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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
第十章
宋清安从大牢里出来后，立刻打了个喷嚏。
领着他的狱卒问：“宋大人生病了？”
宋清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太久没见阳光了，有点不适应。”
“哦。”
狱卒转过身，一个人犯嘀咕，见过从里面出来哭的，还真第一回见从里面出来打喷嚏的。
宋清安拉紧了衣裳，跟在狱卒身后，问：“大哥，我这是清白了么？”
狱卒笑道：“宋大人，您这声‘大哥’小的可担待不起，再说了，您本来就是清白的。”
宋清安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那就好，那就好……那那位谢姑娘呢？”
“哪位谢姑娘？”
“就是谢春花谢绕梁，合春馆的谢姑娘！”
“她呀！”狱卒一下明白了，“您怎么还关心起她来了呢？人家跟着齐王这些年，就是指头缝里漏一点，也比……反正比我赚得多，听说齐王有了新宠，跟谢绕梁彻底掰了。”
宋清安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她没事就好。”
“何止是没事！”许是送宋清安出去的路太远了，狱卒跟他闲聊起来，“据说是赎身了，以后就不再合春馆呆了。”
宋清安为她高兴，又觉得以后可能没机会见她了，心里酸酸的，“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以后想必会过得很好。”
狱卒笑嘻嘻道，“那是必然的，据说谢绕梁的钱，可以和朝中重臣比了。”
宋清安想起自己那破败的府邸，不由得苦笑一声。
狱卒却会错了意，连忙收起笑，道：“呸！瞧我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她怎么能跟诸位大人比？”
宋清安皱皱眉，“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大哥你就不必继续送了。”
“不行不行！”狱卒拒绝道，“这是规矩。”
虽然没能像宋清安说的那样，但他总算是讨了个耳根清净。那狱卒估计知道他不高兴了，之后一句话也没说。
“大人！”竹真接到消息后就租了辆马车到这里等了，此刻一看到宋清安好好的，眼眶立刻热了。
宋清安怕他又来家里那一套，连忙拉着他的手腕，道：“走走走，回去说！”
“哎！”竹真一擦眼泪，“大人，您上车！”
宋清安看着眼前陌生的马车，“竹真，铺张了。”
竹真抽抽搭搭道：“小的就是想好好接大人回去，所以才租了辆好马车。”
家里的那辆也就大人不嫌弃了。
宋清安叹了一口气，在竹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竹真这小子难得心细了一回，车上不仅放了茶水，还备了点心。宋清安几天没有吃好饭了，此刻却一点吃的欲望都没有——京城是没法呆了，自己的官位是怎么也保不住了，看来这十几年寒窗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清安是个识趣的，不用别人提醒，一回去就吩咐竹真收拾东西。
竹真傻了眼，“大人，咱们去哪儿啊？”
宋清安叹了口气，“竹真，我已经不是大人了。”
“大人……”
“竹真，我之前让你走，你没有走，后来我入了狱你也没有走，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离开京城了，至于去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你要不要跟我走？”
竹真惊得张大嘴，“大人，不，少爷，小的可是跟着您一起出来的，不跟着您还能去哪儿？”
“你想继续跟着我，我当然很高兴，”宋清安说，“可是我也不能强求你跟着我，京城真是个好地方，我呆不下去，却不能因此也不让你留下来。”
竹真从小跟着宋清安，从没想过跟他分开。
宋清安最后说：“我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你再考虑考虑，如果你打算一个人的话，账上留下的钱，你可以拿一半走。”
竹真问：“少爷，您不回老家么？”
“老家？”宋清安笑了笑，“你觉得我还会回去么？”
竹真想起少爷在家里是受的待遇，了然道：“那我也不回去了。”
“你要留在京城么？”宋清安认真的问。
竹真犹豫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人生活，以前他是少爷的书童，后来他是少爷的管家，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会跟着少爷一辈子。
“你好好想一想吧。”
宋清安回了卧房，从竹真的犹豫中，他已经能猜到他的选择了。
谢春花说是要离开合春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虽然这跟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议论这件事的人依旧很多。
女人们在后面偷笑这狐狸精终于被齐王殿下厌弃，男人们聚在一起惋惜一代美人就要这么离开了。
正当人们讨论的热闹的时候，谢春花又放出一个消息——在她离开之前，要在合春馆正正经经的演奏一回。这个消息一出，京城可算是真正的炸了锅。
要知道，这谢春花虽有“谢绕梁”之称，真正听过她弹琴的人却是少数，只有与齐王交好的达官显贵们请她去弹过。
这个消息传的很快，还没有离开的宋清安也知道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她可真有胆子。”
竹真莫名，“什么胆子？”
“没事，”宋清安摆摆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竹真听到所谓谢绕梁的“噔噔噔”，怕是心都要碎成渣。
“小的可以去？”
宋清安敲了他脑袋一下，“爱去不去，谁管得着你！”
竹真嘻嘻一笑，“少爷，您是不是也要去？之前您不是还打听过她么？”
宋清安又敲了他脑袋一下，“我管不着你，你更管不着我！”
竹真“切”了一声，“我看您保准去！”
宋清安瞪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宋清安本来打算第二天就走的，可为了去看她一眼，又拖了一天。现在的京城对他来说，算是一个无比危险的地方，但他不知怎的，想起那一声声的“噔”，竟然有些心安。
他要去看看，就当告别了，反正之后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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