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爱你

　　在一片模糊的光影里，皎尔看到李黎牵着盛颜的手朝自己走来。她的心一阵绞痛，她想离开这里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她就那样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可李黎就像没看到她一样与她擦肩而过。
　　皎尔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在与李黎分开的这段日子，她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梦到李黎，梦见的最多的就是第一次见到李黎时，她站在讲台上不言不语，一双眼睛像冰冻的长河。
　　这次在梦里，她拉住了李黎的手腕。既然在现实里无法实现，那就让自己在梦里放纵一次吧！
　　“李黎，李黎，李黎……”
　　皎尔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李黎的名字。
　　“怎么了？”
　　李黎竟然回答她了。
　　“我们不分手了好不好？是我太任性了。”
　　皎尔紧紧握住李黎的手腕，觉得此刻的触感无比真实。等待李黎答复的时间是漫长的，尽管皎尔知道这是在梦里，内心还是忍不住地焦灼。
　　皎尔又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告诉对方好不好，谁也不憋在心里了好不好。你知道吗，和你冷战的时候，我心里也很难过。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知道同性这条路很难。可如果是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害怕了。”
　　“同性？”
　　皎尔不顾这疑问继续说道，“你是女生也没关系，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性别会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我真的太害怕有一天你会因为我的肤浅和不可爱而变得不喜欢我。毕竟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又聪明的人，我如果比不上她们怎么办？”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优秀的啊！”
　　皎尔痛苦地说道，“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
　　“可是你放心，我在努力啊。我最近一直在认真读书，我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的。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们不分手了好不好？”
　　另一边的李黎仍然没有答复。
　　皎尔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不分手了，好不好？”
　　过了很久，皎尔才听到答复。
　　“好。”
　　“真的？”
　　皎尔仍然未放下李黎的手腕，她已然忘记了这是在梦里。一听到那个“好”字，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嗯。你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在一起。”
　　皎尔感觉手一空，李黎就消失在了梦境里。她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里。等到再醒来时，皎尔看到空荡荡的床边，内心忍不住一阵唏嘘。
　　梦里越是完满，现实就越是落寞。
　　皎尔躺在床上，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不想知道。她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这里，因为她不知道未知的前方还会有什么在等着她。
　　正当皎尔发呆的时候，西蒙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见皎尔已醒，坐在床边说道，“你醒了？想吃点儿什么？”
　　皎尔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西蒙说着话就要站起身给皎尔去倒水。
　　“你别忙了，我不饿也不渴。我就想一个人呆会儿。”皎尔眼神空洞，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皎尔，你还年轻。你别这样儿。”西蒙的声音和平常听起来不同，有些异样。
　　皎尔这才发现西蒙眼睛发红，像是哭过的样子。于是她问道，“你怎么了？”
　　西蒙连忙低头掩饰道，“我没事儿。”
　　皎尔皱着眉头问道，“你哭过了？”
　　西蒙擦了擦眼睛，然后笑着说道，“我可能是被你传染了，也有一点儿感冒。我刚刚吃过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你还是吃点儿东西吧！你都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你知道吗？”西蒙又继续说道。
　　“我都睡了那么长时间？”
　　皎尔的睡眠一直不怎么好，再加上这段时间情绪上的问题，所以她的睡眠质量更加糟糕。但是对于自己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皎尔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西蒙点点头然后说道，“对啊。所以你得赶紧吃点儿东西，这样病才能好得更快一些。”
　　皎尔点点头答应了。
　　皎尔喝着助理买来的皮蛋瘦肉粥，觉得和妈妈在家里做的味道有些相似。她这才想起来西蒙说妈妈买了机票要飞过来看她的事情。
　　“我妈说买了机票来看我，那她什么时候过来？”皎尔向西蒙问道。
　　“哦，阿姨啊，她没买到最近的机票。就说不来了，让我好好照顾你。”西蒙回答道。
　　皎尔“嗯”了一声，便低头喝粥了。
　　等到喝完粥，西蒙和助理两个人都回去之后。皎尔觉得应该给妈妈打一个电话。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喂，妈妈。”
　　“皎尔啊，怎么了？”
　　“我就是想告诉您，我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要担心我了，也别飞过来看我了。”
　　“嗯。好，我知道了。”
　　皎尔本来已经做好被妈妈唠叨一顿的准备了，但没想到今天温妈妈难得没有多说话。她心里还正纳闷呢，就听到温妈妈说了一句，“皎尔，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挂了。”
　　“嗯，妈妈再见。”
　　皎尔刚要挂掉电话，却又听见电话里温妈妈说了一句“等会儿”。
　　“怎么了 ？”
　　“皎尔，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不管你做什么，你在妈妈心里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孩子。”
　　皎尔以为妈妈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因为拍戏压力大，所以才一直郁郁寡欢的。于是她回复道，“好。妈妈，你放心吧。我没事儿。我这部电影很快就要拍完了。”
　　三天假期过后，皎尔又投入到《十八岁》的拍摄中。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又有一些变化。西蒙现在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皎尔，拍摄和休息都会陪在她身旁。
　　皎尔觉得西蒙是怕她再次病倒的缘故，于是她忍不住和西蒙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你也得好好休息啊，你不是说你感冒了吗？”
　　“怎么，还嫌我烦了？”西蒙问道。
　　皎尔连忙摆手说道，“不是。我就是担心你。”
　　西蒙听后竟然笑了笑，摸摸皎尔的头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皎尔，如果我以后不带你了怎么办？”
　　皎尔不明白好端端的西蒙为什么要这样问，她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干嘛要问这种问题。”
　　“没事儿，就突然问问。”西蒙答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皎尔。
　　皎尔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一个问题，“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但是如果你不带我了，我也会把你当做亲姐姐的。”
　　西蒙拦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傻孩子，没有谁和谁会永远不分开。只有学会告别才能长大啊！”
　　是啊，只有学会告别才能长大。皎尔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又飞到了李黎那里。但愿她和李黎都能在没有彼此陪伴的情况下，也可以变得越来越好。可是皎尔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是西蒙在为自己的离职做准备。
　　没过多久，温妈妈突然莫名其妙地给皎尔发了一条微信，信息的内容是这样的：“皎尔，爸爸妈妈都知道你最近很不快乐。你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从来不会让我和爸爸担心。但你越是这样，我和爸爸就越是心疼你。你是一个好孩子，不管做什么我和爸爸都会支持你。如果你还想和她继续在一起，我和爸爸也不会阻拦你。如果你觉得这段感情没有坚持的必要，我和爸爸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宝贝。”
　　皎尔把这段微信消息一连看了三遍，才确认爸爸妈妈是知道她和李黎的事情了。她此刻心绪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没想到爸爸妈妈会这么容易地接受这段“畸形”的感情；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和李黎已经分手了；她更不知道爸爸妈妈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情。
　　正当皎尔拿着手机发呆的时候，西蒙来到她房间叫她去吃饭。
　　“愣什么神呢？”西蒙拍了她一下说道。
　　皎尔默默地把手机递给了西蒙。
　　西蒙看后，把手机轻轻放在了茶几上，轻轻喊了一声“皎尔”。
　　皎尔垂着头问道，“我爸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西蒙叹了一口气，坐到她身旁说道，“皎尔，其实你生病那天，阿姨过来了。她一直在房间里陪着你，后来你大概是做梦说梦话了。就全部被阿姨听见了。”
　　皎尔听到这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她突然明白了那一天在梦里抓住李黎的手腕触感为什么会如此真实。
　　西蒙又继续说道，“后来阿姨找到了我，直接就问‘李黎是谁？’起初我还装傻，可是被阿姨一眼识破。我知道瞒不住了，只能全盘托出。阿姨不让我告诉你她来找过我的事情。皎尔，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一直对你心中有愧，不过看到阿姨和叔叔这样开明，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皎尔并没有责怪西蒙，反而感谢西蒙能把她难以启齿的这段感情告诉了她妈妈。这件事情就像压在她心中的一块石头，她很想告诉妈妈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你最近才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我？”皎尔问道。
　　西蒙摇摇头，继续说道，“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该告诉你这个消息了。我已经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下个月月底就会离职。”
　　“离职？”皎尔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西蒙点点头，语气轻柔。可即使如此也掩不住这个消息的爆炸性。
　　皎尔“腾”地站起身来，声音也陡然提高，“为什么要离职？是我不听话吗？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儿累？没关系，你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我这段时间会乖乖地等你回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替你给叔叔请假。”
　　皎尔说着话就拿起了手机，被西蒙一把拦下。
　　“皎尔，你听我说。”
　　“我不听！”皎尔歇斯底里地喊道。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她和西蒙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说话。
　　“皎尔，你是个大人了。你冷静一点儿！”西蒙的声音不由得提高。
　　西蒙见皎尔情绪平静了一些才继续说道，“你十一二岁的时候，阿姨就把你交到了我手里。她对我那么放心，我可却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
　　“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皎尔呢喃。
　　西蒙置若罔闻，又继续说道，“也许就是因为那件事情才使你的感情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早就该辞职了，从那件事一发生我就应该辞职。现如今你也长大了，自己也有了主见。我现在离开也就放心了。”
　　皎尔听完后，心里还残存的那一点灯火是彻底熄灭了。长大就要学会告别，所以李黎离开了她，西蒙也要离开她 。这就是送给她的十八岁礼物吗？皎尔感到手脚冰凉，过了很久她才说道，“好啊。那你们都离开我吧！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我谁都不需要。”
　　皎尔说完话闭上眼睛，感觉走进了光消失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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