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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初秋的北京,天气格外凉爽,微风徐徐,吹散了夏天残留的温度,莫名地就被感染到了好心情。
纪念站在协和医院门口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个早晨充满奇迹,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时隔多年,在遥远的异乡城市碰到了。
所以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不无道理。
白色的奥迪停在面前,纪念缓慢地朝着车门移动,手刚搭上门把,副驾的车窗就降下来了,里面是简寻没有温度的声音,“我不是你的叉车司机,坐前边来。”
纪念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扣好安全带,对简寻说:“大兴,谢谢。”
一路沉默,纪念掏出手机玩着《王者荣耀》,她不爱玩网游,多年学琴的缘故,右手长期屈指握弓,中指的神经末梢有炎症,长期保持用力姿势,右手指尖会逐渐麻木,直到无力。可现下这个氛围,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因子充斥着她全身的细胞,她必须做点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
“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去年。”
“脚伤是怎么来的?”
“摔的。”
红绿灯前一个急刹,纪念一个不稳,撞到了扶手上。
“嘶!” 纪念皱着眉头检查手臂,一片红肿。
“抱歉。”
“没事。”
“纪念,你一定要这样两个字,两个字的跟我说话吗?”简寻忍无可忍转头盯着她。
目光沉沉,黑色的瞳仁里似乎卷起了惊涛骇浪,要把她也拉进这股漩涡之中,指甲嵌入掌心,纪念暗掐了自己一把,转开眼说:“ 那你要听什么?”
“八年前,你就没有想要对我说的话?”
纪念心里咯噔一下,些许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
“没有。” 说完按下开始键,继续游戏。
车内的空气陡然降了好几度。
“对不起。”纪念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么多年,纪念一直在学习一件事情,就是不回头,只为自己没有做过的的事情后悔,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人生每一步行来,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纪念得到了一些,失去了一些,但这都是人生的意义。
最后1%的电被耗完,纪念放下发烫的手机,奥迪在立交桥上龟速爬行,完全无法展示它本身的优良性能。
车上的电子时钟跳到一点整,纪念用余光悄悄看了看从之前就散发出生人勿近气息的简寻,心里再三打气,也不敢主动开口找他说话。
平日里的简寻温和有礼,耐心十足,就连余果都曾说:“简校草不是冷冰冰的江直树,我们学校的迷妹有福了。”
纪念却知道,这个人发起火来有多吓人。
初三是个小分水岭,成绩好的都去了省重点,意味着半只脚都踏进了一本院校内,成绩不好的只能早早为未来谋划,田园就属于这一类,她不像余果和纪念有艺术特长,成绩又不好不坏,家里为她选择了一所国际高中,2+1模式,国内高中两年外加一年美国预科,直通美帝名校本科。
初中那会小团体盛行,她们三人取了个响亮的名号“铿锵三人行”在班里作威作福,女孩子们的友谊多是脆弱又敏感,因为一件小事绝交,然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屡见不鲜,而她们三个依旧团魂满满。
余果在纪念家get到校草简寻的帅点之后,转头就找田园聊八卦,在田园表示寒假想去纪念家做客时,纪念二话不说的打包票:“没问题,你放心来,管吃管喝管看够,闺蜜的专属福利。” 那样子活脱脱一皮条客。
当时,她只顾着耍帅,没有留意到面前的闺蜜因为她一句戏谑的话而红了的脸庞。
后来想想,当初明明有那么多细节可循,可偏偏都被她大而化之的无视掉,以至于二月十三日田园来家里做客时,她还无知无觉的和余果开玩笑:“如果我开个“简寻的生活观察站”,指不定就发家致富了。”
简寻面色铁青地听完田园的告白,凌厉的眼神盯着躲在门后的纪念:“小学帮人送情书,初中帮人安排告白,纪念,你高中准备要干嘛?嗯?帮忙把人送我床上?”
田园的小脸嗖一下变得惨白,她紧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身体还是止不住颤抖。
简寻绕过她,一把将门后的纪念拧了出来,初二开始简寻的身高就跟竹笋似的见风长,以前差不多的身高,现在纪念足足矮了半个头,身高的劣势让纪念不得不抬头,平日里温和的少年现在一脸怒气,靠的太近,纪念甚至能看到简寻额角的青筋,手臂上越收越紧的力道让她痛到心颤。
是谁说的,千万别去招惹性格温和的人,一旦他们发怒那就不是人。
之后的几天,纪念一直躲着简寻,他发怒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纪念理亏又害怕。
而田园至此之后和她们渐渐疏远,纪念觉得莫名其妙,好心办坏事的憋屈感无力诉说。
也许是纪念看时间的眼神太炙热,简寻忍无可忍,问道:“你在看什么?”
纪念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指车上的时间,说:“一点十五了,你下午几点上班?”
简寻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多年不见,这个女人装傻充楞的本事越发长进了。
他挑着眉,坏笑道:“怎么,想催我走?”
纪念心里警铃大作,连忙摆手以示清白:“没有没有,就是担心你被扣工资。”
“呲!”简寻轻笑一声,“放心,我请了两小时的假,而且我们不是还没有吃午饭么,我在医院跑上跑下又当叉车司机,你不会打算过河拆桥连午饭也舍不得请吧?”
“那你想吃什么,我请。”纪念顿了顿,补充道:“不要太贵了,我没钱。”
最终,两人在大兴街边的小吃店,一人一碗牛肉面。
“会不会太寒酸了。”纪念有些不确定的说。
“你不是没钱吗。”简寻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挑出碗里的香菜。
秋日暖阳洒在了简寻身上,黑发笼罩在光晕中,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板栗色,依旧是白衣黑裤,却有了温度的颜色。
我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是我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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