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不完整的你

　　秋日的早晨，凉风阵阵，太阳却晴朗得无比可爱，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澄澈透明，不含一丝杂质。唯一的缺陷是，空气略显干燥。

　　绘里香背着旅行用的包，手里拎着便当，快步往学校的方向走着。由于早上准备便当，时间有些紧张，现在不得不抓紧时间赶往学校。

　　学校的广场上，洛山一年级的学生们正按班级列队集合，绘里香迅速到了班上，在组长竹内那里签到，然后扭过头，快速打量旁边的三组。

　　他已经到了，此刻，正温柔又有些担忧地对她笑着：

　　“不用那么急的，时间还早。”因为绘里香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从运动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绘里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有如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激。

　　“这是便当，给赤司君的。”她把手里提着的一个便当盒递到他的面前，“如果能合你的口味的话就好……”

　　“绘里香做的，我都喜欢。谢谢你。”他接过便当，却有了超出兴奋愉悦的感情。

　　大概是因为，这种温暖实在是久违了吧。

　　如同家人一般的温暖。

　　很久都没有吃过母亲做的料理了。

　　可是，有她在，似乎一切缺憾都能被弥补。

　　有她在，一切事物都变得圆满。

　　修学旅行开始了。

　　洛山的一年生们按班级坐上了大巴车，开始了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旅程。

　　旅行大巴载着他们离开洛山校园，经过郊区，上了高速公路。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出了高速公路，大巴在一处公园停了下来，所有学生都下车吃午饭。

　　公园位于山脚下，而这片山正是修学旅行的目的地。山上是幽深茂密的森林，山中云雾缭绕，显出一派与山外截然不同的神秘气息。

　　真是和想象中不大一样呢。除了绘里香，大家差不多也都这么想。

　　公园旁边还有游客休息处，洛山的学生们就在这里吃午饭。

　　因为场地有限，每个班都只被分配了一个休息室，休息室面积不大，每个班的班主任都让女生坐在休息室内，男生站在走廊外。

　　这一番安排自然引起了众男生的不满。不是因为要站着吃饭，是因为不能和女生一起吃饭。哀嚎声此起彼伏：

　　“啊啊为什么不能和女神一起吃饭！”

　　“就因为咱们是男生吗？”

　　“好想让XX也出来吃饭啊。”

　　“还不如在学校食堂呢。”

　　“我浪漫的修学旅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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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们听了这些吐槽，有的噗嗤一笑，有的面露尴尬，还有的干脆装作没听见。绘里香可没心思在意这些男生的想法，当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赤司君能够喜欢自己的料理。

　　休息室外，赤司在一群闹哄哄的男生当中淡定地打开了便当盒，丝毫不在意周围的喧闹，似乎他现在并不是在乱糟糟的男生堆里，而是在自家安静优雅的餐厅里一样。而眼前的食物，和家里的餐食却大不相同。

　　最吸引目光的是两个心形的饭团，和其他蔬菜、肉类一起整齐地摆放在便当盒中，厚蛋烧上也用番茄酱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这是最朴素也是最丰富的爱心便当。

　　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

　　这样的便当，要是让周围的男生们看到，一定会被起哄的。

　　不过，随他们去了。这是你们再羡慕也得不到的。赤司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吃起了便当。

　　饭团被吸油纸包着，赤司直接用手拿出来吃。饭团软硬适中，又因为加入了芝麻和海苔，吃起来很香，内部的金枪鱼分量也恰到好处，整个饭团吃起来口味适宜，非常美味。在吃饭团的过程中，周围有男生都注意到了赤司手里的饭团，进而又关注了他便当盒里的其他食物，单身的男孩子都露出了艳羡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赤司的食物。

　　赤司被一群猛狼一般的男生盯着，依旧毫不在意，云淡风轻地吃着女友的爱心便当，直到其中一个男生终于忍不住问：“赤司君，你的便当，是芹泽同学做的吗？”

　　一瞬间，四周的空气都安静了。

　　“是的。”他微微一笑。

　　“天啊！”

　　“单身狗收到暴击！”

　　“好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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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闹腾得不可开交的男生群体，赤司淡然一笑，继续吃便当。

　　随他们去吧。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休息室的窗边，巧的是，他要找的人，此刻也往窗边张望。

　　“多谢款待。”尽管环境过于嘈杂，她根本无法听见他的声音，但她看懂了他的口型，并报以微笑。

　　吃过了午饭，稍作休息，接下来就要上山了。出发之前，带队老师们告诉学生，盘山公路大概要走一个多小时，剩下来的路程，是步行。

　　听了这样的安排，有人激动，有人不甘，但都只能按照集体的安排来。

　　下了盘山公路，走完剩下的路程，才能到旅馆。由于山上旅馆房间数量有限，洛山的学生被分成了两波，分别住两家旅馆。

　　各班学生下了车，按班级顺序站好队，接着走剩下的山路。

　　这时再看山，已经完全和山外的世界不同了。阳光被重重的云遮住，感觉不到明显的温暖。树林幽深，水汽丰富，比山外更加清凉，甚至多了几分寒气。山路有相当的坡度，还没走多久，就已经有女生开始抱怨了。

　　“后面的同学请注意，前面有一条小河，大家一个一个踩着石头过去，当心不要滑倒。”带队老师在前方提醒着。

　　“是——”学生们有气无力地回应着，但当他们看到了面前的小河时，瞬间又炸开了：

　　“诶！？？这什么破地方！”

　　“连桥都没有，随便搭块木头也行啊。”

　　“把人家的鞋子弄湿了可怎么办？”

　　一时间怨声载道。

　　也难怪，眼前的路确实刁钻了些，小河不深，水流倒是有点急。更要命的是，若是渡河，只能踩着河中的一排乱石过去。而且，那些石头有很多都没露出水面。所幸河面不算太宽。大家只好硬着头皮过去。绘里香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些细节，前面的人走了，她也就跟在后面走。走到河中央时，她察觉到了身后的一阵小小骚动：

　　“桥本同学，你倒是快走啊，你这样让我们后面的怎么办？”

　　“我……我怕水，对不起。”支支吾吾的声音，来自同班同组的桥本亚美。绘里香扭过头，发现桥本仍站在河边瑟瑟发抖，迟迟不愿下水。

　　而她身后越来越多的人感到不耐烦，有的女生忍不住翻白眼，小声说着什么。桥本更加紧张了。

　　“桥本同学，我拉着你走吧。”绘里香回到岸边，对桥本伸出了手。她看不下去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埋怨桥本，却没有人想要解决问题。桥本一定也不是故意要给人添麻烦的，她现在肯定也很难堪。

　　桥本愣了一下，把手伸了过来：“谢谢你，芹泽同学。”虽然有人来帮她，但她还是因为紧张而动作僵硬，眉头紧锁。

　　围观的人里，有人发出了不屑的哼声。绘里香毫不在意，拉着她一点一点踩着石头往前走。

　　因为和桥本是面对面，绘里香是倒着走的。桥本拉着绘里香温热柔软的手，心里十分感激，她也想走快一点，不给绘里香添麻烦，于是便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惧，颤抖着加快脚步。

　　可是偏偏欲速则不达，事与愿违，她一急，脚下就变得不稳了。桥本以前溺过水，所以一直都对水特别恐惧，此刻脚下不稳，狠狠地滑了一下，身体也不受控制向前倒，她紧张到了极点，猛地拉了一下绘里香。

　　绘里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眼前一黑，接着有人扑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双双落水。

　　绘里香是被压在下面的，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坚硬突兀的石块，以及横向冲刷而来的冰冷的河水。身上压着一个很重的东西，喘不过气。有那么一瞬，她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很快，她的耳边又恢复了嘈杂，声音比之前的更大。身上的重物被挪开，她也被人拉了起来。

　　好不容易在背后的人的支撑下直起身来，绘里香就感觉到冰凉的河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服。身体的疼痛以及冷水的刺激，让她有些恍惚，她定了定神，才看清了眼前瑟瑟发抖的桥本，以及刚刚跑过来的赤司和雪子。她想说些什么，却疼得说不出话。

　　“赤司君……”身后的人说话了。

　　赤司快步走上前来，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绘里香，说了声谢谢，然后从前面托住绘里香，对雪子说：“笠原，把她的外套脱下来。”

　　雪子走到她后面，脱下了湿淋淋的外套，紧接着看到了绘里香几乎湿透的背。

　　“里面的衣服也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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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赶紧找个地方给她换衣服。

　　考虑到绘里香刚才背部着地，为了不加重她背部的疼痛，赤司没有直接抱起她，而是背着她过了河。上岸后，安顿好绘里香，让雪子陪着她，赤司直接去找了班上的老师，询问附近的休息点。然后他告诉老师，自己会陪着绘里香，请班上的大部队先走。

　　老师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毕竟赤司是洛山的学生会长，老师们也都很信任他，把需要照顾的同学交给赤司，没什么不放心的。

　　雪子本来也想留下来和绘里香一起走的，可是想到有赤司在，自己也没必要跟着了，便和绘里香打了个招呼，跟着大部队走了。

　　“一会儿咱们从那条路走，有一个休息室，你可以去换件衣服。”

　　“嗯……还好水不深，不然就要呛水了吧。”绘里香故作轻松地说道。

　　“要是当时我在你身边就好了。”他却无法轻松。

　　“没关系的，一点意外而已。而且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他一把抱住她：“不想让你有一点事。”

　　绘里香明显感觉到他双臂逐渐加重的力度，她揉了揉他蔷薇色的头发：“我知道。”他像是得到了安抚一般，又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脸。

　　两人便沿着那条路走下去，终于看到了一座小小的房子。赤司带着绘里香走了进去，向管理人员说明来意。管理者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看上去年龄不小了，身体非常健康，说话也声音洪亮。在给了他们休息室的钥匙后，大爷又提醒了一句：“姑娘，如果需要用药的话，来找我拿。我这里治外伤、淤青的什么药都有，都是免费的。山上没有药店了，有什么需要的，就从我这里拿吧。”

　　“谢谢。”绘里香说着，心想，应该没有什么伤吧。

　　进了休息室，绘里香打开了自己的包，找出了带来换洗的T恤和长裤。还好绘里香的旅行挎包是防水的，里面的衣服都没有湿。

　　“赤司君，我要换衣服了……”能不能请你出去一下……

　　可赤司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绘里香不解，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现在感觉怎么样？背还疼吗？”

　　“呃，似乎好一点了……”

　　“抱歉，请允许我检查一下……”

　　“诶？”检查？什么意思？看我的背？

　　“不好意思，如果不确认一下，我会不放心。到了旅店再弄药就不方便了。”

　　“可是……”她有些犹豫，毕竟这种事，想想就羞耻。可是自己确实摔得够狠，背部一直隐隐作痛，接下来还有很多集体活动，要是受了伤不赶快上药的话，恐怕会很麻烦。

　　“交给我还不放心吗？”红宝石般的双眼充满了关切，她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就拜托了。”

　　她有些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做，是脱掉上衣呢，还是……

　　当然要脱了。可是……

　　要我自己来，还是让赤司君来？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无论是谁来做，都好羞耻……

　　绘里香背对着赤司，一个人别扭着，不知道该怎么做。却听见他说：“到床上来吧。”

　　为什么偏偏在她犹豫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绘里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同时看了看休息室的床。

　　“趴在这里就好，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那沉着又温柔的语气，让绘里香觉得赤司很适合做医生。她趴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手臂随之活动，她感受到了肩部的疼痛。

　　“肩、好疼。”

　　“肩吗？”

　　“嗯，刚才摔倒的时候就觉得肩碰到了很硬的东西。”

　　赤司没有说话，两秒钟过后，他开口了：“上衣要脱一下，失礼了。”绘里香犹豫地坐起来，双手抓住衣服的下摆，忍着肩部的疼痛，把上衣脱了。然后继续趴到枕头上，没有扭头看赤司一眼。

　　赤司一眼就看到了她左肩上的淤青，他伸手轻轻按了按。

　　“疼，就是那里。”

　　“没有伤着骨头，就是有点肿，问题不大。我去拿点止痛药过来。你先忍耐一下。”

　　“嗯。”在赤司回来之前，绘里香换上了干净的裤子，然后趴在床上。

　　“太好了，这里有止痛药。”赤司拿回了药，轻轻地涂在绘里香的伤口上。绘里香感觉伤口火辣辣的，不过也没那么疼了。她从床上起来，穿上了干净的衣服。面色潮红地对赤司说：“谢谢你，赤司君。”

　　“愿意为您效劳，我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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