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姬

　　花畔就算不是八卦之人，对云为衣的事迹也是耳熟能详。且不说她那传奇的美貌和名气，据说她还是一个礼佛之人。每月初一、十五两日总会去京城最有名气的“慧通寺”礼佛，所求不过是希望来生能如今生所愿而己。平日里的香油钱从来不少。
　　两人平日里交没有多少交集，不过云为衣对于自己极为珍贵的初夜，竟肯屈尊前来请花畔代为教导，可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除去教导嬷嬷，同为如意馆的姑娘当中，花畔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是跟了娅娘时间最久的老人。
　　雪冬楼可说是浣纱院最神秘的一栋楼，平常只有那些在京城诗书或者歌舞方面有大成者往来，教养云为衣。再有便是年岁较小的丫环进出。因为云为衣与其他姐妹不常往来，雪冬楼更是没有什么客人。如意馆内众人只能远远看到雪冬楼的华美独立，内在堂皇，却极少看见。
　　此时刚到雪冬楼，便见门前候着一位俏丽的丫环，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看见花畔过来，已经笑迎上前：“可是花畔姑娘？”
　　花畔点点头，那丫环便说：“我是云姑娘的贴身丫环，姑娘可以唤我素宁。”
　　花畔微笑不语。
　　素宁摊手做请状，说：“我家姑娘命我在此等候花畔姑娘前来，可等到了。姑娘，快随我来吧。”说着在前面带路，将花畔带入到雪冬楼的清冷景致当中。
　　只见整栋小楼并不是素常所刷的白色，却是一抹淡淡的粉，那粉色像是春日里第一只蝴蝶翅膀尖上的那一抹，灵动而飘逸，极淡，整栋楼刷上后，却仿佛笼了一层纱，若不细看，并看不出，若一细看，反而只觉得眼前都是一片娇艳艳的粉。
　　见花畔看着墙色有些惊奇，素宁掩唇笑说：“我家姑娘淘气，从外面买来许多上好的胭脂，让那刷墙的工人混在料里，如此刷在墙上，竟也好看，是不是，花畔姑娘？”
　　花畔笑笑，点头说：“云姑娘心思巧妙，真是可人儿。”
　　素宁呵呵直笑。
　　雪冬楼的一抹粉正符合了云为衣“梦姬”的名号，院中更植了许多珍奇的花草，此时开的不盛，却也浓淡相宜。配合着雪冬楼的雕梁画栋，极尽婉丽。入得其中，才看见整栋楼内墙壁上冬雪一般的纯白，大面积铺开极尽纯净，就中门窗桌椅却是幽黑色，皆是上等木料，偏偏云为衣有心思，其余摆设，皆从红系，无论挂画花瓶，皆是红色。放眼看去，雪冬楼既有极致的简单大气，又满溢着少女情怀般的浓烈娇艳。
　　花畔也不禁暗赞云为衣好心思。
　　今天是雪冬楼的大好日子，甚至要胜于鱼欢的开市宣卷，娅娘早已经吩咐下来要极心奢华。只是云为衣不肯，娅娘也没奈何，遂顺了她的意。眼下，雪冬楼里虽然没有做大的装饰，但是纤尘不染，摆放齐整，看着就让人有赏心悦目的感觉。四五个俏丽娇小的丫环穿梭往来，却丝毫不乱不慌，偶尔有调笑，清脆悦目，更胜笼养的八哥。
　　花畔跟在素宁的身后一直上了二楼，到了一间绣房。开了门，房内香气扑鼻而来，热气不绝，纱幔重重，看不真切。
　　素宁在门外轻唤一声：“姑娘，花畔姑娘来了。”
　　“请她进来，你在外面候着吧。”
　　花畔进到屋中，只觉得微微有些燥热，很快听到水响，一重浅黄纱幔后，微微有人影唤道：“妹妹快来。”
　　花畔轻声走过去，掀开纱幔，看见一方硕大的木桶，足足比寻常木桶大出一倍来，水面上浮着十几种鲜妍的花瓣，水气腾腾，一具玲珑有致散发着白玉光泽的胴体迤逦水中，秀发飘浮，若遮若掩，一张倾城美面，恰似出水芙蓉。
　　云为衣一边戏水，一边轻笑：“妹妹勿怪，在外面听娅娘说的紧张，我索性躲到这水里来，才安静些。”
　　花畔笑笑，拢了衣袖，站到近旁，用瓢舀了水，柔柔的洒在云为衣价值千金的玉体上。嘴里不由赞道：“姐姐天香绝色，当真我见犹怜。”
　　云为衣也不客套，只吟吟的笑，伸手托起几片花瓣，又翻手落下。
　　浣纱院里的风俗也算打算长远，像云为衣这等清倌人破瓜之时，便由年长经验丰富的女子传授床第之事，如今便由花畔来做。虽然并没有做过，不过到底是过来人，花畔已经在心里打了腹稿，今日前来主要的传授并不复杂：一来使云为衣心中有数，不会临时慌张破坏了气氛；二来使云为衣能自己保护自己；三来，也算防范于未然，学得一两式缠绵之法，为这清倌人的将来做好准备，不致后力不继。
　　不过花畔虽是过来人，只是第一次处于这样的位置，未免有些尴尬，早前想好的说辞，一时间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倒是云为衣年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笑，花畔见缝插针，捡了些重要的事情说给她听，云为衣半红着脸，也算是学到了。两人并没有利害关系，云为衣完全不必担心花畔会算计她，学的十分用心。
　　闲话着，两人的关系渐见亲密，便听云为衣问道：“妹妹，前几日我见鱼欢为难妹妹，想起以前，似乎鱼欢对妹妹一直心有恨意，却不知是为何？”
　　花畔听了，不禁苦笑，过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当真是让人百口莫辩。”
　　云为衣“哦”了一声，轻笑道：“妹妹且说来听听，若有可能，明日我去替妹妹说说云，想必鱼欢也肯给我这个面子。”
　　花畔摇摇头，道：“还是要谢过姐姐好意，只是这事情怕是说不明白。”当下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早先花畔与鱼欢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般敌对，想当初鱼欢还是溢欢的时候，初入如意馆，不到三月便升为二等姑娘，恰好还和当时同为二等姑娘的花畔同一个房间。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也还亲近。
　　只是没是没想到，鱼欢也是心有不甘之人。她被家人卖入青楼，虽然心中愤恨，却很冷静。表面上并未露出声色，便是花畔也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出逃之意。
　　大凡青楼楚馆中都不允许姑娘们手中有现成的金银，在如意馆流通的是一种自制的如意券，在如意馆里的功能等同于金银，在外面却一文不值。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鱼欢在如意馆里努力积攒如意券，又分批在其他姐妹处换得多余的首饰，再拿到外面或等价交换，或抵入当铺，如此一来竟也攒了数百两银子。按鱼欢的计划，有这些银子在手里，一旦找到机会，她便能趁机脱离苦海，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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