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不完整的你

　　终于，白队还是请求暂停了。绘里香看着洛山场上的球员在休息区聚集，紧张到了极点。虽然隔了一定的距离，她听不见洛山休息区的对话，可是那种情形下，即使不看也知道，洛山队伍的气氛可以说是剑拔弩张，队员们似乎对彼此都充满了怨念。

　　绘里香并不是很了解篮球比赛，也不清楚这种情况下教练会采取什么措施，更不知道所有这一切对赤司会有怎样的作用。但她一直都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不好的预感似乎也将她逼向绝境。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场上的情势瞬息万变，绘里香的大脑里也被输入了至今为止不曾深入了解的关于篮球的许多东西。

　　此时的她也无法和他进行直接对话，只能在不远处的观众席上望着她。这她愈发感到无法冷静。

　　绘里香看到，在教练说完之后，黛前辈突然起身说了什么，赤司的表情突然变了。

　　绘里香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对着赤司的方向大声喊了出来：“赤司君！”

　　看向她的是一双空洞的眼睛，他的脸茫然无措。休息区和观众席也因绘里香的举动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黛前辈尽管惊讶却还是盯着赤司，玲央前辈也露出吃惊又困扰的神情。

　　绘里香和他对视着，很想冲到他面前，却不知道该怎样帮他。她心急如焚，渐渐地快要撑不住了。

　　我是谁？

　　我究竟是谁？

　　是他的声音。越过一切杂音和距离，传到她的耳中，无比清晰。

　　这不是从现实中能够听到的声音，而是来自他内心的、一直想要传达给她的最为隐秘的东西。而他仿佛也像听得到她的心声一样——

　　绘里香，谢谢你在这里。今天，我要和他做出决断。

　　绘里香明白，是赤司在跟她说话。她看向休息区，赤司已经微微低下了头。她知道，这声音来自其中一个他。两个人格将在今天的另一个赛场上决一胜负。

　　她明白，即使是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比赛，他也一定要和另一个自己做出决断。不，正因为今天这场比赛，他才会勇敢地迈出这一步，直面他的所有痛苦和软弱。

　　他曾告诉她那些美好的过往，以及失去那些美好的痛苦和不甘。

　　她知道他并不愿意事情如此发展，却看着大家一步步分崩离析。明明无可奈何，却又成为加剧那段美好生活解体的推手。

　　想要去维系这份羁绊、想要和他们一起继续打球，因此拼命地去变强、追求胜利，哪怕他们成为自己的敌人。青涩而莽撞地争取，结果换来的只有失去。

　　六颗心渐渐分离，他所重视的队友和伙伴，纷纷视他为对手，再也无法齐心协力。而他们并不知道，他的痛苦不亚于其他人，他也曾因为他们之间的渐行渐远而愧疚自责。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也因此一直觉得自己的罪过不可饶恕。

　　“你不过是我的软弱罢了，此刻的你惧怕着败北，无法再用你那所谓的“绝对的强大”维持现状。只追求着胜利，甚至忘记自己渴望变强的初心，你还不明白吗？”

　　“赤司君，我可以接受你的所有，你的温柔和纯真、你的软弱、你失去的部分、你所认为的罪孽、你的所有所有……所以，不要再困扰了。请接受不完整的自己吧！”

　　她和他突然明白了，第二个人格也并不能使他变得完全，某种意义上，他变得完整，但自始至终，他都是不完整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不完整的他，也被她爱着。他也爱着这样美好善良坚韧的、接受着他所有的她。

　　他们互为灵魂的知音，互为爱人。这一点是彼此了然于心的。

　　“我想赢。黑子是我最重视的对手，我一定不会让这场比赛毫无意义的。”

　　“尽情去吧！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就在这时，球场上的他缓缓扭过头，看向观众席的一角。距离洛山高校篮球部的休息区并不远、大约三十度角的地方，那是绘里香所在的位置。

　　她在最前排，站起身望着他，对他招手。

　　他看到了她始终不变的温柔笑容，和微微张开的双唇。她有话想要传达给他。

　　我相信你。

　　他轻轻对着她点了点头。接着，和他的队友返回赛场。

　　接下来，是和对手及队友享受比赛的时间。

　　不再为败北的预感所困扰，他开始懂得真正的强大。

　　尝到了败北的滋味，正因如此才会觉得：能打篮球真的太好了，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1]

　　下次，我们会赢。不仅是下次，无论多少次，我们互相都会奉陪到底。[2]

　　他微笑着祝贺曾经的队友和对手，并立下新的约定。

　　一段有些混乱的青春插曲结束了，然而他们的青春还没有结束，接下来的美好年华才刚刚开始。

　　更加期待未来了呢。

　　“赤司君！”她冲着结束比赛的他招手，笑靥如花。在他看向她时，她用手指了指体育馆内侧走廊的方向。

　　赤司知道，她会在休息室附近等着他。他也有好多好多的心情想要传达给她。

　　绘里香冲他眨眨眼睛，离开了观众席，在走出散场人群、进入内侧走廊后，她跑了起来，想快一点到达洛山休息室。

　　赤司也想快点见到她，和她分享他的全部心情。无奈队里还要做小结，只得在看到她的时候，悄悄在她耳边说：“抱歉啊，要让你等我一会儿。”

　　“快去吧！”她也迅速在他耳畔说。

　　不到十分钟，绘里香看到教练从休息室走了出来。接下来应该有一些自由时间吧。没过多久，赤司就打开门出来奔向她。绘里香看到他换下比赛服，穿上了运动外套。他是第一个出来的，一见到她，便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他的气息，略带着些汗味。如此令她怜爱。

　　“恭喜你完成了比赛。”

　　“谢谢你一直看着我。”

　　无需多言，他们明白刚才对彼此袒露的心声。

　　“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你后来的表现棒极了！”她毫不吝啬真诚的夸奖。

　　“真的吗？”他竟然有些害羞，并且坦诚地将之表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赤司君，告诉我你后来打比赛开心吗？”她微笑着看着他，目光盈盈如水。

　　“真的好久都没这么痛快地打球了！”

　　“太好了。”

　　“不过我输了……还是很不甘心啊。”他有些委屈，撒娇一般对她说道。

　　“我明白的，”她摸摸他的头，头发上有许多汗，“你已经很棒啦！还有下次呢。下次咱们一定会赢的。”

　　她的话使赤司露出了破涕为笑般的神情。她也被这样的他逗笑了。

　　“赤司君，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你。”

　　“当然知道了。因为我也是啊。”

　　……

　　换好衣服出来的玲央看到眼前的小情侣卿卿我我，偷笑了一下，转身去自动贩卖机上买运动饮料了。

　　这边的小情侣一直牵着手，气氛正好：

　　“什么嘛！明天要回去？我还想在东京逛一天呢。”

　　“我也想跟带你去东京好玩的地方，可是要跟篮球部一起行动啊……下次来东京就咱们俩，不做其他任何事，好好在东京玩几天。”

　　“嗯……那你这个年末年始的假要好好补偿我。新年初次参拜要和我一起！”

　　“还有正月，请一定要和我约会！”

　　“来年请多关照。”

　　“我才是呢，来年请继续关照。”眼看着对话的发展越来越偏，赤司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话，在说完请绘里香来年继续关照之后，赤司极力用微笑掩饰自己别扭的心情，对绘里香说：“你可以再说一遍喜欢我吗？”

　　“诶？”眼前的少女仿佛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紧接着仍然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告诉他：“我喜欢你。”

　　“虽然另一个人格也是我，我还是会吃醋的。”赤司依旧微笑着，却微微皱着眉，有些困扰地看着她。

　　谁让她之前对第二人格也充满柔情呢？

　　绘里香哈哈大笑，把和他牵着的手拿到胸前：“笨蛋，最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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