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FATE]不锈之樱

　　连绵了数天的阴雨天气今日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刚刚冒出枝头的几片花瓣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纷纷颓废地被打击到体无完肤，只能瘫倒在土壤上。不过在第一批「先驱者」牺牲后，仍会有其他的家伙遵循亘古不变的规律，接二连三地绽放在枝头，那便是「樱花」，象征着这个国家、为她所最喜爱的植物，存在的时期虽短，却会每年如期而至。

　　咕哒子坐在庭院的门边，百无聊赖只能看着苟延残喘的雨水一丝丝顺着屋檐坠落。她伸出手来接住正在高速落下的水珠，后者在她的手心里无声地摔碎了，顺着掌心的纹路分道扬镳，从手腕蜿蜒滑进衣袖里。

　　她刚才鼓起勇气又去厨房试了一下咖啡机，并毫不意外地弄出了满地都是上好的、价格昂贵的、香味浓郁的、醇厚的咖啡豆碎屑与水混合物的人间惨剧。

　　虽然七手八脚地收拾干净了，但咖啡豆一下少了一大半——真的只是她手滑一不小心倒多了而已！

　　爱德蒙会生气的吧。

　　咕哒子默默把脸埋进膝盖中间，思索着等侦探回来了以后要怎样向他道歉看起来会显得比较诚恳。真是的，明明自己是一只妖怪，为什么就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超能力，比如让时间回溯，让磨碎的咖啡豆自己重新组合回一起之类的。然而事实上自己却连一座普通的庭院都无法离开，真是太没用了。

　　“咕哒子，怎么坐在这里呢？”

　　是天草的声音？

　　她抬起头，等因为闭上眼睛太久而产生的扰乱视线的乱七八糟的噪点都散去后，出现在逐渐清晰的视野里的是那位看上去与她年龄相仿的年轻神父。天草看到她一脸呆滞地望着自己，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她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像受惊的小猫般往后缩了一下。

　　“爱德蒙呢？”

　　“他马上就到，”天草露出带着安慰性质的笑容，“五年前杀死你和这里的原住户的凶手——就是之前爱德蒙的委托人富川美奈子的丈夫富川大翔，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得到应得的惩罚了哦，这一切都要感谢爱德蒙的功劳呢。”

　　“真是难得，居然会得到你的夸赞啊，天草时贞四郎。”

　　咕哒子和天草同时把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处，爱德蒙正站在门边的位置，环着双臂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黑发的少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是...

　　「礼物已经收到啦，我很喜欢，正好最近没什么事情，下周就出发去看你吧，不知道你是会先收到这封信还是先见到我本人呢？如果收到信的时候还没有接到我，一定要记得多准备些好吃的来招待你亲爱的姐姐哟。」

　　想不起来模样和名字、却一直在所剩无几的记忆中占据着一席之地的人。
　　无论如何、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要见到的人。

　　没有催化剂，也没有某种关键的诱导性因素，但在这一刻已经从她的大脑中逃离了五年的记忆乖乖地填充回自己熟悉的巢穴，并与每一根神经、每一处细胞迅速链接，将那些她曾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全部推回它们应在的正轨。

　　我怎么能够忘记掉你呢？

　　少年以自己能够发挥出的最快的速度，急切地向她所在的地方奔跑过去，途中右脚还被石头绊到差点摔了一跤，但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趔趄了。短暂的距离被毫不留情地甩在身后，接着他跪倒在仍是湿润的泥土上，并伸手拥抱住了自己面前有着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庞、五年间杳无音信的少女。

　　“姐姐。”

　　他用几乎要把少女的骨骼挤碎的力度紧紧抱住五年未见的至亲，而她也立刻予以相同的回应。

　　这一刻的场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都无法看清彼此的脸，但咕哒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正在被什么东西逐渐润湿，温热的液体渗穿布料在小块皮肤那里印下肉眼无法察觉的淋漓淋漓。

　　“好久不见，立花，都长这么大了呢，”首先打破这片无声境地的是咕哒子，她轻轻拍打着名为立花的少年的后背，“看起来好像我不是姐姐而是妹妹了一样，不过你是男孩子嘛，不管怎样肯定会长得比我高的。”

　　然而这句本来是想缓和气氛的简单招呼却引得少年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情绪，嚎啕大哭了起来。

　　“放在以往，我一定会斥责你的。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哭鼻子，”少女起身走进屋里，声音变得略微缥缈了起来，“被欺负了的话，反抗回去就好了，被抢走了东西的话，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回来就好了。为了这种事情流眼泪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然后变本加厉。”

　　“我只是感到很抱歉..如果..如果我那天早点去港口等着你的话，如果我考虑周全提前给你订好旅店房间的话..如果我做些什么..一定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被称为立花的少年哽咽道。

　　“自我被杀掉之后，就失去了记忆，一直在这座宅院里当着不知来地与去处的幽灵，我本来以为自己可能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下去，但是啊，”少女又回到了原处，手里多了一小块白色的方巾，“现在我都想起来了，爸爸妈妈们笑着和生气的模样、和你一起长大的时光，一点不漏的全部想起来了呢。”

　　她俯下身子用方巾仔细地擦拭着立花的眼泪，不过这一举动仿佛适得其反地让他哭得更厉害了。

　　“都是些很美好的回忆啊，我真害怕如果我现在不说出来下一秒就会又忘掉呢..啊真是的立花，鼻水都流出来了，很丢人诶。”

　　*

　　“记得以前吃完晚饭，我们总是会去海边转悠吗？你那时总是吵着以后要长得高高的，好保护爸爸妈妈和我，所以每餐都吃到撑，吃完了还要在水边乱跑，结果就是回家后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有时候你还会把我远远地甩在身后，或者干脆就跑到没影，我喊着你的名字到处找你，而你这个小家伙却在石头后面躲着欣赏我焦急的样子，要么就随便找个小山洞睡着了，最后还是我把睡着的你一路背回家。”

　　“柳树抽芽时，你会踮起脚撅下几根枝条，然后系成粗糙的圆形，假装手里拿的是进献给冠军的橄榄枝环跑到我身边来戴在我的头上。有一次你一脚踩滑摔在了地上，膝盖被石头蹭破了，枝环也被甩进了海里，手里攥着几片叶子就扑进我怀里哭了起来。你还记得那时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这样的吧——”

　　「我的立花是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但是谁叫你现在是在姐姐的怀里呀。」

　　「只要是在我的身侧，你就不用害怕展示出软弱的那一面，也不用时刻都故作逞强。知道吗立花，当你说你一定要快点长大好保护好我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开心——我相信我的弟弟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棒的男人，不过鉴于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就先由我来保护好你吧。」

　　“春天到来的时候，你跟着我去郊外踏青，满地都是簇拥在一起的葱兰与杜鹃花，迎春丛里开满了萤黄色的花朵，风信子也抱成一团缀满了草地。你对没有见过的事物都是那么的好奇，拽着我的手不停地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然后你问我，姐姐，你最喜欢什么花啊？”

　　“当然是樱花了，我这么回答你，单薄、卑微、随处可见，可是作为武士之花的它，即使只能有瞬间的绚烂也毫不畏惧死亡的到来。我不一样，我很害怕死，所以我由衷地敬佩它。”

　　“姐姐真是胆小呢，我就不怕死，因为我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够保护好你们的英雄，英雄不应畏惧死亡和牺牲。‘你张开双臂，满脸洋溢着天真与勇气。’不过姐姐你也不用害怕，等我长大了，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就好。”

　　“好的，那我就把这个当成你的承诺了。我说完后，你还不满意地举起小手指，一定要和我拉钩。在走形式地念叨完了吞千针切小指这些可怕但一定不会被贯彻的诺言后，你转过身。”

　　“那姐姐喜欢樱花还有别的原因吗？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边嬉笑着问我，一边又在石板路上奔跑了起来。”

　　“如果硬要说别的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我还很喜欢那首写樱花的歌啊，立花应该是听过的吧。”

　　“没有~我要姐姐唱给我听！”

　　“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啊，但是想来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于是我加快脚步努力地试图跟上你的步伐，一边开口唱着——”

　　「樱花啊！樱花啊！」
　　「暮春三月天空里，万里无云多明净。」

　　“你喊着让我再快一点，赶紧来追上你。我看着你小小的身影距离我越来越远，仿佛是在追逐什么转瞬即逝的、只要停下来就一定无法抓住的东西。可是你又突然回过头来，对我露出明朗的笑容，蕴着盈盈笑意的眼睛就像天空一样清澈蔚蓝，让我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如同彩霞如白云，芬芳扑鼻多美丽。」
　　「快来呀！快来呀！一同去看樱。」

　　“如果这样幸福的时光能够一直像这样持续下去就好了。在那时，我心里许下了这样的心愿。”

　　“可是真的很抱歉，立花，姐姐只能永远被你甩在身后了。”

　　*

　　少女平静地讲述着自己所回忆起的关于二人的点滴，与立花源源不断从腺体涌出的泪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少女脸上失而复得的微笑。她再次把少年按进自己的怀里，搂住他的脑袋，任凭少年尽情地宣泄出自己的感情。

　　“呐呐，现在是在姐姐的怀里所以也无所谓，不过还是要适可而止哟，我的小英雄。”

　　*

　　时间仿佛一瞬间回溯到数年前的某个夏日的夜晚，少年在湖边追逐着即将消逝的落日，并大声宣称自己想要去地平线的尽头看一看。比他略高一些的少女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提醒让他小心一点不要又摔着自己。

　　夕阳把粼粼的湖面渲染成红橙相嵌的暖色，扎根在飘忽不定的柔软淤泥中的芦苇被晚风吹拂着，穗粒碰撞演奏出交响曲一般仿佛怀揣着悲鸣与壮阔的乐曲。盘旋着的海鸥尖利地扯着嗓子喊念出只有它们自己能够听懂的俳句，不时伸出爪子来踢碎自己好不容易定格在水面上的倒影。

　　海的腥咸味窜入被嗅进的风息里，虹色贝壳的碎片星星点点地混在细沙中，小螃蟹举着钳子横跨过于自己而言漫长的旅程，看不清身影的虫子围绕干枯在陆地上的海草跃动，就像分裂出来起就注定只能围绕着星体旋转的行星带一般恪尽职守的逡巡着。

　　太阳逐渐落下——

　　少年少女的影子一同被夜晚降临前的最后一抹光晕无限地拉长。

　　*

　　在立花差不多已经平复下来了后，卫宫提出先去宅子里面坐坐，顺便再给他讲一讲自己在军队时遇到的奇事。本来就对军人有天生好感的立花很轻易就被坑蒙拐骗地答应了，跟着天草和卫宫进了内屋。

　　“谢谢你，爱德蒙。”确定三人已经到了听不清庭院声音的「安全区」后，咕哒子开口道。

　　“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那你应该也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嗯，的确想起来了，可是找回我的名字是我给你的委托，作为一名合格的侦探，自然得由你来亲口告诉委托人啊。”少女露出狡黠的神情，刚刚面对弟弟时的温柔不知道被囫囵地埋进了哪片海域边的哪抔沙子里，态度凉薄到连提醒位置的标记都懒得做。

　　说到底还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不知怎的，爱德蒙的脑中又飘起了这句感慨。

　　橙色头发、身着粉色矢羽图案和服、打着纸伞、眼瞳中有如被遗落的阳光的少女，喜欢恶作剧、偷吃东西、听童话故事、美妙的结局，给自己取了个拟声词一样的名号的、身体被埋在樱花树下、或许早已沦为腐骨的少女——

　　她真正的名字是——

　　自知道起就一直当作珍贵的宝物，并小心翼翼地供奉在决不能遗忘的重要区域的那四个字是——

　　“藤丸立香，”爱德蒙道，“这便是你的名字。”

　　“是这样的么，啊，原来我是叫立香的吗？”少女用叙述般平静的语调追问，并且如所流露出的态度那般并不奢求回应的，又自己回答道，“对的，没有错，我的名字的确是藤丸立香，嗯，无论是我的记忆告诉我的，还是爱德蒙你所说的，都是藤丸立香呢。”

　　如释重负一般——

　　记忆、精神、灵魂、实体再度相遇

　　——变成了完整的。

　　“立香，以后就得这么叫你了，”侦探从口袋里找出某样东西，摊开手心把它送到妖怪的面前，“首先，我想这样东西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立花在来信中提到过这根发簪是言峰璃正的作品，言辞之间漫溢着自己能够争取到这位名匠的客人身份是有多么的幸运，并还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在上面多雕刻几朵樱花，因为自己的姐姐最喜欢樱花了。

　　收到礼物的她很是欣喜，于是决定去看望一下远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学校读书的弟弟。之后发簪被杀害她的的富川大翔卖给当铺，又在五年后被富川美奈子一眼相中，并成了侦破真相的重要道具。

　　无论是命运的起始还是转折，竟然都与这根纤细精巧的装饰物有着无法扯断的联系。然而再怎么样的起承转合也并没有拨动命弦的结局，兜兜转转、辗转数次之后，它还是回到了藤丸立香的手里，只不过最终交付给她的人却是本未曾料想到的。

　　“那个，之前卫宫不小心把这一块弄断了。我去找了言峰璃正的儿子帮忙，但他也只能修成这样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水晶处有很不起眼的一小缕白色的丝线，那是被折断后又加以粘黏的痕迹，属于不仔细看完全无法发觉范畴内的小瑕疵。

　　“我当然不会介意的，当然希望你也不要介意我今天早上擅用咖啡机时不小心把半罐咖啡豆撒了一地的事情。”立香看到爱德蒙戏谑的表情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暗地里偷偷笑了起来。

　　接下来又是惯例性的沉默，一直到温热的阳光突兀地笼罩了整方庭院，耀眼的光辉刺得早已习惯了这几天因雨云遮蔽而占据主导位置的阴暗色调立香眼睛生疼，爱德蒙倒是因为背对着太阳的方向而没有遭受这么狼狈的影响。她举起手盖住双眼，却悄悄把视线从手指缝隙间透露出去——

　　在朦胧毛糙的狭小视野里，朝夕相处的男人与庭院都被镀上了一层令人目眩的光。

　　呐，突然间堵在胸口、想要说出的话是什么来着？

　　立香撑开殷红色的纸伞，向爱德蒙伸出了自己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在对方略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她鼓足勇气，开口道：

　　“请问您可以握住我的手吗？侦探先生。”

　　在提出请求后她立刻逃避现实地闭上了眼睛，惧怕被拒绝所以只得用这种方式来避免直面自己最害怕会发生的事。但不管男人会给予怎样的回应，她都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这份情感传达给他。

　　真是可笑，早已死去五年的她居然还保留着清晰的意识情感与记忆、甚至能够与人正常地交流来往，这份悖逆自然规律的存在方式本身就说不清是不可多得的奇迹还是无法破解的诅咒。

　　她只是一只由于机缘巧合、尸体吸取了樱花的灵气而化成妖怪，而他却是无论在哪方面都堪称完美的侦探，为什么还会妄想能够得到身为人类的他的回应呢？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您啊，侦探先生。」
　　「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喜欢着名为爱德蒙·唐泰斯的您。」

　　「就算这只是我的妄想也——」

　　伸出的手被握住了。

　　一直想要触碰的那只手，此时正包裹着自己的手掌，温热的掌心与略微冰凉的指尖都与自己的皮肤紧贴在一起。

　　立香与爱德蒙的目光交织在同一路径上，她看到了自己映在他淡金色的眼瞳中的面庞，而他也一定能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他的模样——只需要靠注视着彼此就能达成的场景，作为现状而言于他们再容易不过了。

　　在这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他捧着童话书给自己念故事时，自己有时会突然分心打岔，然后把目光偷偷瞥向他，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听到王子公主骑士勇者们纷纷在生动活泼的故事中一路高歌猛进去迎接来自己的幸福时，她也曾幻想过和身侧的人能够拥有类似的结局。

　　于是乎——
　　终于——
　　你握住了我的手。

　　幽微的愿望得逞，想要得寸进尺的——

　　“那么请问我可以吻你吗，妖怪小姐？”

　　爱德蒙打断了她的思绪，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嘀咕着“这么说果然还是不合适啊”。立香刚想辩解说没有什么不合适，毕竟那就是她私心里所一直期盼着的，却见爱德蒙放开了她的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可以吻你吗，立香？”

　　脑中突然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某首熟悉的歌，说不合时宜不过是在当下的气氛里显得有些略微尴尬，然而事实上它本就应该是在暮春三月被传唱的。

　　劳驾白云和彩霞这两位一望无际高高在上的聚合物屈尊来当花的喻体可见它是有多么的受欢迎，也许只要一想到它即将蜂拥绽放的样子，无论怎样都值得去原谅吧。

　　迅速清空脑中的杂念，少女藤丸立香点下了头。

　　*

　　自从知道姐姐就在这里后，藤丸立花开启了三天两头往侦探事务所跑的模式，并且很快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也不知怎的卫宫格外地宠他，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会给他留一份，二人的相处方式简直就像是感情温馨的母子。

　　“你也不能老是到这里蹭吃蹭喝啊，立花！”立香揪起弟弟的耳朵插着腰训斥道，少年哀嚎着放下手里的最中，一脸可怜兮兮地望向卫宫。于是卫宫立刻就提着水壶从厨房里冲出来营救他，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要我给你解释多少次啦姐姐！姐夫已经同意我给他做助手了！他说我要是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到这里来帮忙，住下也没有问题..啊啊啊啊疼疼疼疼姐你快松手啦！”

　　“你·在·瞎·说·些·什·么·啊·谁·是·你·的·姐·夫？”立香的脸一下子变得像五月的樱桃，为了掩饰自己疯狂波动着的情绪她只好用力把立花脸朝下按在沙发垫子上。

　　“姐姐！快放手！我要窒息了咕唔..我可不想自己在事务所参与的第一项工作是姐弟相残致死的杀人案件啊..卫宫先生..快救救我..”立花扑腾着向已经全然成为新监护人的军官求救。

　　“真是太不忍直视了。”天草满脸假正经的肃穆模样，从点心盒子里捻出一块酥饼塞进嘴里，同时用充满慈悲与关怀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闹剧。

　　“你不是神父吗！不在教堂里帮上帝传达旨意天天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啦！说到底还是和我一样来蹭吃蹭喝对吧！”立花艰难地抬起头，大声斥责着已经进入圣贤模式的目前唯一局外人。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蹭吃蹭喝咯！接受制裁吧你这条米虫！！！”

　　爱德蒙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到了内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用想也一定是那几个家伙又开始鸡飞狗跳了。自从他答应了让立花来帮忙后这里就经常变得热闹非凡，似乎已经完全违背了他为求安静才来这里定居的初衷。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姐弟一如既往地发生了争执，立香正在大声反驳着立花，她的脸上洋溢着独属青春少女的奕奕神采，如她本该成为的那样绚烂耀眼。窗台上坐落着白色的细颈瓷瓶，里面插着撅下来的一小枝樱花。花瓣还是年轻气盛的阶段，不容自己有一丝卷皱或干枯，骄傲地舒展着无暇的身躯。

　　立香发现他回来了，笑着对他用力地招手示意他赶紧进屋。

　　*

　　——能够照亮人去往天堂之路的火柴的光芒，以玫瑰花瓣为铺盖、装下小巧人儿的胡桃壳，在婚礼上把眼睛瞪得和车轮一样大的猛犬，没有画的画册，美人鱼，看不见的新衣。这些不会现身在现实之中的意象使它们被命名为了童话，但那于他都不值得羡慕。
　　——如果说和童话有什么相似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他和她也会拥有“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种结局吧。在最后蚀为铁锈与尘土的那刻到来之前，永远是永远存在的。

　　教堂的钟声和鼎沸的风息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地传入耳中。他最后看了一眼庭院里正开得如云如霞的樱花树，踏上了进往宅子内屋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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