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姬

　　浣婷没有答话。如意馆里的丫环，有些是院里从外面买来的苦命女子，有些却是从外面请来的，每月只付工钱即可。像花畔这样的二等姑娘，买不起丫头，只能花钱请一些做些粗活的妇人，好在叶娥足够体贴，人又忠心。
　　那莺儿，听说便是云为衣在外面请的一个婆子家里带来的女儿，并不算是云为衣的人。所以这次人命官司，恐怕云为衣也并不好过。只看她嘴里的那些王孙贵族们，有几个愿意为她出头了。
　　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各方人马大显神通的时候。云为衣是如意馆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花魁，乃是如意馆里数一数二的摇钱树，尽管她挂牌以来早已经将娅娘前期的投资给赚了回来，但是到底没有人嫌钱多，若说不心疼，那自然是假。所以，娅娘与战千里每日都在托找关系，希望能将云为衣从轻发落。
　　云为衣出事，若说还有拍手称快的，便是官儒成了。虽然官儒成与战千里在朝里都是主和派的人，但是为了迎得上峰的恩宠这些年来也是明争暗斗从未休止，不过官儒成一直是被打压的那个人罢了。眼下如意馆里的头牌花魁杀人入狱，官儒成绝不会放弃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所以战千里的营救又多了许多阻碍。每每气的咬牙切齿。
　　至于宰父雄图，花畔却没有多想。云为衣可以说是他的初恋情人，出了这事，想必心里也不平静。
　　不过，两日后，外面便有一个小厮拿着两个瓷瓶找到花畔，只说瓶中装的乃是特意从关中名医处求得的药膏，对女子养颜美容最有功效，是受人所托送予花畔。花畔收下后，心中却是冷笑。
　　当日女苑中的女大夫说的很清楚，自己的胭脂中被人掺了其他东西，若是找不到病源，脸上的皮肤只会变本加厉，无可医治。现在既然有人能送来解药，自然也是从云为衣那里得来的。宰父雄图到底是有心了。
　　不过，既然已经整了这么大一出，花畔誓必不会让云为衣脱身出来。于是，这天上午，花畔送走昨夜的一个客人，也没有太多睡意，当下收拾妥当。临近中午的时候，估摸着娅娘也起床了，花畔一个人款款走到娅娘的院中。
　　宋妈妈正在将丫环采来的开的正艳的月季花插入瓶中。月季花是娅娘极其偏爱的一种花，用娅娘的话说，月季花最好，每月每季都会常常开放，不挑季节不分冷暖，正合生意人的心意，不分淡季和旺季。眼下虽然己是寒冬，这月季仍然开的极艳。
　　看到花畔进来，宋妈打了招呼，花畔笑着回应，问：“宋妈妈，娅娘可起床了？”
　　宋妈说：“娅娘最是个劳累命，哪里能多睡懒觉。每天这个时候姑娘们都还在酣睡呢，她却不得不早点起床，你说这院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件事情不需要她操心。我看着她倒是整个院子里最累的人。”
　　花畔点头说：“那宋妈妈更要好好侍候，妈妈的确辛苦。劳驾妈妈进去通报一下。”
　　宋妈应了一声，扭身进去了，不一会儿出来，让花畔进去。
　　进了屋子，娅娘正在翻看一册帐簿，看见花畔进来，不禁嘘了口气，说：“花畔啊，你来的刚好。快来帮我看看这本帐册，我这老眼晕花的，倒有些瞧不真切。这一页，你帮我合计合计。”
　　花畔说了声好，坐到一旁，顺手将一个用棉布包裹了的小包放到桌上，神色坦然的接过那帐册。是一本如意馆里的日常开销的流水帐，花畔就着算盘，认真的核算起来。早些时候做丫环在娅娘身边服侍，也常常帮娅娘管理这些帐册，只是些院里琐碎的开销，其他利润之类的帐册却是从来不曾见过。
　　忙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才堪堪算好，花畔将帐册交还给娅娘。娅娘才问道：“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花畔点点头，打开刚刚带来的小包裹，小心的将那棉布揭开，取出一个小册子。小册子破烂不堪，上面还有些文字。花畔将小册子拿到手上，又看了看，方才有些不舍的递到娅娘面前。
　　娅娘接过来，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花畔说：“一本笔记，上面记载着些药方。”
　　娅娘不解：“你从哪里得来的？可是要交给我保管？”
　　花畔说：“这里面有一个方子，我想，对妈妈，对院里的姐妹都是有用，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不敢藏私，还是交给妈妈的好。”
　　娅娘翻了几页，上面都记载着些药物名字，还有些药物的简图，她看的不明白，当下不经心的放到桌上，问：“是什么方子？”
　　花畔咬咬唇，说：“能治花柳病的方子。”
　　娅娘惊呼一声，倒有些认真起来，又看了那一眼小册子，却又有些疑惑，似乎不相信。毕竟花柳病可是一种疑难杂症，不知道有多少名医大夫都无能为力，又有不知道多少财大气粗又或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因为这病而丢了性命。如今花畔只拿这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倒说能治好花柳病，娅娘自然不信。若是真的，这本小册子怕值千金。
　　花畔说：“当日，我曾住到寒鸦巷去，后来能再回到如意馆，就是凭的这本小册子上的方子。”
　　这一说，娅娘果然有些相信了。毕竟花畔当初的确是得过花柳病，事后又奇迹般的痊愈，说起来，不由娅娘不信。
　　花畔紧跟着说道：“这是曾经一个宫廷御医的药方笔记，可谓是他一生的心血。”
　　话音一落，花畔就看见娅娘浑身一僵，死死的盯着花畔，不发一言，而她的手，已经下意识的重新覆到那小册子上面，仿佛这本册子是一份无价之宝。
　　花畔毫不畏缩，与娅娘四目相对，坦然无惧。
　　过了许久，娅娘终于颤声说道：“这本笔记，是羡鸥的？”
　　花畔认真的点点头。
　　娅娘忽然微微的□□一声，整个人仿佛被泄了一股气一般，全身忽然少了一股气势，萎靡的倚着桌子，双眼如痴，双手青筋暴露，用力地紧紧抚摸着那本小册子。瞬间苍老了十岁。
　　看到娅娘这个样子，花畔知道，自己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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