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宝莲灯]黑化嫦娥番外补

　　见太上老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小金乌又悠悠一笑，“哎呀，说笑的。”

　　太上老君扯着嘴角“呵呵”一声，暗道，说没说笑，您自个儿心里最清楚。

　　灌江口上空，夜雪吹棉扯絮一般，纷纷扬扬，直覆得天地皆白，万籁俱寂，幽室之内，亦是静默无声，良久的相望无言后，只听嫦娥轻轻道：“不好。”

　　杨戬手中汤勺重重磕在碗壁上，心也瞬间直往下沉，正往深渊中沉去时，又见嫦娥静静望着他道：“总这般沉迷于仇恨与痛苦中，不好，我希望，你能走出来，向前看。”

　　即将沉入深渊的心，又暂被言语织就的软网给护住，杨戬悄然攥紧了手，直直凝视着嫦娥问：“若我能走出来呢，那我……还要吃药吗？”

　　语毕忐忑等了许久，仍未见嫦娥回答，杨戬知他已等到了一个答案，心下怆然，自嘲自己不自量力，默默抄起汤碗，将最后一口甜汤，如决然饮鸩一般，仰首喝尽，落手轻砸在紫檀桌面上，道：“不早了，睡吧。”

　　他未解衣，挂着那枚上古灵玉，和衣卧在榻边，嫦娥寂坐良久，缓缓步至榻前，半蹲下身子，轻道：“杨戬……”

　　杨戬此刻心情复杂，气性正大，暗道她唤的不过是另一个“变好”的杨戬，自不是他，遂继续阖目装睡，不肯回应，不知过了多久，他忽感到唇上软了一软，紧接着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杨戬…………”

　　嫦娥自然知道杨戬不过装睡，也终于知晓他此刻、以及近来的别扭，究竟是为何，她又在榻前等了许久，见杨戬始终不肯睁眼看她，慢慢起了身，拿了那空碗出了房门。

　　杨戬以为嫦娥又是上天拿药，气闷地转过身去，伸手扯下腰间的玉佩就想扔到一边，可及用力扯下，攥在手中良久，却没能扔出去，最后，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他仰首望着绯红销金帐顶上，寓意白头偕老多子多孙的吉祥绣样，心也似被这些繁复的织线，给紧紧地勒着，绞得生疼，难以呼吸，无声凝望许久，终低低道：“嫦娥…………”

　　嫦娥却未上天拿药，反是拿碗进了厨房，淘澄起菱角米、白米、莲子、栗子等食材来。

　　明天就是腊八节，嫦娥早备下了二十来种食材，预备明早熬粥，风雪夜中，她一边慢慢洗米、泡果、拨皮、去核，一边默然想着心思，杨戬那句“不好吗”，一直在她耳边回响，他说那话时的眼神，也一直浮现在她眼前……想着想着，指腹忽为红枣核扎了一下，嫦娥微微一抖，收起无边思绪的同时，抬眸望向空荡荡的厨房。

　　其实往年这个时候，杨戬都会陪她在厨房，就算她撵他出去，他也定要粘在她的身边，一边帮她淘澄一应食材，一边和她笑说闲话，无论外头如何风雪肆虐，屋里头总是人影相依、笑语不断，及清洗毕，杨戬还会赶着帮她生火，因为他总想赶在天亮众人起前，赶在两个孩子前，第一口喝上她熬的腊八粥。

　　嫦娥默然立在清冷的厨房中，手在落入清洗的冷水中时，拈起一枚干莲子，送至唇边，轻咬了一口。

　　有点苦呢…………嫦娥被苦意涩住舌尖的同时，想起杨戬是惯不爱吃苦的，又淡淡笑了…………堂堂昭惠显圣二郎真君，历经风浪，却看见药就凝眉，故而她近来总想着法儿诓他吃药，将丸药融在茶汤中，哄他喝下，以为这样就不苦了，却原来，还是苦到他了…………

　　其实，她也是不大爱吃苦的…………嫦娥默默嚼着剩下的干莲子，想起她那时生了未央，身体大虚，终日苦药不断，喝得她这个从前并不怕吃药的人，后来闻到药味就头疼。杨戬起先用蜜饯哄她，后来就将苦药凝成几近无味的药丸，化在甜汤中，哄她喝下去，说来，她还是同他学的呢…………

　　纷乱的思绪，如飞雪纷纷扬扬，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嫦娥望向窗外，见天之将亮了，咽下满口的苦涩，以仙术点燃了灶火。

　　灌江口的众人，是在腊八粥四溢的甜香中醒来。从前杨婵腊七夜，总要去帮嫂子忙，可见二哥总粘在嫂子身旁，跟前跟后言笑晏晏的，自己也就不再去凑这个热闹了，今年也是如此。当她梳洗起身，走向厨房时，以为会和往年一般，见到二哥端着一小碗腊八粥，坐在灶台边上眼望着嫂子，含笑喝下，而嫂子在旁，一边温柔笑看着二哥，一边提醒他小心烫的场景时，却见水汽蒸腾的锅灶旁，只嫂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心立即一沉，问道：“嫂子，我二哥呢？”

　　嫦娥看了眼天色，道：“他应该快起了吧。”

　　三圣母心中顿起万丈波澜，敢情她昨夜说的话，二哥不但一个字没听进去，还变本加厉！！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杨婵气冲冲地就要往二哥房间冲时，忽见天光亮了一亮，紧接着沉香散云落到了中庭。

　　沉香做了司法天神后，神务繁忙，但灌江口每年的腊八粥，他还是定要喝上一碗的。杨婵见爱子来了，心火略消了消，与众人一同迎了上去，及近前时，却见沉香的神色不大自然，笑得似乎有些勉强，不由关切道：“沉香，怎么了？”

　　沉香不语，他身后，却转出一人来，火红长发，银白锦袍，和煦的晨光中温暖一笑，“杨婵表妹，好久不见～”

　　众人皆惊讷，独长乐欢欣雀跃，直接跳挂到小金乌身上，“表伯是来看乐乐的吗？”

　　杨婵一边惊看小金乌将长乐抱起，一边舌头打结道：“陛……陛下…………陛下怎么来了？”

　　小金乌笑朝杨婵道：“我们本是一家人，却好像还从未吃过团圆饭，今日佳节良辰，来讨碗腊八粥喝，不介意吧？”

　　“不……不…………”杨婵一句“不介意”怎么也说不出口时，忽听嫂子的声音在后奇道，“…………小金乌？”

　　小金乌眼睛一亮，当即越过众人，抱着长乐，直朝嫦娥走去。

　　嫦娥见长乐挂在小金乌身上，轻斥道：“快下来。”

　　小金乌却道：“无妨”，又笑道，“我一来就闻到了香味，腊八粥可是熬好了？”

　　嫦娥道：“刚熟，还在焖着呢。”

　　小金乌一听俊眉一挑，“那我可要紧着喝碗热乎的”，怀中的长乐也跟着嚷道：“乐乐也要喝～～”

　　小金乌一笑，抱着长乐就循着味道往厨房走，嫦娥在后跟上，庭中众人默默看着那三人远去的身影，望了一阵后，又望向长廊那头，正姗姗来迟的一人。

　　杨戬其实一夜未眠，他见嫦娥一去不归，以为她一直逗留在天界，及至雪停天亮，他一个人在榻边坐了许久，却不想出门，不知该如何面对嫦娥，他其实，哪有怨责她的资格呢，只是，真是不甘心啊…………

　　杨戬正心如乱麻地待在房中胡思乱想时，忽见天光突然亮了一亮，虽然没有相关记忆，可他心中有种根深蒂固的感觉，那就是每次天光忽亮，都没什么好事，当即推了房门出去，及走至中庭廊下，却正见小金乌抱着长乐，与嫦娥并肩笑语远去的背影。

　　杨戬的心本就憋堵了一夜，这下更是一口气上不来，他默看那三人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又侧见庭中众人俱默默看他，欲拂袖回房，可又不甘，想到他与嫦娥初次云雨那夜，嫦娥在他耳边道，“嫦娥是杨戬的妻子啊”，突然心念一明，无论如何，她已是他这个杨戬的妻子啊，如是一想，当即大步向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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