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见月明

　　月见握着剑晕倒在地上，绿色的衣衫衣袖沾满了绯色的血迹，血迹都已经半干了，她脸上却还挂着笑容，他皱了皱眉。
　　夜深骑着马走到她身边，跳下马来，被睁开眼的她发现了个正着。她突然就笑的春光灿烂的，抬起手来拽住了他的衣摆，然后又马上没了气力的松了手。他的衣摆起了褶皱。
　　他莫名其妙的突然也笑了，又很快收了回去。
　　夜深把她扛了起来，放上了马背，自己也骑了上去，用左手拉着月见马的缰绳，右手拉着自己的马朝京城的方向回去。

　　她躺着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是乖巧，与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夜深望着她紧闭双眼的脸和血红的袖口，他突然觉得很烦，只是一小会没盯着，就出事了。
　　他捏了捏人中，不断用中指敲了敲桌面，如果不是她一直没醒，他可想闯到老狐狸的家去。
　　江老从外面端了水盆进来，“王爷，小姐她没事了吗？”
　　“你觉得，没事了吗？”
　　他当时就应该跟着去才对，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能替小姐去死，他想想就后悔和难过。
　　江老用毛巾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月见的脸和手，他看着月见袖口的血渍，心疼的要命，眼泪就要流下来，“王爷，我可以带小姐回去了吗？”
　　“你觉得，可以吗？”
　　“但是，我和小姐留在这里不太方便吧。”
　　“是不太方便。”夜深摸了摸下巴，“那么就请你快点回去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老把毛巾放回水盆，端起来。
　　“我是这个意思，待会沈太医会过来，沈太医是宫里最好的太医，你确定要带你们家小姐回去吗？”夜深看着江老，看着他疲劳的面庞，他知道月见是他没有血缘却最亲的亲人，“您应该也累了，我会救他的。”
　　“我明白了，小姐不在，府里也有事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那就不送了。”

　　沈太医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他的步伐很快，可见他很急促，大概是去报告的人告诉他情况很危急吧。当时是怎么说的？去告诉他，王爷受了内伤，醒不过来，也怪不得他这么着急了。
　　夜深本来就坐着，自然睡的很浅，这下就醒了。
　　“她怎么样？”
　　“姑娘她就是受了内伤和中了点毒。”
　　“能醒吗？”夜深背过身去，瞧着外面漆黑的夜。
　　太医搭完脉走过来，列出了一大笔药方，跪下向仆人呈上自己的药方，“也许能醒吧。”
　　“也许吗？”夜深脸色凝重起来。
　　“我知道了，会尽力治好她的。”
　　“只要醒了就好了吗？”
　　“大概是的。”
　　“……等她醒了，就告诉她，只治好了七八成这几个月不准外出，反正刀枪剑戟什么的统统不准碰。”不用她说他也能猜的七七八八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
　　“老朽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
　　“刚才老朽检查的时候，发现姑娘心口处有一处旧伤，老朽还以为是新伤，原来是好几年的伤疤了。”
　　“知道了。”

　　夜深吞了一口口水，轻轻握紧她左边锁骨的衣服，慢慢的移往她心口的方向，就快看到了，那个在心口和锁骨交界处的大伤疤，是她小时候自己划伤的吗？
　　一．
　　二．
　　三．
　　心脏突然跳的有些急促了，不过是看些她的弱点，不是什么伪君子的事，夜深安抚着自己。
　　手肘处却一下子被握紧了，她睁开一只眼睛，“不可以哦，再接下来就过分了。”
　　他终究是没看到那个疤痕，他把手收回来，“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若是不干这事儿，或许我还能醒的更晚些。”
　　“咳咳。你要是醒了，我让太医来检查检查。”
　　“恩，多谢了。”她只是躺着，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没什么。”他背着手，红着脸，出门替她带上了门。

　　“姑娘醒了？”沈太医坐到床边，“姑娘把手伸出来吧，老朽在检查检查。”
　　月见把手伸了出来，“我的伤怎么样了。”
　　“姑娘按老朽的方子继续喝下去，应该能好个七七八八，姑娘这条命应该算是保住了，但是姑娘可不能在外出了小心感染了风寒，而且也不能在舞刀弄剑的了。”沈太医露出慈祥的微笑，“那么，老朽就先走告辞了。”
　　月见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太医正整理好准备离开，这时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作了一个揖“姑娘，这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没什么，只是多谢太医救了我这条命。”
　　“是……是吗？没什么，老朽先告辞了。”这姑娘真傻，明明在吃几副药就好了，却被蒙在鼓里。
　　月见轻松的呼出一口气，笑的非常开心，又躺了回去。

　　夜晚的幕布渐渐拉开，召唤死亡的剧场正不断上演。
　　蜡烛被窗外的风吹灭，大夫冷的一哆嗦，大夫适宜黑暗后走到窗前关掉窗子，窗子发出的“吱呀”声也把黑暗中的他吓的一激灵。他借着窗外的月光重新点起蜡烛来，“怎么活了这把年纪了，还会被这种小事吓到。”
　　他暗自嘲笑自己，拿着蜡烛从左至有检查药箱子，毕竟是招了两个年轻的学徒，年纪太轻，他不太放心。
　　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出错，他稍微放心了点。
　　回到了座位上，接着检查起了学徒的药方和今天接诊的病患的药方。
　　门外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敲在了他的心上。
　　这个时候。
　　是谁呢？
　　他拿着蜡烛去开门，一开门却只有风呼呼的刮着，没有人在，他正打算关门，却被一只左手阻止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开了他刚要关上的门，他吓的往后跌坐了去，蜡烛也随他掉了下去，烫了他的手。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让他放松了心情。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地上粘上的土，重新拾起地上的蜡烛，放到桌上，“韩大侠，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啊，自然是有事的。”
　　韩尚露出白色的牙齿与微笑。
　　大夫完全放松了警惕，走去放绷带的地方，“伤口又裂开了吗？”
　　“那倒不是。”
　　韩尚用左手拿出背后的剑，“我只是有事专程来找你的。”
　　“我不是说过最好不要舞刀弄枪了吗？”
　　“是啊。”韩尚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不是说是右手嘛，我是来问问大夫，左手可不可以呢？”
　　“应该……应该可以。”
　　韩尚冷眼以对，“那么，便可以了，那天我忘了告诉大家，我左手使剑，更顺。”
　　“啊，我想了一想，对付你，好像用不着。”
　　“韩大侠，你为什么……为什么……”大夫吓的走到窗边，打算打开窗户逃跑。
　　“啊，你是懂了吧，我进来是来杀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怪不得圣人说，我救毒蛇，而毒蛇咬我，我错了吗？我为医者，从未想过，居然真的会经历这种事。”
　　“既然你说你救我，那我就告诉你吧，你一个不小心看见了徐邵的伤，如果假装没看到，也许我就放你一马吧，偏偏你非要在人群中提出来。”
　　他的手离开窗户，他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狂笑道，“你到了最后还不说实话，从那天我见你掐他之时，我的命运，便早就被你书写好了，我不过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提醒那位小哥就医，而你人前人后却以一副不同的嘴脸活着，总有一天会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那天我掐他之时，就是你将死之日。”
　　他抬剑往前，插入那位背着手睁着眼瞪着他的大夫的心脏，鲜血不停的往外流出，这种画面他见的多了，早就不稀奇了。
　　大夫一直站着，瞪着眼睛，死不瞑目，望着他。
　　他像生前一样的保持着狂笑的面容，让韩尚都有些不寒而栗起来，他走过去，拔出自己的剑来，从怀里拿出手帕，擦干净剑上的血。大夫却依然在那里站着，睁着眼睛。
　　他觉得晦气，拿脚一踢，他终于倒了下去，眼却还没闭上，他扔了手帕在他脸上终于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从怀里摸出了化尸粉，一点一点的倒在尸体上，一点痕迹也不留下来，处理这么一个普通人，居然还用这么贵重的东西，真是浪费。
　　本想一次性烧了这里一了百了，但他借着光见着大夫常去各地寻药方，而他这几年学到的本事又不少，模仿字迹自然也在其中。
　　我夜间研究病患，见一怪病，今遍寻各处寻一药方，寻到自会归来，不必寻我。
　　第二天清晨，大夫的两个学徒最先说说笑笑的来到药房，见到药房中摆着的那张纸条。
　　“这字迹有些不像师父。”一位徒弟看着字迹有些疑惑道。
　　“不过师父也常常出门寻药。”另一位看着道。
　　“那倒也是，而且也有几分相似。”
　　“要是这样这药房可怎么经营下去。”一位徒弟愁道。
　　“若是师父几日不回，我们便招一位师父。”
　　“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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