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凝眉

　　【九】
　　叶凝眉最近有些不太舒服，她出来的这几天虽然什么都没做，却偏偏有种疲惫的感觉，有可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界有些水土不服吧？这么想着的叶凝眉揉了揉额角，她现在自然是和山庄一起出来的弟子们住在一起的，和另一个藏剑姑娘同住一个帐子。
　　“原来凝眉师姐你还会水土不服啊。”这姑娘也就十八九岁年纪，一张小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我觉得凝眉师姐特别厉害，什么都应付得来，像是天上神女一样！没想到神女也会水土不服啊！”
　　被调侃的叶凝眉看着眼前师妹，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笑容来：“什么神女，别取笑我。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反应……”说着这事，叶凝眉的表情中带上了一抹焦虑，“我可不是来战场看风景的，这样还怎么上战场？”
　　“上战场的机会多得是，凝眉师姐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其他吧。”藏剑姑娘凑过来盯着叶凝眉的脸看，“你看看你这没休息好的样子，先歇歇，你这样子带队师兄也不会放你上战场的。凝眉师姐，你也是我藏剑出色的弟子了，这样的人可是不能轻易折损的……呸，看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叶凝眉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揉揉这姑娘的软发：“好，我知道了。”
　　没过几天，藏剑的弟子们看着追到军营这里来的叶倾海，集体摆出了诧异的神色。
　　“……倾海师弟你……来找凝眉师姐吗？”
　　叶倾海点了点头行了一礼：“有劳各位师兄师姐，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片刻之后，叶凝眉看着掀开帐子进来的人目露惊讶，把手里的书放下，略微调整了自己慵懒的坐姿，显得稍稍端正了一些：“倾海师弟，过来做什么？”
　　“……”叶倾海深呼吸了一下，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姑娘，只是几天不见而已，她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竟然感觉到了心安，这几天疯狂涌动的莫名情绪在那双眼眸中变得平静，“凝眉师姐，我有几件事情想同你说。”
　　大概就是在这一刻，在重新见到叶凝眉这张清秀脸庞的这一刻，在确认她在战场上安然无恙的这一刻，叶倾海才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了叶凝眉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你说。”叶凝眉对叶倾海这种正经的态度有些不太习惯，眉头皱了皱。
　　“第一是道歉。”叶倾海直视着叶凝眉的眼睛，让她能够将自己眼中的诚意看清楚，“为我这么多年来的无知和无礼，也为这些年来给凝眉师姐带来的……伤害。”说着这句话的叶倾海，目光往叶凝眉的肩头扫了扫。
　　叶凝眉自然察觉得到他的目光落处，心下顿时一沉，师父这是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第二是坦白。”叶倾海紧了紧手指，咽了一口口水，“那天，那天的事情我……凝眉师姐，我……叶倾海愿意为自己做下的所有事情负责！”
　　叶凝眉还在想着自己手伤被他知道了这件事情，突然听见这么一句，一瞬怔愣之后意识到了他说的“负责”指的是什么，脸颊刷地一下变得通红，这个混账小子在说些什么东西！
　　“第三……第三是……”叶倾海有些哽住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十几年朝夕相处养成的习惯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改过来的，有些话他当着叶凝眉的面，真的很难说出口。
　　“什么？”叶凝眉平静了一下自己方才骤然加速的心跳，抬眼望着面前这个神色踟蹰的男人。
　　“凝眉师姐，我——我——”叶倾海咬咬牙，太阳穴的青筋都显了出来，“叶倾海喜欢叶凝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离不开叶凝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叶倾海？”叶凝眉隐藏在摞起的书籍之后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虽然声音平稳，但是身体细微的颤抖依然暴露了她的情绪。
　　“我知道……我知道……！”叶倾海说着，表情突然愤怒狰狞了起来，“叶凝眉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手不疼吗？心不痛吗？！你做的那些事情——那些，那些事情，你告诉我啊！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害得我一直误会你，也害你自己这么多年都伤心难过！叶凝眉，坦诚点不好吗？你不说给我听，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厢情愿！你还让师父一起瞒着我！看我蒙在鼓里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情难道你们就觉得很有意思吗？叶……”叶倾海瞪着叶凝眉，但是在把她的表情收入眼中之后顿时卡住了，喉咙里面囫囵了一下把其他的话吞了回去，走上前几步到书案跟前，伸手揉了揉叶凝眉的发顶，“凝眉师姐，你别哭啊。”
　　然而叶倾海这句话没起半点作用，叶凝眉直直地盯着他瞧，牙齿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但是眼泪却一直往下掉，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别哭……都是我的错。”叶倾海绕过书案来到叶凝眉身边，在她身侧单膝跪下来，执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亲她的指尖，“都怪我。我应该知道的，哪有店家包油纸用那么精致的缠绳，哪有人能比一直教导我的凝眉师姐更了解我应该用什么样的重剑。凝眉师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太粗心了没有注意到……别生我的气好吗？”
　　“别哭啦……哎，算了，哭吧。”叶倾海看着叶凝眉红着的眼眶，笑了笑，用脸颊蹭蹭面前这姑娘的手指，“这些年是我的错，害你伤心。说不定凝眉师姐还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以后就当着我的面哭好不好？我会一点一点把你哄好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所以，凝眉师姐。”叶倾海嘴角挑了起来，眼神整个儿柔和了起来，看着叶凝眉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整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你我的长辈都是师父，他现在不在，那我就大着胆子自己开口吧。”
　　“叶倾海向你提亲。”
　　“嫁给我吧。”

　　【十】
　　最近这些天，叶倾海是军营后厨房的常客。他出来之前向叶擎问了叶凝眉喜欢的食物，到了这里来抽空就向后厨的伙夫长请教，当然，给普通士兵做饭的哪会这么多花样，叶倾海都是找负责军营主将的饮食的那位。
　　“叶少爷真是有心。”伙夫长看着在灶台前忙活的叶倾海，一个男人肯为自己的女人下厨也不多见，“前些天做的那些个食物，夫人喜欢么？”
　　说到这个，叶倾海的神色更纠结了。
　　都是叶凝眉喜欢的菜式，自己尝了尝也没什么问题，伙夫长也点了头的，可是叶凝眉偏偏就是吃不下去，不仅吃不下去，有的时候吃下去了没多久就去净房吐了。叶倾海看得出来叶凝眉这绝对是真的，不至于演这个给他看，所以不仅纠结，还开始着急了。这都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她一直吃不下，我这做的应该没问题啊？”叶倾海有些无奈，手上的动作没停下，熟练地切菜放到小盘里面准备着，“胃口不好，该不是生病了吧，我下午去伤兵营那边看看大夫在不在。”
　　在叶倾海准备给叶凝眉找大夫看看的时候，叶凝眉却正在帐子里面和一个年轻姑娘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空气都寂静了。
　　这姑娘是叶凝眉的好友之一，她的长辈和叶擎是生死之交。当年苏翎随着她的哥哥来藏剑山庄拜访叶擎的时候认识的，性子柔和绵软，声音轻细，可以说是个非常柔美的人。苏翎一直在万花谷学艺，此番跟着师兄师姐到来前线支援战场，机缘巧合之下碰到好友也是欣喜不已。
　　但是没欣喜一会儿，苏翎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凝眉，怎么你脸色不太好啊？”
　　叶凝眉摆了摆手，正想回答却觉得一阵恶心，抬手捂着唇干呕了几次，喘了口气抬眼看着苏翎，显然自己也很茫然：“最近一直这样……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到了这边来之后就有些不舒服，吃不下东西，倾海为了我吃饭的事情也在发愁。”
　　“倾海？”苏翎眨眨眼呆了一下，“啊，你那个小师弟是吗？”苏翎回忆了起来，轻轻一笑，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其实我当年就知道他肯定喜欢你，就是他自己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傻的。”苏翎看着叶凝眉的脸色又看了看一边放着的山楂果，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你知道？”叶凝眉压着身体的不适，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神闪了闪，苏翎这话显然勾起了她的兴趣。
　　苏翎凑近了些，伸手握着叶凝眉的手腕，鼓起脸颊撒娇：“凝眉，这么久不见你居然就知道向着我打听你师弟的事情，当年我也就见过他那么几面而……而已……叶凝眉你——”苏翎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震惊，抬起了自己的手——她二指扣着叶凝眉的脉门，显然是刚刚握着她手腕的时候摸了脉。
　　“……怎么了？”叶凝眉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苏翎的手指，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把脉了，“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苏翎看了看帐子门口，又转头看叶凝眉，压低了声音，语气尽是焦急：“叶凝眉你……你最近一直不舒服，想吐，你这是害喜了你知不知道？！”话说到这里，苏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叶倾海做的？！什么混账东西！他知道这事儿吗？！”
　　叶凝眉从听到“害喜”两个字，就开始发呆，直到苏翎轻轻推了她肩膀一下才反应过来。
　　“……”叶凝眉抬手叉住了脸，声音闷闷的，“这事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留在这里了。”苏翎抄着手臂，她性子柔和没错但是该强硬的时候也从不含糊，“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你待在这里自己觉得合适吗？等会叫叶倾海过来把事儿说了，让他带你马上回藏剑山庄养着去！”
　　叶倾海端着午饭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帐子里面坐了两个人，叶凝眉一见他进来就把头撇到了一边，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另一个是曾经见过的苏翎姑娘，看他的眼神特别不善，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早上听说了万花谷来人，没想到竟然是苏翎师姐，也是凑巧。”叶倾海把餐饭放在桌上，苏翎是叶擎挚友的后辈，和叶凝眉同年，叫她一声师姐并不为过，“一起用饭吧？”
　　“咳咳，叶倾海，有件事情。”苏翎也有些不自然了，她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说这事多少有些害臊，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说得出口，再说了这事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来说吧，“那个……哎凝眉你自己说！”
　　“我……我说什么啊……”叶凝眉再是性子直接，到了这个时候也很难保持镇定自若，尤其是旁边还有自己的好友看着。
　　苏翎看了看叶凝眉又看了看叶倾海，了然：“好好好，我出去找我师兄，你们俩说。”
　　叶倾海奇怪地看着苏翎出去，紧走几步到叶凝眉身边，探指摸了摸叶凝眉的额头：“苏翎师姐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你身体有什么问题？生病了吗？我就知道你最近吃不下饭肯定是生了病，她是怎么说的，严不严重？”见叶凝眉低头不说话，叶倾海紧张起来，“到底怎么了？需不需要回山庄去？战场可不是养病的地方。”
　　“……要回去。”叶凝眉抬头看了叶倾海一眼。
　　就这一眼，叶倾海头晕目眩。
　　叶凝眉大概只有在那天晚上，才用过这种温柔得仿佛能化成水的眼神看过他。
　　叶倾海一瞬间福至心灵，目光往叶凝眉的小腹扫了扫，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把这姑娘圈进了怀里，侧头亲亲她的耳垂，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从中溢出来的尽是满足意味：“好，我们马上就回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