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不完整的你

　　尖细的哭声，一听便可察觉极力压制的痕迹。赤司心里很不是滋味。

　　“抱歉。”以后不会让你这样伤心了。

　　绘里香没有一直哭下去，很快，她就停止哭泣，抬起头看着赤司：“不哭了。作为惩罚，赤司君要让我以后更多地笑。”依旧眉头微蹙。

　　赤司一怔，随即目光变得温柔：

　　“一定会的。”他擦干了她的眼泪，左手轻轻拉起她的右手，而右手仍然停留在她的头上。

　　这下换做绘里香发怔了，反应过来后，她也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宽大而温热的手掌，让她感到安心。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触感有些异样时，她轻轻把他的手翻了过来。

　　左手的指尖，有着厚厚的茧。只是看的话，并不容易察觉。但若是仔细地触摸，便可感觉到明显的坚硬。

　　纤细的手指抚摸指尖上的粗茧：“赤司君，这是？”

　　“练习小提琴磨出来的。”云淡风轻。

　　“原来如此。”之前似乎听说赤司君会钢琴和小提琴，可是自己似乎还没和赤司君聊过这个呢。不过现在，对绘里香来说，赤司手上的茧充满了魅力。看样子，赤司君一直在坚持小提琴呢。

　　“什么时候也想听听赤司君拉小提琴。”

　　“当然可以。”如果现在手头有琴的话，现在就可以。他反过来拉住她的手，“走吧，先送你回家。”

　　“每次赤司君都是什么时候练琴呢？”

　　“现在都是用晚上的时间在练。小的时候，周末有家庭教师教我小提琴。现在的周末，家里人都由我去了，不像从前那么严格。”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小公园。秋日的傍晚，凉风习习，带走了白天的高温和一天的疲惫。夕阳如血，天边的晚霞镶着金边，闪闪发光。温暖的红光照在他们身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秋季的修学旅行即将到来，校园里四处都洋溢着激动的情绪。

　　班会上，当班长竹内讲完了修学旅行的大致安排后，教室里已经压制不住欢呼声了。

　　“最后还有分组问题。本次活动，我们采取抽签形式划分小组……”竹内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亢奋不已的同班同学打断了：

　　“诶？？”

　　“什么！？”

　　“天啊好紧张！”

　　……

　　“咳、咳，抽签我已经准备好了。”竹内从讲台下面拿出一个纸箱子，“我们班分成六个小组，平均每组七个人。待会儿大家按座位顺序上讲台抽就可以了。”

　　“啊啊？”

　　“现在就要抽吗？”

　　……

　　教室里的人们依旧亢奋，根本就没人按班长说的上去抽签。大多数人其实是想自由组队，但是自由组队难度实在大。每个人都想和自己要好的同学组队，同时避开和自己关系不好的人。但大前提是要满足一组七人，这就不好办了。

　　如果是抽签的话，最终结果是由每个人自己决定的。自己抽出来的结果，无论好坏，都是自己的，怨不了别人。这样的情况再适合不过。

　　正因为命运决定在自己手里，所以才更加不敢胡乱应付。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担心着抽签的结果，故而迟迟不愿抽签。

　　“那我先抽，然后大家再按座位顺序抽签，抽到了就直接把结果写到黑板上。每组第一个抽到的人就是组长。”竹内把手伸进箱子，拿了纸条出来：“二组。”他拿起黑板，转过身，在黑板上从一组写到六组，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二组那一栏下面。

　　班长率先抽签，大家也都不好意思再继续磨蹭了，都一个一个上台抽签，在黑板上写下结果。

　　伴随着每个人对结果的不同反应，最终的分组结果出来了，无论满意不满意。班会也随之结束。

　　绘里香在二组，雪子和赤司在三组。

　　“什么嘛！要是我和绘里香换一下就好了。”

　　“啊啊，羡慕雪子……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想要纯粹通过抽签分到一组真的很难啊。”

　　“说到这里，真是槽点满满。绘里香你竟然跟竹内分到一组了。”雪子不无尴尬地说，“这真是什么运气啊。”

　　关于之前竹内对绘里香的那点小心思，绘里香自己没怎么当回事，反倒是雪子留意了。班上的人，多多少少也看出来竹内的一些不对劲。所以在绘里香和赤司的恋情公布后，竹内也成了一些人同情的对象。

　　今天的班会抽签，绘里香在二组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时，班上几个和竹内关系不错的男生简直比竹内本人反应还大：他们有的猛地一锤桌子，有的突然开始拍手，还有的发出了怪叫，一个个不无调侃地看着讲台上的竹内。

　　竹内自己也没想到会和绘里香一组，再加上那几个家伙起哄，竹内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既尴尬又想赶快阻止那几个人，可事与愿违，那几个损友偏偏就是要戏弄他。

　　好在那时，赤司适时地用和善的眼神问候了那几个人，气氛瞬时就冷却下来了。那几个人很快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不再有多余的言行。

　　“不过啊，绘里香也没有什么负担啦。我觉得竹内肯定是最尴尬的……”雪子忍不住幸灾乐祸。

　　“好啦好啦，这有什么好笑的。”

　　“话说，没想到学校还会留半天时间给我们自己准备呢。”

　　“是啊，也不用上课了。正好去买点东西，收拾收拾行李。”

　　要不那天约赤司君一起？毕竟修学旅行时就不好一起行动了。

　　“好啊。中午放学后就一起去商店街吧。”赤司也对这个提案非常满意。

　　“那就这么定了。”

　　修学旅行的前一天，还未到放学，大家的心就已经飘向远处了。

　　一大早去学校，绘里香就发现整个年级亢奋异常，早上的第一节课大家都精力十足，完全没有平时那种昏昏欲睡的氛围。一到课间，大家就像憋了一整节课一样，迅速迸发出无限的激情，和周围的人讨论着修学旅行，或是下午约好的活动。

　　当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时，整个年级都沸腾了。老师们慈爱地看着激动的孩子们，哭笑不得地走出教室。接下来，就是属于学生们自己的时间了。

　　绘里香也兴冲冲地收拾好了东西，然后看向赤司。

　　赤司恰好也正看着她这边，他微微一笑，示意她可以走了。

　　绘里香和雪子道别，轻快地离开了座位，和赤司一起出发了。

　　两人一起坐电车去附近最大的超市，那里各类商品种类齐全，而且旁边就有商店街，还有许多餐厅，可以直接过去吃饭。

　　到了之后，自然要先去吃饭。绘里香想吃咖喱，于是他们就去了一家咖喱店。这家店的咖喱味道醇厚，并且没有太重的辣味，配菜也清爽可口，很合他们的口味。初秋的日子，吃上这样一份咖喱，让人心情也变得非常美妙。

　　吃完了饭，就要开始采购任务了。绘里香准备买一些旅行装的洗发水沐浴露，还有一些零食以及食材。而赤司则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家里的仆人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进了超市，绘里香很快就买好了洗浴用品。带赤司过来的真正目的是，了解赤司想吃的东西，并购买食材，做成便当，第二天给赤司君。因为修学旅行的目的地下午才能到，所以中午大家会在途中稍作休息，吃午饭。午饭和平时上学一样，自己带。

　　绘里香想趁着这次出行，让赤司君尝一尝自己做的便当。因为平时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去做便当给赤司君，每次要么是赤司君从家里带仆人做的便当，要么是和篮球部的成员加上绘里香一起去食堂吃。绘里香也觉得，要是平时突然给赤司君带便当，当着大家的面，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这次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原来绘里香要给我做便当啊。”赤司得知，非常惊喜，“我很荣幸。”

　　“嗯，想做赤司君喜欢吃的。不过，汤豆腐似乎不太好带呢。所以想问问赤司君还想吃别的什么。”

　　赤司忍不住一笑：“真是让你费心了。不用勉强去做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可是，果然还是要请你和我一起挑食材呢。”绘里香挽上了赤司的胳膊，“走吧。”

　　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因太过理想而显得不真实。但从事实层面来说，一切确实是真真切切的。

　　推着购物车，一旁的绘里香挽着自己的胳膊，边走边看货架上的蔬菜、水果，冷柜里的肉类，聊着做饭的话题。

　　若不是穿着学校的制服，恐怕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

　　不知不觉，购物车里已经装了很多东西了。

　　“要做这么多吗？还是不用了吧。别那么辛苦，今天还要收拾行李呢。”

　　“不不，没关系的。我自己也要做便当呢。反正便当一份两份都是做……不用担心的。行李我也会收拾好的。”绘里香连忙挺直腰板，对赤司一笑。

　　结果就是，买了一大袋子的东西，自然是由赤司提着。

　　超市出口处，促销人员正在积极推销新口味的牛奶饮料。穿着统一服装的女孩们，正把品牌提供的气球分发给刚出超市的顾客。绘里香和赤司也拿到了分发的气球。

　　“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呢。”绘里香嘻嘻地笑着，“小时候觉得氢气球特别好玩。”

　　赤司看着绘里香，她正一下一下地拽着氢气球的牵绳，气球也随之蹦蹦跳跳。这样的体验，是他的童年所没有的。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用食指在牵绳上绕了一两圈，从不同的方向拉着气球玩。气球带着绳子向空中弹着，无论怎么弹，都不会飞走，因为绳子牵在手中。

　　赤司正玩得开心，一个不留神，手指上缠绕的绳子松了，气球倏地一下，飞向了空中。赤司眼见着气球脱离了自己，竟变得心急。他一手提着购物袋，只能用空下来的那只手去抓。可是风一吹，气球就飘远了，根本抓不住。

　　他怅然，放下了手，另一只手仍提着购物袋。只是呆呆地看着飘向天边的，淡蓝色的气球。

　　没来由地失落。

　　总觉得，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拥有。

　　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直到——

　　“这个给你。”绘里香把自己粉色的气球递了过来，笑眼盈盈。

　　“谢……谢谢。”忍不住地道谢。

　　“嘿嘿，这有什么好谢的，快拿着吧。”

　　“嗯、嗯。”虽然如此回应，却不敢伸出手。因为害怕再次失去。不想再次看着气球从自己手里飘向天空。

　　她似乎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走过来，拿起我的手，把气球的绳子拴在我的手腕上，打了一个活结。

　　“这样气球就不会飞走啦。”

　　午后，阳光正好。

　　我不再抬头去看那个飘走了的，不属于我的气球，因为阳光太刺眼。

　　现在，我的一只手上，正系着她送给我的气球。

　　一次又一次，你让我感到，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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