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蝶传

　　朱雀却不知道，许素素看似睡得香甜，实则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里。

　　她隐约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素素，素素。”

　　许素素跟着这声音跌跌撞撞地走，不知走了多久，周围有了一点亮光，她这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似乎就是夜帝第一次把她救走的山洞，也是在这座山里，她看见夜落随着螳螂消失了。

　　她忍不住呼唤：“白起……夜帝，是你吗？”

　　光影极其暗，但还是隐约能看见夜帝的笑容。

　　许素素说：“你现在才来救我？”

　　夜帝说：“我现在在另外一个时空，我还无法救你。”

　　许素素发怒：“你在搞什么？你不是说我是妖后吗？怎么能任由我被朱雀抓走？”

　　夜帝说：“第一，我要养精蓄锐，不能和巫族的大长老正面起冲突了，第二，我说一万句，都不如你亲眼看看，所谓巫族，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并不是世人以为的那么正义。”

　　许素素大声说：“我看见了，又能怎么样？”

　　夜帝说：“你可以挽救妖族。”

　　许素素不说话了。

　　夜帝说：“你往四周看看。”

　　许素素往四周看了看，只见周边的墙壁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那些文字，稀奇古怪，看着很像是远古时代的象形文字，但是许素素看了几眼，居然觉得都认识。

　　“这是什么？”

　　夜帝说：“妖族没有巫族的那么严格的等级制度，战胜自己，便等于晋级。你若是记住了这些心法，加以修炼，就能成为一名妖族高手。”

　　许素素沉默了半晌，然后问：“之后呢？”

　　夜帝说：“之后，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会带你穿梭各个时空躲避巫族的追杀，我会教给你妖族最一流的心法，给你吃最上等的丹药，直到你成为‘妖后’。”

　　许素素问：“等这一切结束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夜帝说：“我不确定，因为那是几百年之后。”

　　许素素又沉默下来，久久没有说话。

　　夜帝说：“我说过我不会逼你，如果你想通了，只要你集中精神，一直想这个山洞，你的灵魄就会来到这里。”

　　夜帝的声音袅袅，渐渐消失了。

　　许素素孤零零地坐在山洞里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夜行的那个葡萄架，那时候星光满天，氤氲的雾气在悬崖下蔓延。

　　她想起夜落，想起她掉入结点那天，俊美的少年坐在山上，笑靥如花。夜落总说要娶她，但是其实从来没碰过她一个手指头。

　　她想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所有事。

　　想到清风无邪的笑脸，想到扭捏作态的螳螂，想到杀人不眨眼的朱雀。

　　想了很久很久……

　　终于，她猛地睁大眼睛，开始一字一字看墙壁上的心法。

　　遥远的时空里，夜帝也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许素素记性极好，只是默念了几遍，已经全部记在心里，然后她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灵力如同一颗小树苗，本来断断续续、半死不活，如今许素素记住了那些心法，如同久旱逢甘露，小树苗登时精神抖擞。

　　那细密的枝叶，已经开始往她的脉络里生长……

　　许素素达到无我之境，不知东方之既白。

　　待许素素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的灵魄在山洞里修炼了一整夜，此时居然丝毫不觉得疲惫，而是依旧宛如睡足了一个饱觉般舒服。

　　她轻声喊：“琉璃？”

　　等了很久，并没有人回话。

　　倒是马上有新的丫鬟立刻应声进来，话也不敢说，奉上热水毛巾和早饭，早饭是鸡汤面，许素素也不再多问，洗完脸之后又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

　　她正吃得香，忽然觉得窗前有人在看自己，她抬头一看，原来是朱雀正笑吟吟地站在外面。

　　日光明媚，朱雀的笑容比春花还暖。

　　但是他的笑容对许素素来说，宛如寒冰。

　　许素素说：“你若不放心我，就把我关起来，犯不上天天来看着我。”

　　朱雀笑吟吟地说：“岂敢？许姑娘只要允许我在身边作陪，想去哪里都可以。”

　　许素素眼珠一转，“那我今天中午想去一家酒楼吃饭，你敢不敢？”

　　朱雀马上说：“有什么不敢的？刀山火海，我都陪姑娘去。”

　　——于是中午，许素素和朱雀就来到了小镇上的酒楼。

　　许素素只是信口一说，故意想遛遛朱雀。以朱雀多疑的个性，想必出去一趟，要绞尽脑汁琢磨她的动机，想到此处她就乐不可支，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遇见了夜行、夜落、蝴蝶和清风。

　　但是在朱雀眼里，他可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巧合。他以为是许素素故意设下了圈套。

　　在出门的几个时辰之内，朱雀也已经召集了巫族所有最一流的巫师，此时他们幻化成各种生灵，蛰伏在这个小镇。

　　朱雀的心思缜密，他预算了最坏的情况——遇见夜帝，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四个妖族的一流高手，这个阵容，也是足够他紧张了。

　　不过他心理素质异常的好，越是紧张，表面却反而沉得住气。

　　见夜落一双眼睛，只顾在许素素身上瞟来瞟去，朱雀禁不住微笑：“二王子，这么多年不见，当初你极力阻止大王子和凉尘长老的事，如今来看，你对这位人类姑娘，也颇为上心呢。”

　　听见“凉尘”的名字，夜行的脸色微微一震。

　　朱雀察言观色，故意继续说下去：“这次你们逃离结界，可是害苦了凉尘长老呢，她已经认罪被囚禁在忘情崖，已经没有机会再被放出来了。”

　　夜行的手指微微颤抖，冷冷地说：“你们巫族，还真是赏罚分明呢。”

　　夜行向四周环顾了一圈，继续说：“还活着的大巫师都来了，这盛景，也是难得一见。只可惜花、数字、虫的三位首领已经死了，五大巫师里，少了一个青鸾，凉尘又被你们禁锢，单凭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服子还有素灰——哦，素灰也没有来——那就值得和我们几个人动动手的，只有朱雀大人和鬼服子大人了。”

　　夜行这一通话好生利害，果然立刻折煞了朱雀的威风，本来朱雀想气气夜行，结果被夜行气的脸色发白。

　　朱雀聚集了巫族所有的一流巫师，但是偏偏最重要的青鸾、素灰、牡丹、十一、螳螂都没有出现，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因。

　　这几个人，被封印了五百年的怨气好重！居然这么短时间内杀掉了这么多一流巫师，看来战争要再度而起，而且要掀起比五百年前更恐怖的腥风血雨……

　　当然牡丹、十一、螳螂是内斗而死，这个朱雀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所谓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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