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秀于林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天色尚早，他们把大白给的所有资料都重新查看了一遍。果不其然从中发现了一些疑点。
　　慕璃通过死者的尸检报告中读出了矛盾性。
　　由于血中有氰化正铁血红素形成，故尸斑、肌肉及血液均呈鲜红色。
　　死亡迅速者，全身各脏器有明显的窒息征象。
　　口服中毒者，消化道各段均可见充血、水肿，胃及十二指肠粘膜充血、糜烂、坏死，胃内及体腔内有苦杏仁味。
　　所以结论是中了□□的毒。
　　但是他的胃里还有残留的感冒药，黑咖啡以及肉类。
　　慕璃很奇怪既然他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吃食物，喝咖啡，为什么要吃感冒药。
　　而且，并不能检测是他的食物中含毒，还是他的苦杏仁的毒分解渗透进食物。
　　所以最后死者只能确定是□□中毒。
　　自杀的结论起了变化，那么说他有自杀倾向的人，还有和他接触最多的人，嫌疑也就越大。
　　慕璃搜索了死者死亡一周的新闻，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点，除了…这一周都在下雨。而且暴雨还把一些地势低的地方给淹了。
　　很多人都知道□□有剧毒，但是也有一定的挥发性。
　　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甚至是浸泡，所有痕迹都不复存在了。
　　那么说来，这个人一定是懂天文的？
　　林柯老神在在地说，“不需要。他只要会看手机的天气预报就行…”
　　慕璃：“对哦。我怎么没想到。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出现天气预报不准，或者是他并不懂天文，他一定会做两手准备。”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对于污染区的处理就是至关重要了。”
　　污染区用次氯酸钠溶液或漂白粉浸光24小时后，用大量水冲洗，洗水放入废水系统统一处理。
　　那么在众多嫌疑人中，谁在那一个月前后买过漂白粉或者去过实验室、化工厂之类的地方，他就一定有最大的嫌疑。”
　　……
　　慕璃通过对证词的考究，发现画家的堂哥有不在场证明，画家助手也有。
　　但是，那个堂哥却说没有发现画家有什么不如意的或者自杀倾向。
　　而助手却说最近画家没有灵感，屡屡哀叹人生艰难，有轻生的念头。
　　慕璃和林柯调取了证人的录像，慕璃通过录像分析他们的微表情。
　　在说到画家有轻生的念头的时候，他的难过的表情维持时间过长，慕璃推测是装的。
　　而且在之后的几秒里，他有一个嘴角抽动的表情，画面一闪而过，这样的细微表情，短暂而无意识，不是伪装，而是真情流露。
　　那一刻，他在笑。是得意的嘲笑。
　　慕璃几乎认定了，他在嘲弄警察。他最有可能是此次案件的最大嫌疑人，整场案件的策划人。
　　目前来说，除了证据，就是要击破他的心理防线。
　　已经很晚了，林柯送慕璃到楼下，两人决定第二天再去见一见那个助手。为了不遗漏任何细节，他们也决定要见一见死者的堂哥。
　　第二天，筹备已久的专案组终于全员到达n市，预计本周内就可以正式开工。
　　风尘仆仆赶来的蔡警官也与慕璃重聚。
　　考虑到专案组的特殊性，特地让嫌疑人站在用外面可以看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的玻璃门后面。
　　慕璃和林柯在另一面，他们用蓝牙耳机和嫌疑人交谈，声音是做了变声处理的。
　　这是n市的第一个案子，专案组还未正式成立，只是临时组建。
　　各方面的精英都是初次见面，还处在磨合期，专案组的其他人员暂时只负责记录和观察，必要时才提供帮助。
　　“诶，找这些痕迹鉴定，刑侦组长干什么，我一个人就可以全搞定了…”林柯低下头目光直视着慕璃，“你男朋友是不是很厉害。十项全能。”
　　慕璃回望对她小声嘟囔的林柯，“自恋是一种病啊，帅哥。”
　　林柯：X﹏X
　　讯问正式开始，慕璃准备各个击破。
　　“请问6月23号下午一点，您在哪里。”
　　“我和我女朋友在看一个画展。”
　　“还有别的证人吗？”
　　“当时看画展的人都可以证明，还有票根。”
　　慕璃把昨天找到的一个月前的消费记录读给他听。
　　“请问你买漂白粉是做什么用途的呢？”助手有1秒的愣神，慕璃却飞快地捕捉到了。
　　助手的反应很快，“买漂白粉能干什么啊，当然是洗衣服啊。”
　　“是吗？那请问你的漂白粉放在什么地方了？”
　　“在地下室。”
　　“现在漂白粉还在吗？”
　　“应该不在了吧，毕竟当时下雨把那一片都淹没了。”
　　“你的画展票也是一个月前买的吗？”
　　“不是。是事发一周前买的。”
　　“那画展的票，是只限于当天看吗？”
　　又是一秒钟的间隙，“是一周内都可以看的。”
　　“你的老板对你怎么样。”慕璃问。
　　“他对我很好。”助手的脸上浮现出微笑的表情。
　　但是通过微笑滞留的时间，慕璃判定他在说谎。慕璃透过他的双眼，看出他极力隐藏的厌恶。
　　“哦，好吧，他对你这么好，你应该很讨厌他吧。”慕璃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是啊是啊。”猛的，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你是不是问错了？他对我这么好，我当然应该很喜欢他，很崇拜他啊。”
　　“不，你很厌恶他。厌恶得恨不得他死。”
　　“你不要乱说，我和我老板，一直都很融洽。”
　　“很融洽的话，你为什么剽窃他的画，甚至偷偷卖掉他的画？”
　　慕璃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熟悉她的人知道，这是她开始认真时的表情，也是有人要倒霉了的信号。
　　她查到这个助手曾经发表过一副画，可是没多久就被撤下去了。
　　但是，在这幅画被压下去之后，死者靳铭，一个名气远远比他大的当代画家，推出了他的第三幅伟大的作品《落日的余晖》。
　　这幅画作，和小堂之前发表的作品几乎一模一样。
　　这幅画是他生前最出名的画，却和靳铭先前的画风大不相同。
　　从此以后，他一改以往的风格，画作呈现出磅礴大气的层次感。一直到他死后，他的名气开始大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作品也水涨船高，他死后的最后一件作品，卖到了5千万。
　　助手小堂没什么名气，所以这件事在当时也没掀起什么水花。
　　但是凑巧这幅画刊登在一个规模很小的时尚杂志上。
　　而杨梅所在的公司恰巧与这家公司有合作。她手上就有没被撤刊前的杂志样本。
　　慕璃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你抄袭了他的画作，并且偷偷发表，他对你这么好，你却是在利用他。
　　利用他的名气，他的人脉。你还背着他低价卖掉他的得意作品，是吗？”
　　“明明是他剽窃了我的，仗着自己资历高就为所欲为，而且还说我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他还会让我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他…”
　　不知道是她的哪一句话牵动了他的神经，助手突然变得很激动，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
　　“我很大度，所以我原谅了他。”
　　慕璃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恨他这么对你，让你走投无路，所以你决定先按兵不动，接近他，取信他，然后…”
　　慕璃做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杀死他。”
　　“不，我没有。一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
　　助手已经平静下来，“老师他一年前就有轻生的念头，我每天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想害他早就可以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等到我已经小有名气，前途不可限量的时候。”
　　“因为你不如他，因为你害怕自己比不上他，被他继续打压。”
　　“你不必想着用激将法。我爱我的老师，虽然他对不起我，可我依然爱他。”
　　“哈哈，你太蠢了,甚至连我这个外行人都骗不了，你以为你天衣无缝？你太自负了，你甚至因为大雨，都没清理过现场吧。
　　你不知道，你遗漏了最重要的两点。”
　　慕璃居然还轻笑了一声，“那就是死者有做过自救。
　　试问，一个摒弃生命想要自杀的人，居然会自救，那只能说明一点！他不想死，这是他杀！
　　还有，他手里紧紧攒着的东西，因为他已经僵硬，没有被冲走，牢牢握在他手里。你想知道是什么吗？”慕璃尾音上扬，吊足人胃口。
　　助手的嘴角抿得很紧，神色也变得僵硬。
　　“自负的人，往往会栽在自己的自负上。
　　你把画家害死之后根本没有回到现场，而是在警方调查过后，才用漂白粉对整间画室进行消毒清理。”
　　慕璃看向小堂，眼睛里的轻松笑意毫不掩饰。
　　“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去清理，是因为对自己足够自信。
　　而你过了一段时间才清理，是因为你还想使用这间画室，想要保存画室里剩余的，属于你的画作。
　　使用这间画室之余，你又害怕残存的□□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才不得不用漂白粉进行紧急排污处理。
　　“不可能不可能…”助手的最后一道心里防线就此击破，突然失控……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说，“不会的，不会的，虽然我没回去过，但是他们告诉我万无一失的，不会的，不会的。”
　　情况已经明了，慕璃成功套到他的话，他对自己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他讲述了他杀人的经过。
　　简单粗暴，却足够有效。
　　他把毒抹在画上，因为死者喜欢通过唾液来把画册翻页。他每次吃完早餐第一件事，就是作画。
　　他的小习惯只有助手了解，因为画家对助手的打压，还有剽窃，令助手忍无可忍。
　　终于忍不住爆发还是在他成名的一个契机，画家给了他机会，让助手被世人所知，然而以此来要挟他把他最钟爱的背影这幅画冠上画家的名字。
　　他当然不可能同意，以为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他。
　　可是现实是多么的残酷。
　　最后，他策划了这场谋杀，通过天气预报，预测出未来一周有雨，但是以防万一，还是买了漂白粉来清理痕迹。
　　事情清楚明白，可是问他怎么得到□□的时候，他说自己去实验室拿的，慕璃通过他的表情断定他在说谎。
　　他说最后一副画，是他涂了□□的那张纸，因为是油画，他晒干以后把浸湿的画作重新润色，竟然丝毫看不出异样。
　　他这么好的天赋真的是可惜了。
　　还有，他当时说，“他们说”，这个他们是谁呢？助手死活不愿意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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