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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这日，沈如若照例随林嫔来皇后宫中请安，但见众妃嫔皆面露喜色，方想起今年大暑节将至。
大暑节乃大炎重要节日，每逢此节，大炎全国皆休假避暑，皇上也会休朝一日，与后宫妃嫔们在宫中赏花纳凉。
但后妃们看中的并不是陪皇上赏花纳凉，而是当夜的侍寝。这日宫宴，皇上会挑选宫宴表现最合心意者侍寝。因此大部分嫔妃都备有精彩才艺表演，美人以下的小主更是绞尽脑汁全力以赴，为的就是能在宫宴上一举得宠提升份位，晋为主子娘娘。
在这宫中呆久了，沈如若多少也看明白些宫中内里。如今宫中看似贤妃与淑妃有宠，但若较真起侍寝的次数，其实也不尽然。
宫里每逢初一、十五是皇后固定侍寝日子，其余时日皇上若政务繁忙，便会歇在乾兴宫勤政殿。只有回了后宫，皇上才会召妃嫔侍寝，并歇在长清宫甘露殿。
每回侍寝，皇上看似随意挑选嫔妃，但一轮侍寝下来，昭仪以上妃嫔侍寝机会竟也均等。沈如若不知这是缘于皇后管理有方，还是皇上有意雨露均沾。
侍寝妃嫔一般每月均有一次机会，偶遇皇上心疼贤妃淑妃，多传召一晚，就会有妃嫔少一次当月侍寝机会。不过此种情况并不常见，且从未超过两晚，想是不能逾越了皇后的规制。
如此一来，宫中份位较低的小主想要得到皇上青睐，以获侍寝，希望委实有些渺茫。
因此小主们便纷纷瞅准了大暑节宫宴，往年这日，有过几次份位不高没机会侍寝的新人被皇上看中，传召侍寝后晋为主子娘娘的先例，冯德妃更是大暑节上引皇上侧目，一举得宠最后升至妃位的宫中典范。
为了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小主们均私下里可着劲儿地准备。唯有沈如若真真儿觉得这日子越发难熬了。
想她穿越前，很早就失去父母，一直与哥哥相依为命。家境贫寒的她，哪有什么才艺可学，就连好点的中学她都有些上不起，成绩也一直平平。如今可好，来到一个未知时空，竟然还要表演才艺，这让她可如何是好？
沈如若烦恼得每日都掰着手指头数，只是再怎么数也没用，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她一样都不会，难道就那么傻站着讲个笑话不成？眼瞅大暑节一日近似一日，她竟觉日子难过，生无可盼。
柳儿见不得沈如若一幅愁苦模样，心疼地劝道：“小主别着急，咱找李美人出出主意如何？”
沈如若左思右想无他法，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这日请安完毕，便专门去秋水阁拜访李美人。
在阁内方坐定，沈如若就把这几日的纠结告诉了李美人，李美人怔了怔，没想到沈如若说话如此坦然，反衬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瞎猜疑她了。
李美人定下心来，试探着问了几样才艺，沈如若皆摇头，李美人也呐呐的，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默默对坐片刻，李美人见沈如若一直绞着手帕，心中一动，想起曾见沈如若绣过一方手帕，当时李美人无意中问起，沈如若还遮遮掩掩的。遂笑问道，妹妹好似曾为皇上绣过一个物件，须知绣活也是女子最重要的才艺。
沈如若闻言心中一喜，是呀，怎么没想到这茬？遂拍手笑道：“这主意妙极，妹妹多谢李姐姐指点。妹妹笨拙，只求能有一才艺交差即可。姐姐可与妹妹不同，姐姐蕙质兰心，貌美手巧，妹妹只盼姐姐大暑节那日能拔得头筹，得享皇上雨露恩赐。”
李美人冷不防听到沈如若说出这番话来，羞得只道：“妹妹少说些浑话，姐姐哪有那福气。”
沈如若不接话，欢天喜地地告辞，迫不及待回到寒香阁。还未坐定，就催着柳儿去翻找前主留下的绣品，一想到有现成的东西可以交差，沈如若欢喜得这几日的烦恼全都没了。
柳儿迟疑地把那方绣了一半的手帕找出来，递给了沈如若。沈如若欢呼着打开来，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也能叫绣品，这上面五颜六色的一团糊糊是什么？沈如若再不懂，也知眼前这方手帕绣得有多拙劣。
柳儿见沈如若愣在那里，担心她又把自己想魔怔了，忙上前劝道：“主子这手帕本就没绣完，自然看不出是什么。主子别急，这还有几日才到大暑节，奴婢多少也会些绣活，奴婢会帮着主子一起绣好这方手帕，不会误了大暑节。”
沈如若回过神来，苦笑想道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自己拼了这小命，也得要在这几日内绣完这方手帕，手艺好坏已是无所谓，好歹把差交了才是正理儿。
余下几日，沈如若除了请安，其余时间全埋头在那方绣帕上。只是她没学过绣活，这一针针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绣出来的东西仍是无法见人，好在柳儿有耐性，逐一帮着她把不好看的针脚一一改平顺了，才勉强绣好一方鸳鸯戏水帕。
盯着这方手帕，沈如若揉着熬红的双眼，微微出了一口气，暗自感叹那前主是有多痴情，才会无视拙劣的手艺，非得要绣这一方鸳鸯戏水帕。
想当今皇上样貌才情确是人中龙凤，不过沈如若有自知之明，对皇上再惊艳万分，也不会像前主这般不管不顾飞蛾扑火般地耗尽了自己，前主对皇上这份心意，还真是自叹弗如。
今年大暑节终于如期而至。这日一早，柳儿便来唤醒沈如若。沈如若想着今日要交差，就有些头疼，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主子，”柳儿唤道：“今儿咱可得早起，用完膳后还要梳洗换朝裙，才能出席宫宴。”顿了顿，柳儿又问道：“主子，今儿想梳什么发髻？饰物与朝裙想选哪样儿？”
“你看着办吧，柳儿，合规制就行。”沈如若无精打采地回道。
柳儿暗自松了口气，想着小主自上次醒后，好像对皇上的心思淡了许多，许是想通透了。这样也好，若还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执着，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换不来皇上一丝怜惜。
沈如若由着柳儿打扮妥当，揣好那方手帕，便与她一起来到怡月宫主殿。
刚进殿，沈如若不由眼前一亮，今日吴贵人与李美人显是精心装扮了一番，容颜皆比往日胜了几分。倒是林嫔妆容上并没多大变化，但也换上了朝裙，比往日更显端庄。
一行人随林嫔缓缓朝宫中映荷亭走去。映荷亭是宫中夏季赏荷的最佳去处，每年大暑节的宫宴均在此处举办。
今日虽是大暑，但时辰尚早，气温不高，大家沿着荷花池慢慢走来，一路微风扑面，很是惬意。瞅着这满池粉粉的花，绿绿的叶，沈如若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索性抛开那些烦恼，尽情赏起荷来。
众人一路赏赏停停，终于来至映荷亭。沈如若一眼望去，不由暗暗咋舌。初听名字以为就是个亭子，没想到占地如此之宽，堪比一宫主殿。
那映荷亭伫立于荷花池正中间，仅有一条长廊与岸边相连。亭子造型古朴典雅、端庄大方，亭内却是雕梁画栋、精美华丽，亭边临池处皆以栏杆相围，倚栏望去，满池美景可尽收眼底。
眼下离开宴时辰尚早，林嫔带着三人进得亭内，循着位次坐了下来。林嫔轻扫了眼三人，但见吴贵人与李美人明显心不在焉，多半是在合计一会儿的才艺展示，唯有那沈美人，是真真儿心无旁骛地在观赏荷花。
林嫔暗自有些诧异，记得最初沈美人为了见到皇上，是拼死拼活地要进宫来。进了宫后，平日里也还正常，只在见到皇上时就会变得痴痴傻傻的，皇上显然不喜她这般呆傻性子，所以一直把她晾在一边。
不过自那次意外摔倒醒来后，沈美人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至少比往日谨慎胆小了许多，这样也好，宫里能活着就是好的，情意什么的都是虚妄，念及此，林嫔眼神稍暗了几分。
随着时辰临近，嫔妃们皆三三两两来至亭中坐定。林嫔领着三人，不停起身向位份高的嫔妃请安问好。沈如若只觉还没开宴，就这般繁琐，比清晨去皇后娘娘处请安还要累上好几分，顿时对宫宴的兴致又减了几分。
终于在众嫔妃的请安声中，皇上携皇后娘娘来到映荷亭，宫宴正式开始。
一时间，亭内丝竹之声响起，宫中舞女随乐起舞，亭外娇艳荷花映着舞女翩翩舞姿，美奂美仑。
众人正愉悦欣赏间，忽听一缕清音自纱帘外袅袅传来，若仙若幻。未几，纱帘缓缓拉启，一紫衣女子斜抱琵琶半倚栏杆，芊芊玉指轻拨银弦，朱唇轻启音若天籁，甚是婉转动听。
众人皆为这美妙歌声打动，尽皆屏声静气。终于一曲唱毕，紫衣女子缓缓起身行礼道：“皇上万福，嫔妾献丑了。”
“爱妃这一曲有如天籁之音，宫中无人能及，赏！”慕宸轩心情大好，抚掌赞道：“朕有段时日未见夕宁，待过得两日就去昕雪宫看望夕宁，再陪爱妃共赏美曲！”
“嫔妾谢皇上恩赏。”冯德妃谢恩完毕，轻轻回至位上坐下。
沈如若也被这一曲震撼了，半晌方回过神来，不禁暗赞冯德妃歌声太过美妙。她也终于明白家世不显的冯德妃，为何能力压群芳上列妃位，原是天籁般的好嗓音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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