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姬

　　早些时候，马玉清也是丹纱院的常客，后来云为衣去了丹纱院，马玉清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觉得终于有一个能够与自己琴瑟和谐的女人。可以说，在丹纱院里才是马玉清最为身心和谐的时候。既有人能与他弹唱“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云处，唤取归来同住”，又能在床第间辗转承欢，甚至偶尔被女子攀在身上己身在下，也能得到异样的欢愉，而不是姿势一换便一夜诚惶诚恐羞怯难安几十年如一日。
　　如此生活，马玉清本来觉得甚好，他不是不顾家的人，来丹纱院只是偶然为之，如此身与心齐满足，可谓人生适意。只是后来，朝廷里下了明旨，官员不得嫖妓，马玉清整个人才突然有些不适应，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那种暮气沉沉的生活，百无聊赖。
　　偶一日，同僚在金玉堂请客，马玉清这才眼前一亮，瞬间仿佛回到了丹纱院，那熟悉的服务，悠闲的环境，雅致的的氛围，马玉清干涸的精神世界仿佛重被雨露滋润，瞬间万物生长，草长莺飞天蓝云白。既然不能去丹纱院，来金玉堂也是一样的。
　　在金玉堂里，马玉清很快便钟意上了玉树郎君。虽然论诗文，锦绣郎君更甚一筹，若论才艺，多宝郎君也在玉树郎君之上，但是马玉清独独钟意玉树郎君身上的那份粗放和自由。
　　若是诗词曲赋，玉树郎君虽然没有惊艳之作，但是他博闻强记，当日在戏班里的唱词中的诗词总能信手拈来，最主要的是他会讲故事，他又有故事。在戏班里四处流浪风餐露宿的生活是他最大的资源宝库，而那份肆意妄为甚至偷鸡摸狗正是马玉清这种士族公子所没有触及过的，每每听来总是津津有味。所以马玉清极为宠爱玉树郎君。
　　马玉清没有龙阳之好，也曾经一时兴起过，只是就中滋味到底不够沉迷，所以他很少宿在金玉堂。在玉树郎君处只是喝喝茶，聊聊天，偶尔涉及一下风花雪月，只是兴致一过，酒罢便回到府中，因此他的生活倒与之前还能去丹纱院的时候并没有变化。
　　玉树郎君也乐得招待这样一个客人，既温文有礼，也没有太多的避讳隐丝，最主要不会强迫他去做那本来他也并不愿做的事情，又能分文不少偶尔还有大手笔的赏赐。所以马玉清可以说是玉树郎君极为喜爱的一个客人。
　　过几日是马玉清的五十大寿，若在平时，必然要大肆操办。朝中官员的寿诞并不是简单的祝寿。说几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只是明面上的恭祝，而私下里三五一群，七八一桌的闲聊才是主要。多少职位的升迁、儿女的亲事、朋友间的离隙、敌人间的你来我往便是在寿诞之上行成。
　　马玉清是官场上的老人，察言观色的行家。近来边关纷扰不断，大的战事没有，小的战事却从来没有断过，朝中也有人上过请战的奏折，希望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皇上心中恐怕也一直在盘算，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大张旗鼓的操办，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待到来日若偶有粮草吃紧的时候，大肆操办的宴席就是最大的一个把柄，反而要自己捏着刀刃将刀柄送出去。
　　所以马玉清早早吩咐家人，本次寿宴要低调，不许出格。后来马夫人与家人一合计，便想出一个办法，让马玉清的寿宴连过三日。头一天，宴请的是家族中人，算是家中宴会，大约摆了五桌；第二天，宴请的是马玉清素来交好的同僚和朋友，只摆了两桌；第三天便是寿诞当日，马府方才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却也只摆了七桌。
　　如此算来，每日的宴请都不算铺张，场面也不至于震憾，但是该有的喜庆并不见少。席宴间的瓜果菜肴也都中规中矩，既不失了马府该有的面子，也没能让别有用心者挑出毛病来。
　　头一日和第三日且不说，那第二日，算是马玉清和同僚间的小聚，都是很亲近的关系，不用避讳，所以马玉清早早给玉树郎君说过，让他当晚也去。另外又在金玉堂里请了几个人，算是热闹场面调节气氛的。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往常都有过先例。只是不知什么时候，马玉清听闻说金玉堂里来了个小玉树郎君，上半张脸竟然与玉树郎君有九成相像，心中好奇，一时兴起，便让折扇郎君也一同前去。
　　严管事虽然觉得事情怪异，却不好拂逆马玉清的意思。又让人旁击侧敲，去问问玉树郎君的意思，玉树郎君正在修剪盆栽，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置可否，总算没有断然拒绝。
　　那一晚，折扇郎君便去了马府。
　　席上众人言谈甚欢，与玉树郎君前去的另外两人都是严管事精心挑选的，容貌不俗是自然，更是口齿伶俐行事机敏之人，每每先笑再说话，倒酒劝酒喝酒样样不差，在席上走动之际，照顾周全，八面玲珑，每个客人都觉得自己被照顾到了，心情都是极好。
　　这两人心思玲珑，让座之际便一人一桌，又将玉树郎君和折扇郎君两人分开，这样既不至于尴尬，又不至于让哪一桌的客人觉得被冷待，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又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僚，彼此间就渐渐放开，玩笑话接连不断，场上调笑不停，其乐融融。
　　便听其中一个袭大人笑说：“往日里玉树你只跟马大人交好，我们便是见上一面也难，今日倒是沾了马大人的光了。”
　　玉树郎君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说笑了，玉树不过金玉堂里的一个普通相公，若大人有召，岂敢不见？怕是大人有了心头好，我们都入不得眼吧。”
　　袭大人笑道：“你既如此说，明日我便去金玉堂，看看你到底是见我不见。”
　　玉树郎君笑道：“谨候大人光临。”
　　胡大人在旁笑说：“我们袭大人可不像马大人那样好说话，玉树你可要当心了。”
　　袭大人便在旁笑骂：“你这酒鬼，不要乱说话吓坏了他。我哪里就长了三只手臂五条腿了？怎么便不如马兄好说话了？”
　　贺大人笑道：“这个我倒要替胡兄说说话了，谁不知道，那日金玉堂里新来了个清倌，袭大人你拔得头筹，得了他的初夜，只一晚，那清倌便连接歇了三日，只怕把严管事都心疼坏了。”
　　袭大人被他们闹得个大红脸，连连摆手道：“不要乱说，那小倌年纪偏大，初经人事，我是可怜他，才一连出了三夜的钱，好让他好好休养，委实只得一夜实惠。”
　　其他人俱都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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