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不如烟

　　戴庭舸背靠着沙发，点燃一根烟却没有送入口中，而是任由它燃着，香烟袅袅。

　　电视里播着一部美国老电影《土拨鼠之日》，这是他刻意为之。为了想出跳出这个困境的办法，他特地在今天下班回家的途中买了这张碟。会想到看这部剧，也是他白天在网上搜索了相当长时间后偶尔间查到的一个唯一看似有用的线索。

　　然而即便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他此时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电影上。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了墙上的时钟。七点二十八分，还有两分钟，手机就会响。

　　窗外原本下的淅淅沥沥的雨似乎预知到了戴庭舸即将出门，贴心地收起了跳珠。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铿锵有力的歌声从手机传来。时钟的指针正好落在七点三十分的位置。戴庭舸想笑，但事与愿违。碰的这种事，估计任谁都无法笑出来。他掐灭了指尖所剩不多的烟，按下了手机接听键。

　　“庭舸，有时间吗？”手机那头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曾经是这个声音，让他神魂颠倒；曾经是这个声音，让他意乱情迷。但此时此刻，这个昔日令他如沐春风的声音说出来的话，他听着却只觉如坠冰窖。

　　“我想和你见个面，有些话想和你说。”

　　“嗯。”戴庭舸应着。

　　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再被抛弃一次而已。一回生两回熟，无论什么事情，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之后，心也就不会痛了。

　　“那九点，在老地方，我等你。”

　　“好。”

　　戴庭舸放下手机，随手关了电视。走到洗脸盆前，粗略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容颜。额满眉浓，虽说不上气宇轩扬，但也足够耐看。当初李贤笑着说，自己的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然而不过三载，外貌未变，人心却变了。

　　用冷水洗了把脸，戴庭舸披上一件黑色外套，拿上公交卡，往指定地点进发。他没买车，一直都是坐公交上下班。李贤之前有提议他买辆车，他却笑着说挤公交对身体好，现在的人就是太贪图便捷了，几乎每家一车，既污染环境又促进人的惰性，与其特意锻炼，不如从每天挤公交开始。这其实是他不想买车的借口，他只是觉得，没车有没车的不便，有车有有车的麻烦，现在这样公交出行，也还方便。

　　八点五十的时候，戴庭舸到了目的地——BLUEEYE酒吧。这是他和李贤认识的地方，他们的爱情从这里开始，今天也将成为他们结束的地点。今天比昨天早到了十分钟，但当戴庭舸走进酒吧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李贤，他早已等着自己了。

　　桌上已摆了两杯酒，是李贤早已点好的。李贤的贴心是最吸引戴庭舸的地方，然而，这份贴心即将不再属于他。

　　沉淀了一下郁闷难舒的心情，戴庭舸一脸淡然的走向桌边，坐下，不发一言。

　　尽管酒吧人声吵杂，但李贤仍觉得此时安静的可怕。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戴庭舸，漠然的让人生畏。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是怎样的氛围，该说的，今天必须要说。

　　“我打电话前还下着雨，我还担心你坐公交过来不太方便。”李贤笑着打破了沉寂：“想不到马上就停了。”

　　他笑的有点勉强，任谁都看得出来。戴庭舸叹了口气：“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么？”

　　“啊。”或许是李贤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地要求开门见山，这使得他有点窘迫，原本想好的那些寒暄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他拿起酒杯，微微沾了一点酒，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

　　李贤双颊有些微红：“庭舸，你是个很好的人，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我曾经想过一辈子都和你一起，就这样过着平淡的日子到老，到死。”

　　戴庭舸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注视着他。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实现。”李贤顿了顿，继续说：“人生有很多的不得已。”

　　“长话短说。”戴庭舸只是吐出四个字。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就不要拖泥带水，干脆点结束。

　　李贤的笑霎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坚定中又带着某种情绪的眼神。他看着他对面的男人，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那句戴庭舸早已了然的话：“我们，分手吧。”

　　瞬间，戴庭舸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玻璃破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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