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你眉带凶兆

　　我记得很久之前，我是被当做继承人来养的。

　　可是后来，那些人都死掉了。

　　于是我重获自由，站在这片蓝天之下。

　　有人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放弃自我。

　　所谓自由，只是因为不敢，不愿意，而不得为之罢了。

　　我就加入了他们。

　　他们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像是一群反社会人格一样，觉得这个社会的规矩太过死板无趣。

　　这就是我的故事，很短，很无趣。无非是一个被条条框框所束缚的人在一个阴暗的家里面苟延残喘，后来重获自由，加入了一个全是疯子的组织。

　　 他们的确是一群疯子。

　　我虽然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但也比那个阴暗的地方要好得多了。有的时候一个令人厌恶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罪过，偶尔还会帮你解决掉很多事情。

　　那些无缘无故的纠缠，又或者莫名其妙的热情，都会在全性两个下面变得尴尬而冷漠，又或者嫌弃的目光夹杂着厌恶一起爆发。

　　我不觉得很难受。

　　我杀掉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女孩子。不，准确意义上来说，是我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缘故杀人，看起来只有高中生的模样，那双眼睛里面的蓝色透明到让人莫名的心颤。神棍一样的队友总是疯疯癫癫，他嗤笑着指向那个女生，语调刺耳。

　　“喂，少爷，那是你的死劫。”

　　他们喜欢这么加我，像是一种嘲讽。在我跌落云泥却获得自由之前，我的确是一个少爷身份。

　　我看他，“什么死劫？”

　　“你这辈子的死劫咯……哦，原来不止这辈子啊，”他上调的眼角古怪而搞笑，“我建议呢，你还是杀掉她比较好。”

　　我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

　　于是用炁化作的利刃轻松斩断了那些羽毛，割开她的咽喉只需要不到一秒钟。那个粉发蓝眸的女生跌倒在地失去呼吸的时候，我嘴角勾起的笑容才散去。

　　那利刃比普通的还要锋利些。

　　我是用一副假的面容骗她来的，她就这么轻易地相信那一副温和却疏离，话多却善解人意的虚假状态。

　　这幅形象装起来着实有些令人烦躁，但的确好用。

　　我散去炁，长剑凭空消失，是队友的啧啧称奇，“每次看到你这化物的本事，都感觉厉害，话说你这个死劫，跟你是一个派系的？”

　　“我没有派系，”我看他，“而且她已经不是我的死劫了。”

　　我杀了她。

　　她死了。

　　这哪里算什么死劫，我是她的死劫还差不多。

　　“谁说呢。”队友又发作那种古怪的笑声。我每次听到都很想斩断他的脖子，这个样子他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谁说呢。

　　谁说呢。

　　我又看见她了。

　　这张脸我并不记得很牢，但是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一年多前的记忆就全部飞如脑海。那是武当山的道袍，她伸着懒腰慢悠悠走进来，眼睛里面带着点困倦的意思，身后跟着一个大包小包提这个的男人，也是武当山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坐到前面的位置上。

　　又是这种感觉。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对于这种情绪无法掌控。当年我会这么轻易地就选择杀掉她，除了所谓的死劫，还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于是我看着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去一旁的卫生间，在她出来的时候喊住了她。

　　她表情古怪，眉眼弯弯，笑得明朗。

　　我不知如何是好，却没有再下手。

　　后来在她发现一切的时候，我告诉她，当初火车上讲的都是假的。其实是有真的，她的确命格布满不详，不破去便是一片阴暗，但那是，从一开始就能轻易看出来不被她信任的我，只选择了告诉她——

　　都是假的，你一生平安，唯一的劫是那个八奇技。

　　但那个时间，她与那个八奇技互通心意，恐怕是早就男有情女有意的局面了，她到底信了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再后来，那个村子。

　　我被要求过来帮忙，所谓的蛊，强请走了全性的老人。

　　那个夜晚，我立在树上，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光着两条腿站焰火中逃窜，举着火把的手高举着，即使是危机的情况，也是满脸欢笑地喊着宝儿姐。

　　没有人能够近得了她的身，因为有我在。

　　炁阻断了那些人的路线，我眼睁睁地看着她顿了顿，吐出一口鲜血，却只是抹了抹嘴角，假装没有事情发生，两三步跑向了那个男人的身边，像是一只邀功的兔子。

　　 我不应该关注她的。

　　但是被我亲手杀死的人重新站起来，与我毫无瓜葛的人牵扯我的心。

　　这不应该。

　　所以，当那羽刃贯穿我的胸膛的时候，我选择用剑刺穿了她的肩膀，鲜血溅在我的脸上，身上，和我的鲜血融在了一起。那双通透的碧蓝色没有变化，依旧干净得不含杂质。

　　我似乎早就应该认识她，但我不应该认识她。

　　我所有的记忆也告诉我，我跟这个人，没有关系。

　　被剑刺伤的她眉头紧皱，疼痛让她的额头生出了汗水，看起来这疼痛是她难以忍耐的。

　　然后她选择了继续出手，强忍着所有的不适。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杀人吧？我心里这么想到。

　　死亡离我并不遥远，现在我只是跌入了他的怀抱，在那刻，我突然间就想起来了一句话，并不算很早之前的了。

　　那个早就被我杀掉的队友在两年前，站在我的身边，阴阳怪气地指着那个女生，喂，那个是你的死劫。

　　死劫。

　　是的，死劫。

　　“她已经不是我的死劫了。”

　　都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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