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宇天穹

　　三天后，邢安霖和曹宇铭乘着焱雀出发前往天阳城。
　　天阳城在佑安城的西北方向，距离西边依附于北幻国的小国很近，之间的贸易往来络绎不绝，在增幅丹之乱以前这一代的商业很是繁荣。
　　焱雀飞了两个时辰，中午时分到达。
　　此时的天阳城早已不比当年，城外杂草遍布，城墙和城门虽有兵把守，但也都闲散的不行，城内建筑虽然看似高大雄伟却总有一种内部空虚之感。
　　薄雾弥漫，天色灰蒙，城内城外都透着一股淡淡的颓败气息，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见识过当年天阳城繁荣的那些人，却很容易就可以感受到。
　　街上人不多，来来往往的倒也透出几热闹，邢安霖以前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虽然如今收敛不少，但重回天阳城也难免左瞧瞧右看看，曹宇铭对着焱雀说了几句话，让它飞走了，邢安霖没发现，他似乎在找什么，微风吹来，他动了动鼻翼，回过头对曹宇铭说：“曹前辈，你等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曹宇铭点头道：：“嗯。”
　　绕过一个街口，邢安霖找到了他要找的小摊子，摊子后坐着一位年迈的大娘，头一点一点的看来是困极了，邢安霖从怀里掏了掏，确定自己带了钱，走过去轻声道：“大娘，醒醒。”
　　大娘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清醒了过来，“哎”了一声。
　　邢安霖带着温和的笑，问道：“大娘，还有没有枣花糕啊？我要半斤！”
　　“哎！有有有，”大娘忙起身打开蒸笼，取出油纸包了半斤的枣花糕，“小伙子拿好了，一直热着呢。”
　　“哎，好，”邢安霖取出一块直接放嘴里，稍微有点烫，他边嚼边笑着说：“好吃！甜！”
　　邢安霖长着一张温和漂亮的脸，笑起来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大娘笑的眼眯成一条缝，“那是啊，这是老婆子我做了几十年的手艺了，咱酿的枣花蜜只此一家，最甜的！就是可惜了现在都没多少人吃了，哎！小伙子要是喜欢吃大娘再送你点儿。”
　　“不用了大娘，我下次再来买就好了，你这儿有那个…花生吗？”
　　“有花生糖和花生酱，你要哪个？”
　　邢安霖觉得都不错，犹豫了一下，道：“都来点。”
　　大娘眉开眼笑，盛了点花生酱又包了花生糖，还给他添了一小包枣花糕，要不是大娘这次的枣花糕做的少，邢安霖觉得他肯定会给自己包更多。
　　回到原地时焱雀站在曹宇铭的手臂上，正在跟他说话，邢安霖听不懂焱雀的话，问：“怎么了？”
　　曹宇铭：“从进城起我就觉得这里弥漫着很淡的鬼气，焱雀说鬼气是从西南方的一处废宅传来的。”
　　“西南废宅？这次任务的地点？”
　　“嗯。”
　　邢安霖：“那好办，事不宜迟，现在就去。”他将东西都放进了百宝囊里。
　　曹宇铭道：“不可，焱雀说那里鬼气冲天，有演变成戾气的趋势，估计不好对付，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去查探一番。”
　　戾气跟鬼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鬼气大点也就那样，顶多了让周围环境阴气重点，戾气这东西稍大点就能引来灾难，轻则寸草不生，重则横尸千里。
　　邢安霖傻眼了，道：“他妈……千水席这个坑货！”
　　曹宇铭左右看了看，道：“走吧，前边有间客栈，”邢安霖憋着气跟上，又听他说，“千水席确实不太靠谱，但是既然让我跟你组搭档，就可以保证你不会受伤。”
　　邢安霖一怔，他这是在安慰自己？顿时火气下去了大半，道：“无事，我就是有点气，任务上说这鬼闹得人心惶惶，倒没有出人命，但是照焱雀的说法，鬼气一旦变成戾气，这座城保不保的住都还说不准。”
　　曹宇铭道：“这个任务的提供者，只是一个江湖上的人，修为没多高，基本看不出鬼气是什么样的，跟鬼打了一场，没打过，自己被打成了重伤，这附近的刑卫司腐败，都拿这只‘安分守己’的鬼没办法，他这才向忘天阁求助。”
　　邢安霖“切”了一声，道：“官府愈发无能，这种事几乎全都推到忘天阁身上来了。”
　　曹宇铭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想反驳，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虽是正值饭点儿，但回头客栈内吃饭的人不算多，邢安霖要了两间房，又点了一桌子的菜，小雪狼守着一盘子牛肉，对邢安霖“嗷嗷”了两声，邢安霖居然懂了，低声对它说：“吃不完就剩下呗，反正回去千老头儿给报销，再说你跟小鸟儿又不是摆设，多吃点儿，回去就没那么多好吃的了。”
　　曹宇铭：“………”
　　雪狼：“嗷？”千老头儿？千水席很老吗？
　　邢安霖：“不老，就是太抠太喜欢坑人，跟个老头子似的。”
　　曹宇铭：“………”
　　这时小二过来添茶，看到一只漂亮的红鸟和一只像极了小狗的雪狼端坐在桌子上，他起了兴趣，打趣道：“呦，两位公子，这是您们的灵兽？可真别致。”
　　曹宇铭和焱雀没说话，雪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邢安霖笑着摸了摸雪狼的脑袋，道：“那是，纯种雪狗，一根杂毛都没有。”
　　雪狼冲着他嗷嗷，你说谁是狗！
　　小二见过的灵兽也不少，眼力还是在的，说：“公子您可别开玩笑了，这哪是狗，分明就是只小狼啊。”
　　邢安霖心道：“挺识货。”又道：“哎，小二哥，我听你这口音，是本地人吧。”
　　小二道：“当然是，土生土长，活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
　　“对啊。”
　　邢安霖把小雪狼从桌子上拎起，放到自己凳子上，拍拍旁边的凳子，道：“哎，那你们这里有什么奇志异怪的事情没有。”
　　小二的脸色一变，“奇怪的事…”
　　“对，我们走江湖的最喜欢收集这些事，坐。”
　　小二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有点苦恼的眯着眼，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眯彻底没了。他坐下来，道：“你们是不是听说了鬼宅的事。”
　　邢安霖道：“略有耳闻。”
　　“哎呀，我跟你们说啊，那地方可邪乎了，平时还好，可是每个月的…十五十六两天，里边儿像打仗一样吵，甭管白天黑夜，哦，白天还好点，里边是黑气冲天，住在那周围的人苦不堪言，想搬家吧，可没钱也搬不走啊…上”
　　“停，等会儿，”邢安霖打断他道，“人家？那附近还有人？”
　　小二：“有的，住了几十年的老人了都是，有本事有抱负的年轻人都嫌天阳城不行了，一个个的能走的都走了。”
　　“哦…”邢安霖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街上他看到的…年轻人似乎真的不是很多。
　　小二接着说：“上报报给刑卫司吧，人家也没办法，看没闹出人命就一直没管，这鬼宅的事一放，就放了十几年啊。可怜那些老人了。”
　　邢安霖问：“十几年？那鬼宅是什么时候流传开的。”
　　小二想了想，说：“我也记不清了，那时候我也不大啊，好像就是十二三年前了吧。”
　　“那鬼宅原来是什么人家？”邢安霖心想不会是杀猪的吧，毕竟血腥重。
　　小二却摇头说不清楚。
　　这时掌柜的叫了小二一声，小二回了一声，跑走了。
　　邢安霖拿筷子轻轻敲着盘子边儿，道：“焱雀说鬼气有化为戾气的趋势，可那鬼宅附近居然还有人居住，不仅有人还都是老人，戾气将出，可不是这样。”
　　曹宇铭弯了弯嘴角，喝了口茶，道：“我之前查了天阳城的地图，不出意外的话闹鬼的宅子，是慕府。”
　　邢安霖夹菜的手一顿，瞳孔紧缩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将菜放到面前的盘子里，道：“慕府？哪个慕府？”
　　“增福丹之乱的主要查办人，慕令寒的府邸。”
　　邢安霖不动声色，道：“慕令寒，的府邸……”
　　曹宇铭：“慕令寒的老家就在天阳城外的流云镇上，这个府邸还是他刚刚当上听风阁副阁主的时候王上赐给他的。”
　　“听风阁？”
　　“和清远楼差不多。”
　　“哦，请继续。”
　　曹宇铭喝了口茶，道：“府邸虽然在这里，但是慕令寒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王宫的听风阁里，所以这里基本上就是个摆设。我打听到的就这些了。”
　　邢安霖点头，道：“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小二哥不知道鬼宅原来是慕府呢。”说完觉得哪里不对，“既然没什么人在慕府住那里是怎么变成鬼宅的。”
　　曹宇铭摇头道：“不清楚，”他顿了顿，又说，“不过…王上派慕令寒查办增幅丹事件的时候，他应该是住在这里的…之后，增幅丹之乱过去后，他就失踪了，但也有人说他回了王宫。”
　　邢安霖：“怎么可能是回了王宫，自己的宅子都成这样了还不管管，肯定是失踪了，而且说不定就跟这宅子里的鬼有关！”他记得，当年跟白扇师父稍微稳定下来以后，白扇师父打听过天阳城和佑安城的事，慕令寒在那时，确实是失踪了。
　　吃完饭，天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成瓢泼大雨。
　　雪狼趴在邢安霖肩膀上“嗷嗷”了两声，表示这个天气不适合外出，适合睡觉。
　　邢安霖搓了搓胳膊，甭管什么季节，天阳城一下雨就变冷，这一点没变。他叹了口气，回房间睡觉了。
　　傍晚时分，雨停了。
　　邢安霖看着火烧云，神色有点儿淡漠。他推醒雪狼，道：“走，跟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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