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姬

　　花畔有意讨好她，话到半晌，不经意的问：“昨天晚上战大爷作东，我见姐姐与战大爷倒是相熟的样子。莫非战大爷以前是姐姐的熟客？”
　　月楼忽然冷笑一声：“熟客？是啊，自然是熟客，熟的不能熟了。”
　　花畔安慰似的说：“姐姐看开些，男人嘛，总不过是喜新厌旧的。像我们这如意馆，战大爷没有宿过的姐妹也没有几个，总是一浪推过一浪的。”
　　月楼撇撇嘴，说：“她们？她们算得了什么，不瞒妹妹你说，我与战大爷的熟可跟其他人不一样。想当初，我也曾经是战府的半个女主人。整个战府，我比谁都要熟悉。”她眸中精光微现，当初的风光此时想来还是记忆犹新，只是人过的憋屈些罢了，可谓有得有失。
　　花畔吃了一惊：“姐姐，你是说你曾经也是战大爷的一位如夫人？”
　　月楼先还有些自得，随即面色又一暗，说：“是啊，也不过是曾经。”
　　花畔艳羡道：“战大爷位高权重，又生得高大健壮，能做他的如夫人，那可是件再光荣不过的事情。换成是我，哪怕只做过一天也好啊。”
　　月楼听罢，不禁怪色的瞅了花畔一眼，笑道：“高大健壮？妹妹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她倒是很快领会了花畔的话中之意。
　　如意馆里的女子，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常常说些荤笑话，一来解闷聊天，二来也算一种交流，在酒席饭桌上难免有用些此类笑话缓和气氛热闹场面，因此，花畔虽然说的不多，却也能应付得来。
　　此时与月楼一边欣赏着台上的章台七艳的表演，一边话家常似的笑道：“这个谁人不知啊。一般有武功的人耐力都是极佳，身体素质也比常人要好。战大爷我虽然无缘伺候，不过我想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又功高盖世，想必，床上也是超一流吧。姐姐，可是这样？”
　　便听月楼嗤笑一声，瞟了花畔一眼，嘲笑说：“妹妹，看来你的识人功夫还只是停于表面。有时候，男人是不能光靠脸蛋身材和武功看的，有些人啊，根本就是银样蜡枪头！”
　　花畔吃吃的笑了，过了一会儿，才半是害羞，半是好奇的偷偷的问：“姐姐是说……？”
　　月楼叹了口气，说：“战大爷啊，虽然身材高大，武功又好，可是天生本钱有限，战力啊，一般又一般。”
　　花畔佯装吃惊的说：“不会吧？”
　　月楼冷笑一声，说：“你不要被他的表象骗了。你看他天天在我们如意馆里花天酒地，家里又有十几位夫人小妾。其实啊，那只是装装给外人看的。正所谓的，一个人越想显摆什么，那么他就越是缺少什么。”
　　花畔假装半信半疑的听着月楼的话，心里却知道月楼说的一定是实情了。正因为战千里满足不了年轻气盛的月楼，才导致月楼寂寞难耐，竟然肯与战府的一个马夫相好。
　　想想也是，一个男人再怎么天赋异禀，但是家里十几个夫人妾室，又在外面眠花宿柳，便是匹马怕也有倦怠的时候。外人只看到他花天酒地周边美女如云的风光和洋洋得意，却没想过那些女人是如何的度日如年。时间一久，换顶帽子也再所难免。
　　又说了会儿话花畔才告辞。这半天的相处下来，让花畔与月楼的关系处的极好，月楼爽朗也无知，骄傲又浅薄，花畔刻意处处奉承她，又处处赞美她，让月楼对花畔好感骤升，从来不曾想在如意馆里竟然有花畔这样一个知心人物，虽然只是个二等姑娘，也没关系。
　　到了第二天，花畔是第一个登台表演的，却是一段清唱，乃是由章春夜作的曲子，曲中唱道：
　　柳絮无暇，
　　弱水沉光艳如花，
　　连天碧草，
　　峰峦参差，
　　鹤影初去空余沙；
　　小径九曲，
　　三五人家，
　　墙悬镰具药锄，
　　布衣挂篱笆；
　　大江南北阁楼藏，
　　杏花影里，
　　挽袖且涂鸦。
　　一曲毕，自然赢得满堂彩。清唱虽佳，但词曲更妙。章春夜的诗词不染暖昧，只抒心意，却又不失风流。与寻常的情歌艳曲颇有区别，别有一番小清新在里面。
　　其他人不说，花畔很细心的注意到，在第二天，便是平常不喜欢抛头露面的木青芜也到了包间，只略略与姐妹说了会儿话，便专心看章台七艳的表演。花畔知道她看的自然不是章台七艳，而是章春夜的诗词琴赋。章台七艳的这几场表演就像是章春夜的专场，只是外人不知罢了。但是木青芜慧质兰心，只略听几首曲子便猜出是章春夜所为。
　　不过，今天花畔的表演并不如昨天下玉萝四人的精彩，倒是接下来浣婷和寒胭的表演又如昨天般精彩。浣婷表演的是一段独舞，名字便叫《梦里花开》。取意庄周梦蝶，这也是章春夜一时的灵感突至。
　　只见台上的浣婷穿着一袭宽松的素衣，遮掩了她姣好的身材。上了台上，浣婷也不看台下的观众，径自走到正中央，微微抬头之际，露出一双似睡未睡的星眸，仿佛瞌睡的样子。
　　众人正在好笑，突然看见浣婷忽然缓缓卧倒在台上，双后合什枕在颊畔，双目紧闭，竟然睡着了！
　　众人哄知而笑，纷纷指着台上入睡般的浣婷。便听台上花畔的笛声缓缓飘起，那笛声清脆而悦耳，只是音量不高，人群里听到笛声，立马安静起来。
　　场上的笛声婉转，像一段从天际飘来的天籁，没有固定的旋律，只凭长笛天然的音色，夹着一丝刻意营造的飘缈，仿佛身在梦中。
　　就在笛声之中，台上的浣婷突然睁开双眼，明亮如星。缓缓地，缓缓地，浣婷从地上坐了起来，双腿盘旋在巨大的宽阔的裙裾之下，柔软无骨的身躯像一朵开在春天清晨微风中的小花，再绽在那空旷的舞台之上，无尽显眼，又无尽荒凉。
　　浣婷的双臂连同十指开始轻轻颤动，像感受到了春风沐浴，全身都兴奋的迎接春的气息，柔软的躯体像是纤细的枝干，而双手则来回游走，分明只有两条手臂，但众人眼里看到的分明是数十根枝叶，在风中摇摆。
　　欢快的枝叶摇摆，浣婷那先前微垂的头也渐渐抬起，再又渐渐将一张美丽的面庞展露在众人眼前。便有与她相熟的恩客肆意的同她打招呼，笑声手势哨声不断，浣婷只浑然未觉，此时的她，就是一朵花。
　　那朵花是花蕾初绽，清新而美丽。十指捧面，十指舞动，像花朵那渐渐张开的花瓣，倏然弹跳间，与浣婷那一张美丽的脸庞结合成一个整体，像一朵带着笑意的花，渐渐在生长。
　　众人完全被浣婷的脸和那如花瓣翕动的十指吸引，浑然没有注意到浣婷渐渐直立起来的身体，先前矮胖肥硕的一朵花渐渐抽条长高，变得亭亭玉立，分外娆娆。
　　渐渐地，台上的浣婷动作渐止，似乎要静止了般，此时浣婷五官真正变成了一朵娇艳的人面桃花，刚才弹动的十指将上好的胭脂均匀的铺呈在她那张光洁精致的脸上，先前的白嫩变得粉红诱人。待得浣婷完全静止不动的时候，台上已经没有了浣婷，只有一株长成的花朵，迎风而绽。
　　台下暴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浣婷却仍然是无动于衷，忽然，双眼渐渐闭合，再次缓缓的躺倒在地上。笛声戛然而止，这才让人们惊觉于笛声的存在。而此时的浣婷也像才刚刚苏醒的样子，双眼朦胧，无神的凝视前方，仿佛还在回忆刚才的那一段梦境。
　　过了一会儿，浣婷才猛然惊醒，冲着台下嫣然一笑，轻盈的下了台，身后又是一片掌声。下了台，浣婷与花畔，相视一眼兴奋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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