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生病了

　　签了字，又是漫长的等待时间，在王嘉嘉的印象里，又过了好长时间，手术室的门又开了。

　　王嘉嘉和妈妈、二叔——哥哥去卫生间去了——走了过去，依然是那个有着和王嘉嘉一样大的女儿的主任带着她的助手，她出来了直接说，“血管现在已经打通了，不过还是得搭支架，不然这血管马上就又要闭合了，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国产的支架，一个是进口的支架，国产的是一万，进口的是一万七，还有就是你们要拿出来2000块钱的手术费，这是专家要带走的，快点选吧，恁选搭哪一种支架？”

　　王嘉嘉的妈妈声音有点抖，“还得搭支架？”

　　那个有着和王嘉嘉一样大的女儿的主任直接道，“不搭会中？血管会有闭合的危险，造影加上打通血管这已经是两万块三万块钱进去了，不搭支架如果出现什么危险的话我们可不付其他责任的啊！”

　　二叔在一边烦躁的摸了摸头，“那就搭吧！既然还有闭合的危险，那有啥办法？搭吧！”

　　王嘉嘉看着影像里已经通了的血管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妈妈也没什么主意了，二叔拿了主意，她也就点了头，“搭支架那就搭吧！”

　　那个有着和王嘉嘉一样大的女儿的主任一听病人家属同意搭支架了继续道，“那恁搭哪一种支架？国产的一万，进口的一万七，而且搭几个我们还要量一下血管的长度，然后才知道需要搭一个还是两个支架。”

　　二叔有点方了，王嘉嘉脑子已经停止转动了，最后还是妈妈镇定了下来，“国产的一万，进口的一万七，那就进口的吧！”

　　那个有着和王嘉嘉一样大的女儿的主任继续道，“还有专家费两千块钱，恁直接拿出来吧！这是专家做完手术直接带走的。”

　　妈妈和二叔惊讶，“啥手续也某，直接带走？”

　　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的王嘉嘉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在心中呵呵。

　　那个有着和王嘉嘉一样大的女儿的主任很惊讶的看着妈妈和二叔，“这是专家的手术费，人家就是直接带走的，快点拿出来吧，专家还等着做手术嘞。”

　　王嘉嘉抖着手签完要用进口支架的字，那个主任就转身进了手术室——这是去确定要用几个支架去了！

　　完全没想到的妈妈和二叔面面相觑，终于喘过一口气来的王嘉嘉打开自己随身的包拿出里面的钱，这是这个月刚发的工资，一千五左右，作为一个刚刚工作的，真心不少了，可惜不及人家赚个脸面都不露的外快！

　　二叔也从包里拿出了一叠钱，“这是今天刚好去要嘞人家欠的钱，两千块钱，刚好！”

　　王嘉嘉把包里的钱拿出来，想了想，“妈，那先拿俺二叔一千块钱妥了，我这儿也拿一千块钱。”

　　妈妈点头，从二叔手里拿了一千块钱，又从王嘉嘉手里拿了一千块钱，数好，很快那个有着和王嘉嘉一样大的女儿的主任又出来了，直接告知了要用两个支架之后，那个主任拿着钱数好，确定确实是两千之后就带着助手转身再次进了手术室。

　　王嘉嘉终于忍不住了，“我把那个血管都通了，那个医生也不说一下不搭支架行不行？”

　　心力交瘁的妈妈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人都进了手术室了，还由得着你说啥？还不是她说啥是啥？妞，那个医生说嘞这花了多少钱了？”

　　王嘉嘉抿着嘴回应，“造影打通血管花了两三万，支架要的进口的一个一万七，基本上已经六万左右了。”

　　哥哥这个时候也回来了，从自售机里拿了几瓶热水，递给妈妈和二叔，给王嘉嘉的时候，王嘉嘉没接，实在是喉咙里堵着东西，一口水都灌不下去。

　　等哥哥了解了情况知道直接给了两千块钱的专家费之后，王嘉嘉忍不住道，“这个人民医院的协作医院是省人民医院和医学院一院，现在跑出来的专家是七院的，这不是赚外快是什么？连人都没见！”

　　哥哥也很烦躁，“那你说咋办？进手术室了，还不是他想咋宰就咋宰？”

　　妈妈和二叔也是无言。

　　王嘉嘉只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呢？能说爸爸堵得根本就不是很严重，不用做支架也可以？能说这里的医生没有一点职业道德，一切的作为都是在一切向钱看？说医生根本就不告诉你国产支架和进口支架的优劣，只告诉你价钱就是为了让你选价高的那个？还是说爸爸根本就不应该来这个做手术都只能请外援，甚至拿不出其它任何的不搭支架的治疗方法的医院？……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王嘉嘉受不了，王嘉嘉想，她要是一点医学知识也不知道就好了，明明急性心肌梗塞有更简单的治法，可是到了这里却连提都不能提，因为你说一句，医生会为你找十句以上不得不搭支架做手术的理由，她只会告诉你，这个病很危险，他们搭支架是在救命！

　　王嘉嘉想，身为医生，身为只会为病人找一条世上最难最贵的路来走的医生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为了挣钱吗？搭支架，医生说得轻巧，他们收了手术费、收了各种材料费，最后留给病人一个不能保证永远能用并需要长期吃药保养的支架，还真是一本万利！

　　按照医疗守则，自己治不了的，要往上一级的医院送，可是现在呢？想要转个院都是千难万难，让他们主动给病人换医院，简直是比做梦都难！

　　王嘉嘉想，她以后还是不要做医生了，现在是她唾弃厌恶恨这个只会做手术只会保养支架的医生，焉不知做了医生之后，她会不会也变成这个为了挣钱可以闭着眼睛的样子？

　　医德对医生的要求是，把病人当自己的亲人，现在的医生呢？不把病人当成待宰的羔羊就很好了，在校园里学习的“为人民服务”都做不到，谁还敢指望医生的德行有多高呢？

　　王嘉嘉想，也不知道这些遇到心肌梗塞类的病人就搭支架的医生的家里熟识，又有几个搭了支架呢？

　　王嘉嘉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中间做阑尾炎手术的少年已经离开了，空旷的等待区就只有他们一家。

　　越发寂静的大厅只会让人的负面情绪越来越严重，王嘉嘉想，她对医院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信任了！医院又有什么值得她信任的呢？就凭进一次医院就有医生让做手术吗？

　　打断了王嘉嘉乱哄哄的脑子的是手术室门开的声音。

　　这一次出来的正是爸爸，爸爸手上和脚上都打着点滴，妈妈跟着病床，王嘉嘉和哥哥二叔进了另外的电梯，回到了病房。

　　整个过程之中，王嘉嘉一家都没有看到那个收了两千块钱专家费的专家，也并没有看到那个有着和王嘉嘉一样大的女儿的主任。

　　在那里和妈妈说各种注意事项的是那个黑脸医生。

　　“前三天是最需要注意的，不要让病人下床，要随时都有人看着，只要这三天过去了就没啥事了，有啥事按铃叫护士。”又说了遇到什么情况都该怎么做，各种需要记录的东西，说完了医嘱之后，黑脸医生就离开了。

　　王嘉嘉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看了看明天早上还要上班的哥哥和陪到现在的二叔，“那叔恁俩先回去吧！我和俺妈在这儿陪床。”

　　“要不我在这儿陪床吧，妞，你明儿不是还得上班嘞？”二叔不同意。

　　王嘉嘉硬是扯着嘴角笑了下，“没事，我给一起上班的姐说了，让她替几天，等以后我再替她，叔，你明不是还要干活儿？赶紧回去吧！”

　　妈妈也是点头，“就是，恁俩明儿都还要上班，我给妞俺俩陪床就行，这不是还有个床？俺俩轮着休息一下就行，孩儿你也回去吧！明你还得加班，今儿硬是叫你请假回来，明儿又请不了假了。”

　　最终好说歹说，爸爸也是在旁边搭话，二叔和哥哥总算是回家去了。

　　爸爸在二叔两人走了之后，才对妈妈说，“我咋这么倒霉嘞！”

　　妈妈立马安慰爸爸，“倒霉啥倒霉？现在做都做了，这支架搭上了，心里就不怕了吧！没事，咱在给这个医院住几天，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了，你睡一会儿吧！”

　　爸爸长叹口气，总算是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轻轻的鼾声响起。

　　王嘉嘉看看爸爸打的点滴，和妈妈说，“妈，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看着我爸。”

　　妈妈也看了看，拉了一个室内有的小沙发坐到爸爸的病床旁，“中，妞你也歇一会儿。”

　　“恩，”王嘉嘉想起了医生说的两个小时后可以吃点东西的话，“那你先看着，我去给我爸买点热粥什么的。”

　　跑出去在医院内部的超市里买了热粥，买了点吃的东西回去放好，在点滴快没有的时候按铃让护士换药。

　　中间爸爸出了大量的汗水，同时也通过小便排泄了大量的水分，中间吃了点东西，就这样前半夜过去了。

　　爸爸一直觉得背不舒服，妈妈一直用手帮爸爸托着，王嘉嘉也过段时间帮爸爸轻轻揉一揉，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安稳下来。

　　这个病房有着三张床，两边各有一个病人，中间有一个空床，空床上有一个同样是陪床的阿姨，阿姨专门往旁边躺了躺，让妈妈躺在那儿眯了会儿。

　　王嘉嘉不知道妈妈睡了没有，但是每当王嘉嘉看妈妈的时候，妈妈都是睁着眼的，王嘉嘉这一夜没有合过眼，并不是不想睡，而是没有任何的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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