蛋糕悬在眼前，约翰反而不敢伸手了！

　　“我需要一些指定的书籍，当然，如果约翰先生有本事能带回来更多东西，得到的也就越多！”弘晖转转茶盏，轻描淡写的说。

　　这一番话却叫约翰心中一顿，猛地站起来：“书籍一向检查的严苛，这我没办法答应你！”

　　他虽然是个商人，一时也没想明白这位要那些做什么，可书籍涉及的东西太广泛了，让他没办法答应这个要求。

　　“那就没办法了，”弘晖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到一丝惋惜，手轻轻一挥，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听说凯伊先生很喜欢大清的香水，这些权当是我的赔礼。”

　　话音刚落，刘裕就端上来一个红绸托盘，上面正是四个精致的小瓶。

　　约翰脸色涨的通红，呼吸急促的接过盘中不起眼的几个小瓶子，他的国家并不是没有香水，可大清朝的却好像加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连香味都叫人迷醉。

　　他咬咬牙抑制心中狂生的渴望，这句话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他早就明白少年口中所说的香水在外面有多么畅销，只可惜他们这些非正式的海商每次费尽心力也只能带上一两瓶。而现在只要他点点头，一笔巨大的财富就会从天而降，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几本书。

　　答应吧，你该答应的！

　　弘晖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悠闲地向外走去：“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和你一起喝茶。”

　　约翰的热情一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懊悔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走两步就想追上去，还没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健壮的随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点也没有让他过去的意思。

　　“我答应了，我答应了！”约翰大声地冲着前方喊道，少年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林府。

　　林凛面无表情地跪在灵堂前，他看着来来往往祭奠的官员，身后是一众哭得声嘶力竭的奴仆，心中却空空荡荡，连悲痛似乎都麻木了几分。

　　暮日渐落，热闹喧器之后就是无尽的冷清，宾客散去，奴仆退走，忽地又是一声通报，林凛惯性地低下头，耳边却传来了一道不悦的声音。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跪下去？”

　　林凛顿了顿，依旧不抬头，只愣愣地朝着火盆里添了几张纸钱，一句话也不说。

　　弘晖皱眉看着他，一股无名火猛地涌上心头，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他拉扯起来：“别跪了！”

　　林凛被迫站起身，用力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径直又在原地跪了下去。

　　弘晖见此反而平静下来，冷笑一声说：“所以呢？你姐姐如今病重在床，林府上下一片混乱，你就打算在你爹灵堂前当个孝子？”

　　少年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脸色憔悴，明明一滴泪也没有，眼中却隐隐带着委屈和害怕。

　　弘晖冷冷地看着他：“府中如今就你一个能主事的人，你再这么下去，就等着林府被人搬空吧！”

　　林凛抿抿嘴，倔强地看着他，年仅九岁的少年似乎并不能承受这样的言语，一瞬间似乎所有的脆弱都赤.裸地坦露在眼前。

　　弘晖心中一窒，到嗓子口的话又咽了下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生离死别，几句话又怎么能说的清。

　　半晌后弘晖伸手拉着他，脚步缓慢地向房间走去，身后的人似乎也开始妥协，顺从地跟着他离开。

　　到了房间，弘晖自认倒霉的安顿他，只是他从来都是被伺候的主，哪里知道自己的力度有多粗暴，林凛却丝毫不在意，紧紧地盯着他，就好像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见少年渐渐睡熟，弘晖叹了口气，转身就打算离开，却见一只手紧紧拉住了他，就好像一只受惊的松鼠一样，眼睛瞪的大大的，满目惶然。

　　“……没事的，别害怕，”弘晖略生疏地轻轻拍着他，想了想，模仿阿玛曾经的语气，低声说，“我在这里……别害怕……”

　　几近无声的话语在一片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郑重，床上的少年睫毛微颤，而后紧紧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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