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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室内篮球场比温度比室外高了不少,空气中充斥着男生的汗水味和猛烈的荷尔蒙。
唐胤看到从门外探进的小脑袋,反手就是一个三分球。然后冲同一颜色球服的男生挥了下手,下了场。
“还以为你真敢跑。”唐胤拿了毛巾跑到冯诺身边擦了把汗,喝了口水,喉结在投射进的阳光下在地上结成阴影。
“老师留我改作业。”冯诺的眼神从唐胤转向篮球场的位置,停住不动了。
“呵,差点忘了你是好学生。”唐胤笑了声,发现冯诺的眼睛不像之前般垂着,反而有些熠熠闪光,“看上哪个小子了?”
“这里很适合溜冰吧。”冯诺的眼睛盯着远方的地面。
“你还会溜冰啊?看不出……”唐胤笑着。
“胤哥,今天走位很风骚啊!”方玮突然窜出来,打断唐胤。
“你胤哥今天可下了狠手。”一个高壮的黑汉子走过来,“怎么?和二班有仇?”
“没有,单纯不爽。”
“教练好!”方玮笑呵呵地迎上去。
冯诺向二班的人看去,有点眼熟,然后微微低了头,跟着方玮叫,小声道:“教练好。”
黑汉子笑着,露出整齐的白牙:“小女朋友?”
“不是不是,没有的事情。”冯诺的耳根微微泛红,头摇的像拨浪鼓。
“看来还没有追求成功。”黑汉子笑得更大了,“你小子也有今天。”
唐胤瞬间黑了脸:“万年光棍,你脸呢?”
“怎么和教练说话的,去,训练去。”黑汉子赶着唐胤。
唐胤斜眼看了一眼冯诺,把毛巾递给冯诺,扔下句“等我”,便转身跑去抢球。仗着身高优势,脚长手长,很快抢到了球,三分三分地进。
“胤哥这是怎么了,专抢二班的球。”方玮给袁绍斌递了瓶水,“吓得那群小崽子都不敢抢球了。”
袁绍斌刚下场,还喘着气:“他乐意吧。”
方玮凑到冯诺身边,笑呵呵地说:“小嫂子,你知道么?”
“不知道。”冯诺下意识地摇头,意识到称呼不对而气鼓鼓的,“方玮!”
“你承认了是吧!我得告诉胤哥去!”方玮一副狗腿的样子,“他老一高兴赏根金条子我老婆本就有了。”
冯诺哭笑不得:“方玮,你难道就指着唐胤娶媳妇么?”
“小嫂子,原来你会笑啊!你笑起来真好看。比二班的陈倩倩好看多了!”方玮拍着马屁。
冯诺侧过头:“陈倩倩是二班的?”
“小嫂子,你知道陈倩倩啊,我以为仙女都是不闻窗外事的。”
袁绍斌实在听不下去:“你拍马屁也该有个度。”
冯诺搓了搓微红的鼻头,不再应声。
方玮又凑近冯诺,神秘兮兮地:“小嫂子,你知道吗?胤哥昨儿进了饰品店买了个粉色的啥,我猜是送你的。头一次见胤哥这么柔情啊,活久见啊活久见……”
冯诺不再四处张望室内体育馆,终于,把目光认真地放到唐胤身上。
他就像青春时代里女生欢喜的那种男生,痞痞的,坏坏的,抽烟打架一件不落,说几句话就能让小女生五迷三道,在男生里称王称霸。
可是他穿着白色球衣又是那么干净清爽,就连阳光下脖颈粘黏的汗水也会闪烁。
……
冯诺凝视的双眼与唐胤转身时投射过来的眼神碰了正着,她一愣,急忙错开眼,把毛巾往方玮手里一塞,慌忙而逃。
“唉,小诺啊,你奶奶让我跟你说,她得提前回去了,说你知道的。”邻居的阿姨叫住冯诺嚷嚷着,又嘟囔了一句,“孩子年纪轻轻怎么就抑郁症了呢,爹也死了,苦了娘。”
回到家的冯诺像是一下子泄了气,摊在沙发上。
空荡荡的老房子,她闭着眼就能听见屋子厚重的叹息。
眯了没一会儿,冯诺就被敲门声吵醒:“小诺啊,在家吗?我是你冯伯伯。”
冯诺听到那个声音,瞬间抬了眼眸,变了神色,走向门却并不开门,隔着门说:“有事吗?”
“没,没事,我这不是看天气转凉了给你们两娘拿几个电暖宝来。”
“不用了,您回去吧,妈妈不在。”冯诺的嗓音微凉。
“小诺啊,婷儿不在,你不是在吗?”
婷儿?冯诺冷哼了一声,鼻头泛着红。
“不用了,拿去给微微吧,我有了。”说完便回了自己房间,反正无人陪伴无人管束,晚饭也下不了肚。
……
也不知道是不是唐胤打过招呼,陈倩倩那群人没再找过冯诺的麻烦,而唐胤也不再接送她上下学。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无波无澜的,像是一滩死水。
冯诺却觉得这再好不过了。梦想,亲情,友情,爱情,这些字眼统统都离她太过遥远了,不要有一点希望,就这样过,这样才不会绝望,日子才不至于太难挨。
可是就连这样,也做不到。
当她被人打晕,扔在这个不知道在哪的漆黑潮湿的洞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即使是那样一滩死水的生活,与她而言,也是一种奢望。
她是被脚踝处传来的滑溜溜的感觉弄醒的,颤巍巍地打开手机一照才发现周围是数不清的蚯蚓,不止脚踝,脖子上,衣服里,头发间,都是。
冯诺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巨大的恐惧让她呼不过气来,突然的大力使她撕碎了自己的衣服,蚯蚓纷纷抖落在地。
她叫,她跳,她闹,可是没有人理她,回应她的只有蚯蚓互相滑动身体发出的轻微声响。
潮湿,寒冷,绝望,崩溃。
她想她怕是要疯了。
定下的闹钟突然响起,才让她回过神,想到手机不止一个照明的作用。
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让手指颤抖,拨了妈妈的电话。
可电话刚接通传来的不是母亲的问候,而是男性的叫喊:“婷儿,你过来……”
冯诺一瞬间挂了电话,头埋下在手臂间。
她把手放到心口,好像,快要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了。
她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也好,也好的。
除了唯一值得牵挂的奶奶,如果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见不到也算了,就让我自私一次。
让我先离开这个世界。
“叮铃铃铃铃……”突然的来电唤醒了冯诺,冯诺用最后的力气接起电话,听到嘈杂的迷乱的音乐。
“小红,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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